第一百七十九章美杜莎之瞳
晴空朗朗，萬裏無雲，逆神無比安靜地躺在碧綠的草地上，望著天穹，一動不動，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做，此時的他心如止水，比任何時候都要輕鬆自在。
行至水窮處，待看雲起時，其實很多時候，都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
當一個人放下了一切，當逆神看開了所有，他就好似在轉眼間勘破了漫漫命途洞悉了天地所有，他什麽都不想做，隻想這般安安靜靜地永恒下去。
“師父。”稚嫩的呼喊聲中，小美跑了過來，身後好像還跟著什麽東西。
“師父，教我練劍好不好？”小美撲倒在逆神旁邊，一臉期待地嚷嚷道。
“練劍？你不是一向很排斥劍術的麽？”逆神還是望著天穹，看都沒看小美一眼，直接隨口說道。
“我…….我就是想學劍嘛。”
“又被你師弟打敗了？”逆神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小美道。
“哪……哪有。”小美目光閃爍，明顯是說謊心虛。
“你說你這個師姐是怎麽當的，連師弟都打不過。”
“師父……..。”
“好好好，不說了，去把燕恨瑄那小子叫過來，我幫你收拾他。”
“真的？”小美欣喜道。
“我有騙過你麽？”
“那好，我這就去叫他。”
望著小美小跑著遠去的身影，逆神不禁微微搖頭苦笑起來，孰強孰弱成敗勝負，真的有那麽重要麽？
……
碧光瀑布，逆心正在教燕恨瑄修習法術。
“小師姑，我為什麽一定要學法術？”燕恨瑄不解，他一直所崇尚的都是劍道，就是外界傳聞中，逆神瞬行十步，一步殺十人的那種至尊劍道。
“為什麽？當然是為了增強你的力量啊。”
“可是，我不是已經有師父所傳的劍道了麽？”
“劍道？”逆心皺起了眉頭，少有地對燕恨瑄認真說道：“你真以為，臨陣對敵之時，單憑你手中長劍就足夠了？”
“不夠嗎？”
“對於普通人而言的確是夠了，當時，對於你這個將來想要橫行仙界的劍癡而言，顯然單憑手中長劍是遠遠不夠的。”
“為什麽？”
“還問為什麽？你用劍攻我試試。”
燕恨瑄沒動，因為不敢。
“我叫你試你就盡管出手試試，你還真以為你那點手段能傷得了我？”逆心‘吼’道。
“那……那恨瑄隻有得罪了。”
“行了，快點出手吧。”
下一刻，寒光閃過，燕恨瑄的劍不可謂不快，手中無劍，心中也無劍，他已經練到了劍道人間的第四重，也是最後一重境界。
極快，極穩，極狠，且出劍的角度也是令人匪夷所思，這一劍，足以輕輕鬆鬆地要了一名五階修士的性命。
但不過，燕恨瑄的此時對手不是所謂的五階修士，也不是別的什麽人，而是曾經稱霸過整個普羅琳邊境的殤之皓月。
逆心當然沒有動用靈力，也不曾使用什麽厲害的法術，她隻是看準時機，隨手使出了一招名為大地纏繞的低階法術，燕恨瑄就被困在了當地，一動也不能動了。
這種程度這種力道的小法術，小美也會使，可在逆心手上使出來，那效果完全就有著天差地別。不是因為修為的強弱，僅僅是兩者出手時機的不同而已。
“看到沒，如果小美能準確捕捉時機的話，你根本連她的身都近不了。”
燕恨瑄無話可說，因為他知道他這位小師姑並不是在說大話嚇唬他，他能感應到方才那一招大地纏繞的法術強度與小美所使的一般無二，甚至還沒有小美所使出的那般強硬中帶著狠勁，效果天差地別，僅僅是因為逆心在他出劍最為虛弱的空隙之間使出法術纏住了他的身體，時機，有時真地比所謂的力量要重要的多。
“那如果，我會法術的話，剛才我該如何還擊？”想了片刻，燕恨瑄抬頭問逆心。
“這個還不容易，火球術啊，大地纏繞是土屬性的，當然要用火屬性的法術還擊了。”
“可如果我的對手是一名法師，那他的法術一定比我厲害，這樣的話……..。”
“你笨啊，把法術融入劍法不就行了。”
燕恨瑄聽的一愣，把法術融入劍法，還可以這樣嗎？
“小瑄子，小瑄子，可算找到你了。”小美如風一般跑了過來，一把扯住燕恨瑄道：“快跟我走，師父找你。”
“師父找我？什麽…….喂，你……..。”燕恨瑄還沒來得及問，就被小美直接一個馭風術給帶走了……..
……
潺潺流水之畔，燕婉兒在教小弦撫琴奏樂之術。
小弦是一名牧師，從某種程度上講她也是一名法師，可從來沒有人知道，她從小的夢想是成為一名早已在仙界絕跡了無盡歲月的馭音人。
亙弦亙弦，亙古長存之弦，她雖然並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到底是如何由來的，可在她很小的時候，她曾經在一本古籍上看到過些許關於上古馭音人的傳說，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她心中一直對神秘莫測的馭音人抱有著某種近乎水月鏡花的幻想。
而事實上，小弦在音律的天賦，至少要比逆神好上千百倍。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小弦就已經能夠收放自如隨心所欲地彈奏出任何一首五弦音來。而至於逆神，他還是在五弦音的入門階段徘徊不斷。
今天，小弦所要接觸的是聞名上古卻已經失傳多時的，七弦音。
燕婉兒在撫琴，小弦在一旁聆聽觀看，七弦音的奧妙之處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燕婉兒講解再多也無用，小弦唯有自己領會。
突然，琴音中斷，燕婉兒看向小弦的神色間流露有一絲錯愕之色。
“怎麽了？”小弦一臉茫然地問道。
“小弦，你的時空禁術有心法嗎？”
“禁術心法？”小弦不解，“婉兒你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
“因為我想，琴弦音律之中如果加上穿梭時空的力量，應該會起到意料不到的效果。”
……
“恨瑄，我今天教你劍道地之境界的禦用之術。”烈烈長風中，逆神對燕恨瑄說道。
“地境？可是師父，我還……..。”
“如果一個人總是依照常規循序漸進，那這個人將終生黯淡，絕無登臨巔峰的那一刻。”
燕恨瑄愣住，腳踏實地循序漸進的道理他倒聽過不少，可是，逆神這種言論，他卻是聞所未聞。
“師父，婉兒姐姐不是經常告訴我世上沒有捷徑可言的嗎？”小美也忍不住發問道。
逆神轉過身，背對著燕恨瑄和小美兩個小家夥，語重心長地說道：“是，對於任何事情任何人來說，世上都沒有捷徑可言。可問題就在於，你是想做一個自甘平凡的普通人，還是，想要超凡脫俗，淩駕他人之上。”
燕恨瑄與小美各自看著對方瞪了老半天，臉上全都露出了一副茫然困惑的神情。
“師父，我不懂。”
“師父，我也不懂。”
嗡，劍鳴劍嘯，燕恨瑄手中長劍突然間出鞘。
劍光閃過，地麵劃痕道道。
一條直線，直線兩旁各自有一條曲線，三條線匯聚於一點，看上去就像是三條路，隻不過中間的直線最短，右邊曲線次之，左邊曲線最長。
“起點處，左邊生路，中間死路，右邊未知，如果你們必須要選擇一條路通往終點，告訴我，恨瑄你會怎麽選？”
燕恨瑄盯著地麵靜想了片刻，然後問道：“必須到達終點嗎？”
“是，必須到達終點。”逆神回道。
“那我選生路。”燕恨瑄給出了答案。
逆神轉而又看向了小美，問道：“小美，你會怎麽選？”
“隻要能到達終點就行嗎？”小美在回答之前同樣也提出了一個問題。
“是，隻要能到達終點就行。”
“那我選右邊，那條未知的路。”
“為什麽？”逆神又多了一句。
“生路太長，死路不通，最後一條路雖然未知，但沒準就是一條更短的生路。”
聽完，逆神嘴角浮現一抹淺笑，然後說道：“你們知道，我會怎麽選嗎？”
燕恨瑄和小美同時搖頭，他們當然不可能知道逆神的想法。
“我不會選。”逆神的答案出人意料，而事實就是，他為什麽一定要選？
燕恨瑄以及小美正自出神沉思之時，逆神又接著說道：“天道無常，人各有命，每個人都有且隻有一條隻屬於自己的路。恨瑄你心性剛強執著，如果我是你，我會選中間那條死路，因為你不怕死，何況別人所說的死路，不一定就走不通。而小美，你天性好動，喜歡冒險，但凡事有所為有所不為，如果，那條未知的路，一入即死，你又該怎麽辦？”
逆神輕走幾步將長劍交還到了燕恨瑄手上，目光深沉地說道：“記住，世上確實沒有捷徑，但隻要適合自己，什麽路都可以走。”
接著，逆神又走到小美麵前，少有地凝重道：“聽清楚了小美，稍後我將解開你美杜莎之瞳的封印，如何運用，造化幾何，還需你自己去領會。”
“什麽？師父我……..。”聽到逆神要解開她的美杜莎之瞳，小美禁不住有些急了。
“知道什麽叫做捷徑嗎？”逆神打斷小美，同時對身前的兩個小家夥說道。
兩個小家夥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逆神，他們知道，重點來了。
但見，逆神的手上閃過一縷輝光，地麵，三條線路拔地而起，然後，在燕恨瑄和小美驚詫的目光中不斷蜿蜒曲折，最終，起點和終點重合了。
“不擇手段，一步登天，這才叫做捷徑。”
……
禁術心法，琴簫音律，兩者合而為一，到底會產生何等驚人的效果？
結果不言而喻，小弦已經驚呆了。
琴音陣陣，天地幻滅，在燕婉兒融入了禁術心法的聲聲弦律之下，周遭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河水逆流，魚蝦上岸，大地崩裂，虎狼翔空，孕育弦律中的玄奧力量衝破了天地桎梏打破了常規中的一切，原本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在這一刻全都發生了。
畫麵難以想象，情景十分震撼，連小弦這精通時空變幻之術的一代王者，都不禁在懷疑，自己眼前一切，到底是真實地發生了，還是，一場幻象？
直到，琴音突止，燕婉兒的手有些生硬地脫離了七弦之琴，四周一切才重歸正常，原來，果真隻是一場幻象。
可事實，真是如此嗎？
“婉兒，你的手……..。”小弦無比心驚地發現，燕婉兒的手上流溢著絲絲血痕，好似，被琴弦所傷。
燕婉兒輕輕將指尖的血跡拭去，琴弦鋒銳，音波更利，她也沒有想到，混入了禁術心法的音律，竟是有著隱蘊著如此凶險狠厲的力量。
血跡並未就此止住，音刃之傷非同小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愈合的。
“婉兒，我給你療傷。”
“沒用的，這種傷治不好，隻有等它慢慢地好起來。”
“可是…….。”
“隻要你不告訴他，就沒什麽事的。”燕婉兒起身一笑，轉移話題道：“禁術心法的力量太過霸道，我們就先不考慮這個了。來，現在你來試試七弦音。”
“你的傷，真的不要緊嗎？”小弦還是很擔心。
“真的不要緊，來，你試試，我去拿些七音草敷一下傷口，這樣應該會好的快些。”
“那我陪你去好了。”
“不用啦，你練你的，我去去就來。”
……
燕恨瑄的劍的確恨快，快到小美根本反應不過來。
才剛一交手，小美就有些力不從心了。麵對那樣一柄令人眼花繚亂的快劍，莫說是小美，就是一般的五階修士，恐怕也難以應對。
劍氣鋒利，長劍一停，轉眼，燕恨瑄的劍已經橫在了小美身前。
“師父，小美她……..。”一招得勝，燕恨瑄卻是求助一般地看向了逆神，這種境況下，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小美，屏氣凝神，心無旁騖，集中所有念力，攻他的心，不要管他的人。”
“師父，我……我…….。”小美欲哭無淚，閉著雙眼的她雖然如常一般感應到周遭一切，可是，可是………
“你必須記住，臨陣對敵之時，對方是絕對不會手軟的。”
“可是，可是我不能睜開眼睛啊。”小美帶著哭腔喊道。
“為什麽？”逆神聲音平靜地問道。
“因為，因為我一睜開眼睛，小瑄子就會變成石頭啊。”
美杜莎之瞳妖異非凡，以前，小美的雙眼都一直處於封印狀態，可現在，逆神解開了她眼中的封印，一切，瞬間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不是你口中的小瑄子，而是你的敵人。”
“師父你胡說，他明明就是……..。”
小美話未說完，突然間，逆神用意念控製了燕恨瑄手上長劍。
霎時，鋒銳劍氣，一發不可收拾地向著小美斬了下去……..
……
天地間紛擾多，但看那流逝的歲月如梭。
輪回浩蕩情亂，隻見逆轉的光陰、水蕩漾。
七弦之律擾動了陰陽，七殺之音，化作永恒在伊人的眼前徜徉。
藥物，能止指尖的血色，卻怎麽也止不住心間的旁騖。
燕婉兒凝視著手中玉佩，玉佩在散發著冰冷的寒芒。
該來的，終究是來了。
……
流光黯淡，彈指刹那，小美睜開了雙眼。
瞬間，即是永恒，那種絕世罕見的眸光可以封住世間一切。
“你愛我嗎？”
“身體還是心靈？”
“你覺得呢？”
“你相信嗎？”
“我信。”
“可是我不信。”
曾經，北海九淵下的對話，又開始回蕩在小美的耳畔。
“為什麽，為什麽要拋下我？”
“我是在救你。”
“救我？你本可以覆滅諸神打破一切，這冥界困不住你，你不需要…….。”
“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始終是錯的，嗜殺成性，屠戮眾生，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沉默，恍惚了記憶。
煉獄，吞噬了大地。
“小心！。”
呼聲，驚醒了一切。
轉瞬的這一刻，燕恨瑄反應不及，已然，在那一對美杜莎之瞳的凝視之下，逐漸，石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