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神話、情話（上）
冥小凡，顏如雪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不過，淺淵大淵主之名，她倒是早有聽聞。
凝望著手中紅芒閃爍的弑神劍，顏如雪低聲問道：“你那位什麽大淵主，為什麽會救天界的人？”
冥妄神色複雜，心中躁亂已經到了一個極點。
黑光一閃，冥妄等人憑空消失在了原地。
眨眼，他們又在城外百裏處現身。
“其實，冥瞳不是天界的人。”
顏如雪臉色微變，驚疑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他與我一樣，都是從冥界走出來的。”
關於冥界，那裏有著一段少有人知的血淚史。
……
冥神有七子，分封為冥界七冥王。
已經不知是多少年前，冥神突然受了重傷，元神之火時閃時滅，眼見隨時都有形神俱滅的可能。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大冥王起了謀權篡位之心，這位野心勃勃的大冥王知道，冥神最鍾愛的是老六，也就是冥小凡。冥神一旦隕落，一定會傳位給冥小凡。
於是，大冥王暗中籠絡了九大鬼王，十二大鬼差，以及三十六路冥使，在人間七月鬼門大開的深夜，放出無數冤魂厲鬼，作亂人間，為禍天地。
人間一亂，萬界遭殃，一場浩劫席卷天上地下，諸神紛紛前往地府興師問罪，冥界危機來臨。
最終，冥神用生命捍衛了冥界的威嚴，諸神雖被震退，可冥神也灰飛煙滅，徹底隕落。
大冥王成功繼位，主宰冥界，操控眾生，梟雄造就時勢，時勢也成就了梟雄，大冥王的陰謀得逞，可冥界的腥風血雨才剛剛開始。
從冥小凡開始，六大冥王紛紛叛走，逃往諸天萬界，徹底掀起了冥界與其他勢力的戰亂。
除了仙界，茫茫浩宇早已烽火連天，紛爭不斷，新任冥神野心勃勃，一心想要恢複上冥時期那種冥界獨尊浩宇的盛世。
精心布局，籌謀萬載，冥神隻走錯了一步棋，更確切地說，應該是少算了一步棋。
逆神，這是一顆絕對不該出現的，極度危險的棋子。
……
月光初現，夜已經深了。
逆神把古籍丟在一旁，就那樣躺在草地上睡著了。
千頭萬緒，縷縷愁思，他有太多事情要去想，他很累，身心俱累。
不遠處，逆心也睡得正熟，她就和她那哥哥一樣，不管在什麽地方，隻要足夠安靜，足夠安寧，總能睡過去。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燕婉兒走了過來。
當看到眼前一幕，燕婉兒不禁當場怔住。隨性隨意的人她不是沒有見過，可這樣隨便找塊地方都能睡著的人，她還真是第一次見。
“小欣，小欣……..。”百般無奈下，燕婉兒隻能上前試著將逆心喚醒。
“嗯…….，幹嘛？”好半天後，逆心才睡眼朦朧地睜眼，夢囈一般地說道：“婉兒姐…..姐？你，你怎麽跑到我房間來了？”
“你……你房間？你自己起來看看這是哪？”
“哪…….哪兒啊？”逆心好不容易站了起身，站了好一會兒後才完全清醒過來，“咦，我怎麽在這兒？”
“你還好意思問我？”
“沒……沒有啦，我隻是……。”
“好啦，快回房間誰去，夜裏風大，小心著涼了。”
“哦。”逆心答應著正要走，忽然又轉過身來，“我想起來了，哥哥他…….。”
“小欣聽話，快回房間去，你哥哥有我照顧，沒事的。”
“那好吧，麻煩婉兒姐姐了。”
轟鳴聲在天外響起，想必，這又是一個雨夜。
一道閃電劃過蒼穹，照亮了整個大地。
隱約，逆心好像看到有一道影子從遠處閃過，不過頭腦昏沉的她也並未在意，也許隻是一時的幻覺而已。
風雨瀟瀟眾生醉，仰望蒼穹身心累。一夢殘月常有淚，夢醒人間仍在醉。那逝去的浮華，始終都是藏在心深的傷在發芽。
雨，一點一滴落下。
風，一絲一絲吹過。
逆神醒來的時候，雨並不大，可風很冷。
燕婉兒坐在旁邊，在一頁一頁地翻看冥界秘史。
“婉兒？”徹底清醒後，逆神趕緊爬了起來，“你怎麽在這裏？”
“睡醒了？”燕婉兒放下古籍，看向逆神道。
風裏，她長發淩亂，點點雨珠滑落臉上，漫無邊際的夜色下，她有著一種別樣動人的美。
“我……..。”逆神啞然，他是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你怎麽不叫醒我。”楞了好半天，他小聲嘀咕道。
“雨又不大，我幹嘛要叫醒你？”
“冷啊。”他說著脫下外衣，輕輕地披在她身上，“快起來回屋，別著涼了。”
燕婉兒沒有動，隻是晃了晃手中的那本古籍，輕聲問道：“這是什麽？”
“這…….這個是……..。”逆神怔住，他這才看到，燕婉兒手中正拿著那本冥界秘史。
“先回屋好不好？”
“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再過問外界紛爭了嗎？”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聲音很平靜，可深藏在平靜之中的，是說不出的憂傷與哀怨。
緩緩，逆神伸出了手。
燕婉兒默默地把古籍遞到他手上，這時，雨已下得大了。
冥界秘史，逆神並沒有看完，他不是逆心，做不到一目十行過目不忘。
聖火燃起，古籍化為了灰燼。
沒有說話，他隻是默默地把她摟入懷裏。
淡看一切，紅塵埋劍，有些事，做起來遠比說起來要難。
“你還是放不下，對嗎？”懷裏，她看著那點滴火光，輕聲問道。
他用手輕輕托起她的下頜，看著那一對如蘊秋水的眸，這一刻，他真的，什麽都放下了。
“從這一刻開始，我什麽都放下了。”
低頭，用一世，換一吻。
她想躲，可沒有躲開。
長歎人生如夢，夢醒物是人非的無措。
笑談兒女情長，藏住洪荒歲月的徜徉。
棄劍紅塵，命運雖冷卻得她紅唇。
執手忘世為紅顏，漫漫歲月又何必再問？
……
雨大風狂，雷電驚魂，炸裂的蒼穹之上，冥界大門逐漸開啟。
沒有人看到，那一列一列的陰兵正在向人間借道。
更無人想到，那一位堪稱蓋代梟雄的冥神，已經打破了天地桎梏，一步一步降臨世道紅塵。
這一夜，冥界吞噬了大地，人間徹底化為了煉獄。
八荒雲動，九天雷狂，這是末世浩劫中的一個變數，而冥神，就是推動變數的那一顆，最重要的棋子。
弈棋，成棋，一場迷局。
局外，真正的主宰蒼生的人，或神，正凝結著畢生功力，緩緩將輪回之門關閉。
……
浮華如夢，煙雨沉重，狂風在窗外肆意地湧動。
燈火在窗前搖曳，幽香在空氣中彌漫，迷人的氣息，沉醉了擁吻中的璧人。
九幽之曲音柔細，風吹葉落夜沉沉。
花有清香月有陰，春宵一刻憶終生。
華裳滑落，情醉人迷。
相融相合，宿世之緣。
如果，沒有那一聲笛音的出現。
玉手，輕輕將他一推，頓時，兩個人都清醒過來。
滑落的衣裳轉眼擋住了某人的視線，遮住了那引人遐思無限的嬌、軀。
燕婉兒雙臉緋紅，站起身看著窗外，那滂沱的大雨，以及那翩飛風中的雨蝶。
“我……我要換衣服了。”
失落？失望？逆神的心裏很亂。
“對不起。”
殘月光，伴少女幽幽香。
看遠方，聽心跳砰砰響。
銀河上，千萬年後織女會牛郎。
花解語，無人能懂雙生花的傷。
默默走出房間，輕輕關上房門，轉首看著眼前風雨，逆神隻覺一陣奇冷。
沒有雨傘，沒有屏障，順著聲聲笛音，他涉足雨水之中，淋著雨一直往前走。
花園邊上，望月亭。
小美正在吹笛奏樂，而小鳳凰正趴在她肩頭安靜聆聽。
笛音婉轉動聽，曲子柔順自然，不得不說小美在音律上的天賦要比她那位師父好上太多，可在這個時候，某人不知怎麽的就是苦著一張臉高興不起來。
“師父？”笛聲一停，小美小跑著迎了上去，“師父，你是不是專門跑來看我的，嘻嘻。”
逆神臉上的表情很是奇怪，似笑非笑，欲哭無淚，他是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師父你怎麽了？”小美很好奇，她可從來沒見過師父露出過那樣無奈的神情。
“你大晚上的不睡覺，跑這裏來吹什麽笛子…….。”逆神終究還是沒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
“師父你說什麽？”
“沒……沒什麽。”悵然抬頭，逆神突然看到，天邊，黑雲之處，有一輪血紅的殘月正徐徐升起。
“什麽東西？”
“什麽什麽東西？”小美問道。
“看那……..。”逆神又猛地發現，血色殘月不見了。
逆神揉了揉眼，再往天上看去，還是沒有見到那輪血色殘月。
“奇怪。”
“師父你到底在說什麽啊？你今晚上怎麽怪怪的？”
逆神直接在小美額頭上來了一下，惡狠狠道：“你個小丫頭才怪怪的。”
“啊，疼。”小美趕緊躲了開去，很委屈地叫喚道。
“知道疼就對了，趕緊回房睡覺去。”
“噢………。”小美拖長了聲音回應道。
臨離開之際，逆神忍不住又抬頭掃了眼天上，剛才，難道真的隻是幻覺？
如果不是，血月降世，又到底意味著什麽？
冥冥之中，九天仙界又到底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伊泰安與冥神，到底誰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那個幕後之人？
太多的事情，太多的問題，逆神始終想不明白，不管他怎樣的冥思苦想，就是找不到一個明了的答案。
也許，輪回中本就沒有任何答案。
也許，事實上答案就擺在他眼前？
……
清晨，逆神被一陣敲門聲叫醒。
門開之時，逆心已在門外等了多時。
“你這是睡的有多死啊？這麽久才來開門？”
“擾人清夢，可恨可惡。”逆神隨口就回道。
“什麽？我擾人清夢？你自己看看太陽都升到哪了，往天這個時候你可早就…….，咦，你今天怎麽沒有練琴？”逆心的臉色開始變得狐疑起來。
“我這不正準備去…….。”逆神沒在意道。
“小師姑。”遠處，小美跑了過來，隔老遠就喊道：“小師姑，我會吹奏曲子了，婉兒姐姐誇我是天才，嘻嘻哈哈。”
“………，這丫頭又跑我跟前炫耀來了…….。”逆心很是無奈地歎了一句。
“小師姑。”小美很是歡快地身後一把將逆心抱住，“你是不是該為我感到驕傲？”
“驕傲你個頭啊，會個曲子都在跟前說了八百遍了。”
“哪有那麽多，我記得清清楚楚，明明隻說了八遍。”小美很認真道。
“……..。”逆心說不出話來了，不由得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逆神。
豈料，逆神一聲不響地直接走開了。
“喂，你徒弟會吹曲兒了，你不誇獎兩句啊？”逆心喊道。
可憐，逆神看都沒看小美一眼，一會兒工夫就走得沒影兒了。
“這家夥是怎麽了？”逆心犯嘀咕道。
“師父好像在生我的氣……..。”小美幽幽道。
“生氣？你把他怎麽了？”逆心詫異道。
小美看向逆心的目光變得古怪起來，小眼瞪大眼，如此片刻…….
“什麽叫我把他怎麽樣了啊，我連你都欺負不了我還能把他怎麽樣啊？”小美突然間咆哮道。
看著小丫頭那副怒氣衝衝想咬人的模樣，逆心強忍著沒笑，隻不過……
“噗，哈哈哈………。”逆心終究還是沒忍住。
“小師姑，不許笑。”小美銀牙緊咬，一字一頓道。
逆心沒理她，還是一個勁地笑不停。
“啊啊啊，你再笑，你再笑我就，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哈哈哈，好，不笑，不笑，哈哈哈……..。”
“……..。”
……
碧光瀑布，這是聖境中最令人心曠神怡的地方。
霞光臨水如霧橫，七彩之波細如紋。
飛流直下三千丈，激起碧光滔天浪。
高山，流水，瀑布，以及常年縈繞的霞霧。
龍吟，鳳鳴，花香，還有匍匐打鼾的麒麟。
九天仙境，紅塵淨土，沒有人不會愛上這裏。
琴聲綿綿，笛音悠揚，飄蕩在淨土上空的聲音，正是滌淨人心的弦律，九幽鎮魂曲。
逆神步伐輕盈地走到長琴旁邊，看人，聆音，在這一刻，他真地有一種心如止水的感覺。
瀑布下，青龍逐波白虎戲水，龜蛇一體的玄武默默地蹲在洞窟前對著遠處的朱雀發呆。
流水中，蒼狼逆流蛟蛇擋道，吞雲吐霧的蜃妖一個勁地在浪花中蹦來躍去自得其樂。
藍天白雲，晴空萬裏，這裏的一切都洋溢著勃勃生氣。
一曲將盡，逆神的強迫症又犯了。
他總覺得九幽鎮魂曲還有後續弦律，不管那種弦律存不存在，或者該不該存在，他都想作出嚐試。
所以，這一次，曲音漸弱之時，逆神的手又放在了琴弦上…….
嗡，一聲低音打亂所有的弦律，隱蘊曲中的某種能量被瞬間引發，巨大的衝擊波猛地從逆神指尖爆發開來………
轟，一聲巨響，大地顫動，山石滾過，連瀑布，都被實質一般的音刃從中斬斷。
飛沙走石中，長琴寸寸碎裂，方圓十裏都被夷為了平地。
短暫的這一刻，四方上下，一片死寂。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蒼狼蛟蛇，蜃妖石魔，諸多異獸飛奔逃命，眨眼間消失地一幹二淨。
碧光瀑布，流動著從未有過的蒼涼肅穆。
……
當，玉笛落地，不斷往懸崖下滾落。
清脆的聲音，在這個時候聽來格外刺耳。
雪白的身影，翩若驚鴻，飄落下懸崖，穩穩地將玉笛接住。
燕婉兒已經呆住，她到現在都還不敢相信，方才所發生的一切不是一場夢。
直到…….
“給你。”逆神微笑著把玉笛遞到她身前，盡管他身上鮮血淋漓，可那無邪的微笑，是發自心深的，他真的在笑。
緩緩，顫抖著手將玉笛接過，燕婉兒此刻臉上的神情隻能用僵硬兩個字來形容。
“你……你到底做了什麽？”
“沒做什麽啊，隻是覺得那曲子後麵應該……應該……。”看著燕婉兒逐漸冷下來的臉色，逆神說不下去了。
“應該，應該什麽？”
“沒……沒什麽，隻是…….。”
“別說啦，快給我坐下，你不知道你自己身體在流血啊？”突然，燕婉兒聲音哽咽地衝著逆神吼道。
心酸，心痛，不計後果的難受。
情醉，情迷，撲朔迷離的傳奇。
聖光之下，她淚眼朦朧地注視他那被音刃割裂的血肉模糊的身體，有些話他不說，可是她知道。
彷徨的心田，有一股暗流，在不斷洶湧。
失神間，她手上的愈合聖光不由得一陣閃滅。
“啊……..。”劇痛之下，逆神忍不住叫了出來，體內，那縷縷音刃正不斷衝擊著渾身氣血。
燕婉兒急忙凝神將聖光穩固，事實上，她心裏也在痛。
“你說過，你會為了我放棄一切的。”輕輕的聲音柔情似水，她已經不忍再生氣了，事實上她也從來就不曾生氣，她隻是在恨，恨自己。
“我，真的隻是……..。”強忍劇痛，他咬著牙想要辯解。
突然，她散去了所有的聖光，從身後一把把他抱住。
“我愛你。”
靈力湧動，音刃離體，逆神分明感到，體內那縷縷竄動不休的音波之刃正不斷從血肉中抽離而出，痛楚在減少減弱，可是……..
“婉兒不要！”他猛地反應過來，頓時急得大喊出聲想要阻止她。
“別…….別動。”微弱的聲音顫抖不已，憔悴的人兒氣若遊絲，體質柔弱的燕婉兒強行把音刃轉移到了自己體內，劇痛錐心，可是她仍然堅持要那麽做。
殷紅的血，順著逆神臂膀流下，浸濕了衣裳，刺痛了心靈，那是燕婉兒的血。
“婉兒不要，不要……..不要啊。”低吼著，他必須阻止她。
“你再亂……亂動，我……我就……撐……撐不住了。”微不可聞的聲音猶如根根銀針般紮在逆神心頭，燕婉兒的氣息已經很是虛弱，再容不得出半點差錯。
除了痛，除了不動，他還能做些什麽？
緊緊閉上了雙眼，狠狠攥緊了雙拳，他後悔，他恨。
“答……答應…我，再…..再……再也…..不……不要……..。”
聲音漸弱，燕婉兒徐徐倒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