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天劍九淵（下）
疆場男兒四方戰，江山畏懼伊人顫。
征戰天涯嬌妻盼，甘為紅顏把劍斷。
醉臥墓地誰相伴，誓死一戰誰人盼？
至尊之路多磨難，殺神之名眾生望。
手持劍，問天亂，曾經一生為傲戰。戰無極，蒼穹斷，漫天血水汪洋散。
靜如佛，動如魔，王者氣質劍鋒磨。幽如夜，猶如淵，萬千怨煞鎮天邊。
他是逆神，縱然手中無劍，可心深恨念，殺意勝劍。
深夜，又一次來到末日沼澤，驟然止步，他徐徐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錦盒。
“在下郝葉，此番前來是奉吾殿下之命，將此物交予逆神公子。”
遙憶那人之語，逆神緩緩將錦盒打開。
錦盒開啟的瞬間，七彩流溢，華光閃爍，四周寒氣頓時猶如潮水般褪去。
逆神目光一窒，錦盒之中，那是…….一張麵具。
條紋清晰，鸞鳳和鳴，色澤鮮豔，栩栩如生，那是當初逆心從夜市上帶回去的那張麵具？
嗷嗚，前方，魚人長嘯，聲擊夜空。
猶豫中，逆神徐徐將麵具戴上。
嗚嗚，狂風呼嘯，四方上下，氣溫驟降水霧成冰。
嗡嗡，殺音低鳴，方圓十裏，風雷咆哮生靈震顫。
左眼閃爍七彩，右眼迸發紅光，雙眸幻滅，瞬息萬變，他是殤之皓月的哥哥，逆神。
眼前，濁水成冰，沼澤已然是一方冰封之地。
瞬行十步，他隻覺自己損耗的靈力在不斷恢複，且，愈變愈強。
突然，某個方向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緩緩轉身，他看到一頭體型巨大的人魚，仔細一看，正是那頭差點被他一劍斬掉後尾的靈階人魚。
心法默運，左手七彩，右手紅光，他眸中神色瞬間變得冷冽起來。
“你，可是在找那兩名人類少年？”不曾想，那魚人竟然口吐人言道。
麵色一驚，在他的認知中，魚人是不具備說話的能力的，除非…….
“你知道他們在哪？”驚疑片刻，逆神開口問道。
巨型人魚不動聲色地掃了眼逆神左右雙手間的異芒，若有所思道：“如果你不怕，就跟我來。”
話剛說完，人魚便轉過了身，沿來路而去。
沒有絲毫猶豫，逆神直接邁步跟了上去，比起兄弟的性命，那可怕的未知又算得了什麽？
穿過已成冰麵的沼澤，逆神隨那魚人進入了一座洞府。
突然，逆神猛地止步，一步後退。
瞬間，洞府不見，他眼前是一片連接著遠方汪洋的湖泊。
猶豫中，再度踏前一步，湖泊消失，洞府再一次出現。
“看來，你對吾族陣法有著極深的造詣。”前方不遠處，魚人目光閃爍，緊盯著逆神道。
逆神默然不語，敵人始終是敵人，人族同類尚且如此，又何況是異族？
“走罷，我帶你去見那兩個人類少年。”靜立半響後，魚人轉身道。
洞內曲徑通幽，無光自明，一路走去，逆神見到了諸多目光異樣的魚人，有的傷痕累累，身上猶然滴血不止；有的則氣息奄奄，生機無多。看來，戰禍所及，魚人族也同樣遭創極深。
最後，逆神到了最深處的一間石屋前，魚人退作一旁，揚手示意讓他先進。
他不是來做客的，所以也並無客氣，當先一步就邁了進去。
幹燥，溫熱，這是他踏入石屋的第一感覺，而緊接著，便是一陣驚訝。
“飛雪！”就在他視線盡頭，飛雪麵色如紙，氣機全無，渾身染血，一動不動形同……死人一般地平躺在枯草之上。
一步跨出，逆神閃身躍到飛雪麵前。
看著那遍體鱗傷、生機散盡的飛雪，遙憶往昔那個滔滔不絕、自詡海口的飛家少主人，逆神逐漸，雙拳緊握，青筋凸露。
空氣，無聲湧動，不斷凝集，饒是此間熱氣流溢，可一股發自心深的霜寒之氣猶在不斷升騰而起。
噝噝~~
電弧閃現，風雷轟鳴，肅殺之氣，無邊彌漫。徐徐閉眼，逆神在極力克製著自己內心的躁動。再度睜眼，他雙眸之中異芒閃爍，殺機畢露。
“咳……咳…….。”突然，另一邊傳來了一陣輕咳聲。
循聲看去，逆神眸光一黯。
“小淵？”一聲驚呼，逆神不禁一步跨前，然而，魚人卻是在這時伸手將他攔住。
“他受創極重，不宜接觸生靈之氣，不然七魂六魄都將麵臨潰散的危險。”麵對逆神逐漸冷下來的目光，魚人不急不緩道。
半信半疑中，逆神終是忍住了，沒有靠近一步。
轉而看向飛雪，他似乎感應到了一絲極為微弱的氣機。
“這位人類少年所遭創傷雖較之那位要輕一點，但至少也還得一個多月還能逐漸從假死狀態中醒過來。”
“假死狀態？”逆神一愣，顯然對假死一詞沒有絲毫概念。
“顧名思義，就是一種雖死猶生極為微妙的生命狀態。六感寂滅，一息尚存，表麵看上去與死者無異，可實際上，隻要具備天時地利人和，假死之人是可以逃脫被元神分割之苦而自主醒過來的。”魚人緩緩解釋道。
逆神愈聽愈驚，沉思半響後，開口問道：“這麽說，是你救了他們？”
魚人略一遲疑，意味深長道：“其實，是你救了他們。”
“什麽意思？”逆神完全聽不懂了，麵顯不解道。
魚人探手抵在石壁上，然後緩緩使力。
輕微的轟鳴聲中，巨石下垂，逐漸將石屋封閉。
“自古以來，我魚人一族始終流傳著一個傳說。”將石屋密封後，魚人目光深邃地看向逆神，神情肅穆道。
看著眼前那人身魚首的靈階生物，逆神恍惚間看到了曾經流逝在歲月中的蒼涼，以及被曆史埋沒的真相。
“你可知道，白天，你為何能安然走過我魚人族的領地嗎？”
“是因為那柄劍？”
“那不是一柄普通的劍。”
“那是世代守護人魚族的聖劍，當然不是普通的劍。”逆神平靜道。
“事實的確如此，但是，你又可否知道聖劍九淵對我魚人族而言具有著何等非凡的意義？”魚人緊盯著逆神，目光閃爍道。
沉默，良久。
“願聞其詳。”逆神開口道。
咚咚，突然，石屋外響起了陣陣敲打聲。
吱吱嗚哇，噝噝…….，那是魚人的聲音，似是在向石屋內的這位靈階魚人傳遞著某種訊息。
接著，靈階魚人回以同樣的‘語言’將屋外來報者給打發走了。
“人魚族找上門來了。”待屋外腳步聲徹底消失後，靈階魚人對逆神道。
逆神一陣驚疑，對於這魚人一族，他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人魚、魚人不是同族麽，為何眼前這靈階魚人的言語之中會有彼此之分？
方才屋外魚人並沒有如靈階魚人那般口吐人言，難道說，整個魚人族，隻有他眼前這位才掌握了人類的語言？
“雖然，我不清楚你與人魚族有什麽糾葛，更不知道天劍九淵為何會在你的手上，但是，吾族始終堅信——凡能駕馭九淵者，必是能為吾族化去上天詛咒之人。”靜寂中，靈階魚人又開口說道。
“我聽不懂。”逆神低著聲音，坦言道。
“你應該聽說過關於吾族的那些傳言。”
逆神第一次直視向那靈階魚人的雙眼，並試圖從那對深邃無比的瞳孔中看出些什麽。
“傳言是真的。”靈階魚人一聲長歎，幽幽道，“無盡歲月前，人類覬覦人魚族的傾城容顏，遂強取豪奪，異族通婚，於是，半人半神的魚人族就出現了。”
“半人半神？”逆神一驚，不知這半人半神到底是為何意。
“人魚族在上古時期乃是萬界至尊座下的不滅元靈，天生淩駕諸神之上，縱然歲月流逝，神性消褪，也改變不了本為神靈的事實。”
“吾族雖是半人半神之身，卻也是非人非神之象，為天地所不容，為諸神所唾棄，歲月悠悠，我們魚人也便自成一族。”
“無盡歲月前，吾族先賢曾經登臨天城，偶遇一位世外尊者，尋得解脫之法。”
“‘九淵出鞘，人魚落淚，汪洋覆沒大地，水火湮滅人間，屆時，魚人一族將在那個人的帶領下，化身天地間最勇猛的戰士，踏平萬裏河山，征戰諸天萬界，成為普天之下所向披靡的王者之師’，這是那位世外尊者的原話，也便是吾族亙古相傳的預言。”
“那個人？”逆神皺眉道。
“那個能駕馭九淵劍的人。”靈階魚人定定地注視著逆神，緩緩說道：“天劍九淵乃是人魚族世代守護的聖物，古往今來，還沒有一個人能駕馭得了這柄至尊無上的劍。”
“你難道要說，那個人就是我？”
“不錯，那個人的確就是你。”
“可是…….。”
“人類世界中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相逢即是緣分，如果你與九淵劍無緣，那塵封在人魚族聖地無盡歲月的它，又怎會偏偏在你來到人魚族領地之時突然現世？”靈階魚人斷然道。
“巧合，這隻是巧合。”麵對靈階魚人的慷慨激昂，逆神低聲搖頭道。
“這絕不是巧合，而是冥冥中的注定，如果你沒有獲得九淵劍的認可，你早在接觸天劍的刹那間便被九淵劍靈撕為粉碎。”
“九淵劍靈？”
“九淵乃是上古天劍，自然有劍靈守護，否則，豈不是任何人都能將那至尊之劍持於手中，橫行天下？”
“上古天劍…….。”逆神低語，他不想牽涉太多，更不想摻和魚人族之事，但是，那柄劍偏偏……
“不知，此刻劍在何處？”停頓半響，靈階魚人問道。
“在…在…..。”逆神支吾半天，卻是不知該作何言語，他對於那些所謂傳說，所謂預言，真地不想思慮太多。
轟隆一聲巨響，石壁晃動，地麵顫抖，整個洞府似是遭遇了某種力量的狠狠轟擊。
靈階魚人臉色瞬變，目光當時就黯了下來。
嗷嗚，遠處，魚人淒嘯，顯然是遭遇到了攻擊。
“你快走，是人魚族找我麻煩來了。”就在逆神驚愕之際，靈階魚人一邊往石屋的深處疾步走去一邊道。
“找你麻煩？”逆神麵顯茫然道。
沉沉轟鳴聲中，靈階魚人開啟了另一道通往外界的門。
“人魚族一向視吾等為低劣畜類，更何況這一次，你從吾萬千魚人的領地內安然脫險，他們自然要借機給我臉色看。”佇立石門前，靈階魚人黯然長歎道：“你走罷，遲了，恐怕就走不了了。”
逆神將目光看向了昏迷不醒的飛雪，隨後又掃了似醒非醒實為半死的亙淵一眼，正準備上前要將二人一起帶走時…….
“他們在此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若是此刻出去受了那淵獄寒氣，隻怕會當場殞命，飽受元神分割之苦。”
聽到此話，逆神這才發現，那靈階魚人在打開石門的瞬間便撐開了一道結界，全然將那絲絲寒氣抵禦在外。
可是，逆神還是不放心。
“他們乃是假死之人，雖有一息尚存，但生機已滅，人魚族是不會感應到的，倒是你，再不走的話，人魚族必定會循著你的氣機找到這裏來。”靈階魚人似是知道他在顧慮什麽，不禁又道。
半信半疑之際，逆神徐徐往敞開的石門走去。
臨出門時，轉身最後看了一眼靜躺在枯草上的飛雪，繼而麵對靈階魚人，欲言又止。
“我相信能夠駕馭九淵劍的人不是吾魚人族的敵人，你也應該相信，飽受諸神詛咒的魚人，絕不會放棄任何一絲有可能打破詛咒重獲自由的希望。”麵對逆神逐漸變得幽邃起來的目光，靈階魚人意味深長道。
沉思，深呼吸，逆神終究徐徐轉身，然後，緩步離去。
“多謝！”突然止步，直視前方，他低聲說道。
靈階魚人悵然搖頭，不言不語，默然將石門重新關上。
砰，石門封閉，出現在逆神身後的是一片波濤洶湧的湖泊，那先前還立身其中的洞府已然消失不見，無影無蹤。
“吾魚人族能否重獲新生，全在你一念之間。”隱約間，身後的虛空中似乎傳來了那位靈階魚人的聲音，可聽著那水浪翻滾之聲，逆神雙眉緊鎖，繼而一步步往前邁去。
……
嗡，顫音突嘯，聲擊長空，凜冽霜寒，無邊彌漫。
逆神止步末日沼澤中心，愕然抬頭向天，他看到了什麽？
寒光衝天，肅殺一片，那是，天劍九淵！（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