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輪回之門（下）
篝火闌珊，血跡還未幹。
孤燈一盞，把命運點燃。
借你的劍不知何時還，欠你的情不知該怎麽還。
前世若真的有緣，又何必彼此為難。
此生若注定無緣，又何苦默默心酸。
誰跨過萬載歲月，隻想再見誰一麵？
彼岸花開的季節，能否再輪回相見？
弑神之劍斬不斷牽絆，欠下的情，用一生來還！
……
夜深風寒，火光燦爛，戒備森嚴的軍營之中，逆神徐徐醒來。
入目，眼中人影綽綽，燈火通明，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掙紮起身，他頓覺渾身刺痛，雖強忍著沒有發出絲毫聲音，卻難免弄出一陣輕響。
“你醒了？”聽到動靜，不遠處有人循聲望來，淡然一笑道。
看著那人麵龐，逆神有種說不出的異樣感。
突然間，他掃視四周，最後將目光停留在了那一麵黑暗旗幟上麵。
旗中有一幅海天落日之圖，夕陽如血，無邊夜色正不斷將之驅逐吞噬，茫茫汪洋之上，那一輪即將消失殆盡的夕陽竟成了天地間唯一的，也是最後的光明。
黑暗聖旗，那是憤怒聯合的旗幟。
逆神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他也終是想起來，夜幕初降時，他在見到那支軍隊的片刻後便昏死過去，自那以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他一概不知。
“小欣……。”一念及此，他神色頓慌，對著正往這邊走來的年輕人失聲問道：“小欣，小欣在哪裏？”
“小欣？你是說那個與你一起的女孩子？”年輕人腳步一頓，有些遲疑道。
逆神連連點頭，急忙追問道：“她在哪？”
“額，這個…….。”
“快說，她到底在哪？”逆神急了，聲音也情不自禁地大了起來。
遲疑片刻，年輕人掃了眼四周各處，低聲對逆神道：“請跟我來。”
寒風細雨，雪花紛飛，普羅琳氣候多變，就如同那在茫茫迷途中失落自己的人兒一樣，永遠有種讓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
聽那寂寞，糜縻之音。
劍靈蘇醒，無病呻、吟。
繁花幻滅，孤心一意，傾城絕戀又怎能乏人問津？
在華光橫溢的營帳內，逆神不僅見到了逆心，還見到了另一個女孩。
黑發尤物，隻想愛之有物。
芳香滿屋，絲巾交也兼顧。
數隻數隻小鹿，躲在誰的心裏扮相裝酷？
彼此目光交匯，逆神竟有種身心劇震的感覺，就像當初第一次見到顏如雪一樣，不過，又略有不同。
急忙將目光移向別處，他自己都不知道在逃避什麽。
她明眸如水，眨動似星，純真無暇的臉上逐漸浮現絲絲困惑不解之色。
黑發的美麗女孩兒，全世界都獨一無二。
酷有自我風格，獨有的麗質本色。
她眼裏有天生迷人的琥珀色，當她萬物俱勿，眾生都心跳加速。
見到兩人神色各異，給逆神帶路的年輕人緩步上前對那女孩低聲道：“你先出去罷。“
“噢。”女孩小聲回應，回頭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逆心後，對年輕人道：“她受創太深，需要靜養，你們最好…….。”說到這裏，女孩不動聲色地將目光移向了逆神，接著道：“最好不要在這裏逗留太久，不然對她……..。”
“行啦，我知道了，你…….。”年輕人搖頭笑著打斷了女孩的話。
“你什麽你，聽我說完。”女孩很不滿地瞪了年輕人一眼，繼續道：“她真地很需要靜養，你們在這裏呆的時間長了會影響她傷勢的複原的。”
“可是，我們不是剛來……。”年輕人聳了聳肩道。
“知道你剛來，我不是在提醒你麽？”女孩故意將年輕人的聲音打斷，‘惡狠狠’道：“記住我說的每一句話，不然，我把你活剝了。”
年輕人無奈，這小公主簡直比傳說中還難纏。
“好啦，我真地知道了，你就先出去罷。”
“哼。”女孩衝年輕人揮了揮粉拳，最後看了逆神後，終是緩步離去。
逆神呆坐床邊，默然注視臉色蒼白的逆心，好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旁邊，年輕人看向逆心的目光中夾雜絲絲莫名之色，眼前那少女，真地會是滄月冕下的妹妹嗎？
年輕人名為寒羽，七殺軍軍主，習有一種上古秘術，可以將修為自行壓製在任何境界，這也是他得以能夠進入普羅琳的原因。
邪惡皇朝有三支所向披靡之軍，分別為七殺、貪狼、破軍，七殺作為三軍之首，其實力永遠都是超乎世人意料之外的。
寒羽身為七殺軍軍主，曆經戰事遍覽風雲，乃是邪惡皇朝最為忠實的守護者之一，可是這次，他真地不敢相信，滄月冕下怎麽可能會有一個身在光之同盟的妹妹？
“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沉思半響，寒羽上前試探著問道。
逆神猶若未聞，依然在盯著逆心發呆，不過，細看之下，他的心思似乎並沒有在逆心身上。
“小兄弟？”寒羽有些愕然，不禁又出聲喚道。
依然沒有回應，逆神還是在怔怔發呆。
頗感無奈中，寒羽隻得上前輕拍了逆神一下。
鏗鏘！紅光忽閃，利刃出鞘，隨著逆神身形一震，一柄殺氣凜冽的劍驟然間從營帳外突飛而至…….
幸而，寒羽反應神速，在感應到身後殺機的瞬間便橫移了開去險險躲過了那致命一劍。
逆神也終於是完全回過神來，在弑神劍轉向相攻時及時將之探到了手中緊緊握住。
寒羽沒有想到逆神的反應竟會如此之大，更沒有想到，那柄劍的靈性竟是如此之高，簡直到了深不可測、仙神難料的境地。
紅芒褪去，殺氣消失，逆神手中之劍頃刻間複歸平靜。
“不……不好意思，它……。”凝視手中神劍，逆神低聲而語，有時，他地不知道，到底是人馭劍，還是，劍馭人。
“啊，小兄弟不必自責，想必是此劍戾氣極重，再加之護住心切才會如此。”寒羽倒是頗為通情達理道，不過他確是沒想到，逆心之事還未想通，不想眼前這少年竟也是令他驚歎連連，尤其是，少年手中那柄舉世難尋的劍。
逆神心念一動，營帳外頓時有一物疾速飛來。
唰地一聲，神劍歸鞘，此間徹底重歸平靜。
……
塵封在星蘊重明的魂魄，喚醒了恍惚夢魘的無措。
蒼涼一劍，揭開這宿命的脈絡。
夜空下，他與她相逢在普羅琳城門之外。
沉睡萬載，卻終究逃不開這一世落寞。
命運在主宰，執著的心曆經萬世也不曾更改。
滄海桑田，琴聲瀟瀟，該忘的忘不掉。
紅塵，困住誰年少，為何心裏要有那燎燎的狂傲？
“我叫小七，你叫什麽？”
“逆……逆神。”
“逆神？哪有這麽古怪的名字。”
人生若瀟瀟，魂牽夢繞像烈焰燃燒。
前塵看浮沉走一遭，用冷的鋒刃琴的寂寥寫往事今朝。
“你怎麽不說話？”
“說……說什麽？”
“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啊，笨。”她很活潑，亦很可愛，可是，這不是讓他心跳加速的理由。
或許，她就和顏如雪一樣，都曾是他前生有所交集的人，可是，她為什麽是憤怒聯合之人？
“你，為什麽要救我？”
“救人不需要為什麽的啊，就像你為什麽叫做逆神一樣，很多事情本來就沒有為什麽的。”麵對他的問題，她隨口答道，不假思索不曾猶豫，那便是她的天性。
“可是，我們本應是敵人。”直視著她如蘊秋水的雙眸，他低聲言道。
“敵人怎麽啦，難道是敵人，我就不能救你嗎？”或許是天真，或許是無知，她的話總會令逆神感到幾分驚奇。
“那，你經常都會救自己的敵人嗎？”逆神隻能如此反問道。
“沒有啊，我隻是……咦，我怎麽聽你的意思好像是我不應該救你一樣？”女孩話鋒一轉，盯著逆神道。
逆神不動聲色地躲避著女孩的目光，就此陷入了沉默。
“喂，我問你，你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那麽多人都死了，怎麽偏偏就你跟沒事一樣？”
雪花飄落，潤物無聲，深夜之中，可曾有人在黯然輕語？
縷縷夜風中，寒羽獨立城樓之中，默然凝望著下方那一對少年少女，腦海之中，思緒連綿。
“軍主！”寒羽身後，有侍衛來報。
“事情辦地怎樣了？”
“回軍主，戰場都已清理幹淨。”
“那些人是怎麽死的？”
“這……軍主真地不認為那是敵我雙方兩派俱傷同歸於盡的結果嗎？”
“同歸於盡？”寒羽轉過身，目光閃爍不定地看著侍衛道：“兩軍交戰，混亂不堪，如果是同歸於盡，你怎麽解釋萬千屍首身上那整齊劃一的傷口？”
“那軍主覺得…….。”
“你進入七殺軍多久了？”寒羽突然問道。
“回軍主，屬下進入七殺軍已有十年了。”
“十年，十年的沙場磨礪，你應該能夠看出一些端倪的。”
“屬下愚鈍，不知軍主…….。”
“難道，你就從來沒有想過，那萬千將士，不分敵我，全都是被一人，或者，一劍所殺嗎？”
“什麽，軍主是說…….是說…….。”
“我是說…….。”寒羽複又轉身望向了城樓下的那對少年少女，“那個名為逆神的少年，隻怕，又是這天地間另一輪明月，且，還是眾月之尊。”
……
深夜，逆神昏昏欲睡，可他旁邊……
“我本來不想修行的，可滄月姐姐不準，她說在仙界，隻有強者才能保護自己。”自稱小七的女孩猶自在不斷述說著自己的故事，她確是活潑可愛，可每個人都有旁人所看不到的另一麵，她也從未將自己的故事對旁人提起過。
或許，她以為他是光之同盟的人，永遠都不可能會進入自己的世界，將自己心事對他傾吐又有何妨？
“滄月姐姐對我好嚴厲的，她本是希望我隨她主修箭術，可我總是偷懶，一會兒練箭，一會兒舞劍，還時不時地找寒羽那家夥教我隱身潛行之術，長此一來，滄月姐姐都拿我沒辦法了。”
雪花落下，輕輕將她的長發點綴，那般迷人的風景，可憐某人卻是頭暈目眩，無暇欣賞。
“雖然有時自己也覺得挺對不起滄月姐姐的，可是，轉念一想，我也並沒有虛度光陰啊。不管是箭術還是禦劍之道，抑或暗殺術，甚至是醫術，這些我都有所涉獵的，雖然都不太擅長，可我好歹……..。”
無意間轉首，小七這才發現…….
粉拳一握，她當時就差點直接朝某人揮過去了。
睡夢中，逆神突覺一陣不適，迷迷糊糊中，他似乎感到，自己一身氣血竟是在逆流……
猛地驚醒過後，那種感覺驟然消失，難道隻是夢？
“睡醒了？”小七幽幽而語，聲音平靜地有些可怕。
逆神瞬間反應過來了，一臉不安之色，張了半天嘴卻硬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繼續睡啊，看我做什麽？”小七淺淺一‘笑’道。
“額，那個，要不你繼續講好了？”逆神躲避著某人愈來愈冷的目光，低聲開口道。
“繼續講？講什麽？”小七不依不饒，目光若能殺人的話，逆神隻怕早就死地不能再死了。
“講…….講你所修習過的那些術法，比如箭術、暗殺術，以及醫術什麽的？”逆神言語支吾，可卻說的煞有介事，他半夢半醒著竟然真地將小七的話給聽進去了？
神色漸變，小七霍然起身將四周四處都掃了個遍，她嚴重懷疑有人在暗中幫那小子。
“你……你在找什麽？”
搜尋無果，小七的目光緩緩落在了逆神身上。
“我還講什麽了？”
“你還講你原本是不喜歡修行的，一切都是你那位滄月姐姐強迫你的？”逆神試探著說道。
夜色已深，而城樓之上，寒羽也愈發覺得那少年深不可測，難道，他真地在那種狀態下也能聽清小七的每一句話？
“還有呢？”小七繼續追問道。
“還有……還有……對了，你還提到你有時候也很想成為像滄月姐姐那樣頂天立地的絕代女王，可你又懶於修行，所以，也隻是想想罷了。”逆神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色間有著些許異樣，幸而，小七並沒有發現。
小七有些楞了，這小子真地將那些話聽進去了？問題是，他明明…….
與此同時，城樓上，寒羽麵色一變，小七沒有察覺，可他卻是發現了。因為，方才逆神所言，小七自始至終根本就沒有說過。
為什麽，逆神連小七沒有提起過的事情都會知道？
如果真地是有人在暗中幫他，那這個人到底會是誰？
誰能潛伏周圍而又能躲過寒羽的感應，且，對小七如此了解？
“你…..你真地將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聽進去了？”黯淡火光中，小七皺眉道。
“那當然，我可是你最忠實的聆聽者，就算偶爾打個盹也能將你所說的每一句話給記下來。”某人倒是大言不慚道。
“真地？”小七開始相信了，她信了逆神所說之話，也信了逆神這個人。
“真地！”逆神脫口而出道，絲毫沒考慮到如此斷言的後果是什麽，而他也絕未想到，在將來，他將為自己的話，抑或說是承諾，付出多麽慘重的代價。
小七笑了，笑得很甜，很美，無形之間，令人心醉神迷。
看著她的笑，逆神臉上也浮現一抹微笑，而誰也不曾想到，就是他與她的相視一笑，將那塵封萬載的輪回之門悄然開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