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七百年前的浩劫(上)
科洛斯主城,城主府外,有不速之客來訪。
“來人止步!”把守大門的侍衛攔住來人道。
“我想,見飛幽一麵。”來人開門見山道。
眾多侍衛皆是一驚,飛幽,往常很少有人敢這樣直呼城主大名的。
“不知閣下是哪位,找我們城主又有何事?”侍衛長走上前來,頗為客氣道。
這來訪著自然是慕容滅,他口中的飛幽對他來說也不是城主,而是故友。
“這樣吧,你將這個交給他,到時如果他願意,就請轉告,我在煙雨樓等他。”飛幽說著掏出了一枚盡透古樸之氣的令牌,並將之交予侍衛長手上。
還不待侍衛長有所反應,飛幽便徑直轉身離去,再不作半步停留。
侍衛長目露驚愕地望著那不斷遠去的背影,恍惚之間,這年紀尚輕的侍衛長竟是從那背影上看出了絲絲蒼涼之色。
不多時,王府內,飛幽凝視著手中閃爍點點華光的令牌,呆住了。
是他,飛幽知道,十多年過去,是他回來了。
“我最後一次問你,真地不與我上天城嗎?”
“是非之地,紛亂之所,我…….。”
“去還是不去?”
“不去。”
追憶當年,徘徊多載歲月的對話猶在耳畔,隻是不知,他們可曾有過後悔。
……
清水湖畔,雲霧如煙,常年細雨,猶若夢境。
飄渺花葉落無根,過往來生醉如春。
淡看紅塵心似仙,浮生若夢雨如煙!
煙雨樓,醉生夢死之樓,很多厭倦了沙場征戰的人都隻願在此醉臥平生,無奈的是,烈酒穿腸,煙雨仍在,沒有人能真正做到忘卻過去,心如止水!
此時此刻,煙雨樓頂,慕容滅正自斟自飲,靜待故友的到來。
猶記得多年前,他也是經常到此地遍飲佳肴,尋歡作樂,曆經多年風雨之後,故地重遊,煙雨樓夢幻如初,可物是人已非,他卻再已不是當年的那個涉世未深無憂無愁的慕容滅。
酒可醉人,也可傷人,幸而慕容滅知道,醉人傷人的並不是酒,而是釀酒的人。
“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那般嗜酒如命。”突然,一道聲音打斷了慕容滅的思緒,飛幽到了。
慕容滅手上一頓,已到嘴邊的酒杯輕微一晃,酒水未灑,可那味,卻已經變了。
“嗜酒如命?我倒覺得,我的命,有時候連這酒都不如。”低吟此句,一飲而盡,回味著蘊含酒中那莫名的苦澀,慕容滅徐徐站了起來。
嗤!寒芒忽閃,冷光爆射,飛幽一出手就是絕招。
寒芒無形,殺意凝影,劍飛天外,可斷幽冥,在塚天,絕少有人能擋住飛幽這一招。
然而,麵對如此殺招,慕容滅卻是靜立當地,不動分毫。
閃瞬間,茫茫殺念已然衝擊到慕容滅近前。
可就在那一刻,飛幽的身體卻是猛地一顫。
凝血為冰,冰刃透體,體裂魂滅,殺人無形,這便是慕容滅的絕學。
“我輸了。”飛幽將招一收,苦笑道。
慕容滅也隨即撤去了凝聚在飛幽體內的冰刃,無奈道:“你每次都是這樣,不逼我出手不行。”
“不逼你出手,我又怎知我還能不能跟上你的腳步。”飛幽一步邁至慕容滅身前,隨便拉了張椅子坐下後,輕聲歎道。
窗外,煙霞如雨,雖然璀璨華麗,可卻殺機暗藏。
……
幽幽還是有個問題沒弄清楚,傳聞中的殤之皓月,似乎,並沒有哥哥。
可仔細回憶,逆神也不像是在說謊,這其中,一定是某個關鍵之處出了問題,隻是,幽幽暫時還不清楚問題出在哪裏。
而另一邊,逆神與幽幽別離後,繞過科洛斯主城一路向東南方向前進,模糊的記憶中,他似乎就是在那裏‘出世’的。
逆神一直以來都有種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有時會使得他會突然對周圍的事物感到莫名的熟悉或者陌生,甚至,他有的時候會懷疑自己的身份,就好像,他在想著那些問題的時候完全變作了另外一個人。
而就在不久前,逆神愕然發現,那種感覺在小欣麵前竟是變得更加強烈。如果,他記憶中真地存在有斷層,那小欣會是喚醒他往昔記憶的關鍵嗎?
嗡地一聲,有劍光從道路一旁突襲而現。
側步橫移,逆神險險避開,隻是他這才發現,四麵八方早已被人擋住去路。
“小子,這次我看你往哪逃?”火宗焰穆,也就是上次將逆神擒住的那名青年人,一步步踏上前來,大聲道。
“我與你們無冤無仇,為什麽對我糾纏不休?”逆神很是天真地問道。
“無冤無仇是沒錯,可惜,你撞見了不該見到之事。”焰穆少有地耐心解釋道。
“我聽不懂。”逆神皺眉道。
“聽不懂沒關係,早晚有一天你會懂的。”焰穆朝諸多手下使了眼色,然後便冷笑著退下了。
緊接著,人影晃亂,刀劍飄忽,同一時間至少有十名火宗弟子朝逆神攻殺上去。
可出人意料的是,逆神始終呆立原地,一動不動,壓根就沒有要拔劍出手的意思。
劍氣已至,銳利的鋒芒不斷割在他的身上,可為什麽,他卻依然不曾拔劍。
焰穆看得有些楞了,這小子到底在想什麽?
冷光交錯,血痕道道,已然有劍劃在逆神的身軀之上。
操劍的火宗弟子也在這一刻呆住了,難道說這小子不怕死嗎?
劍刃入體,刺痛錐心,可是,逆神卻依舊沒有拔劍出手,而隻是,緊緊閉上了雙眼,死死咬著牙忍住遍布渾身的痛楚,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這時,有火宗弟子的劍直接刺向了逆神的胸口……
一道火光飄過,逆神原地消失了。
“你,真地不怕死?”不遠處,焰穆死死盯著身前緊閉雙眼的少年,無比震驚道。
是焰穆將逆神從火宗弟子的劍下救出,因為,焰穆越發覺得自己看不穿眼前這個少年了。
逆神徐徐睜眼,當看到就在身前的焰穆時,他的眼中明顯閃過一絲困惑之色。
“你,不殺我了?”
“你為什麽不還手?”焰穆反問道。
“我為什麽要還手?”逆神語出驚人道。
或許,目前的逆神在很多人眼中就是一個透著無盡神秘的另類,可那些將他視為另類的人並不知道,他目前這種狀態方是最安全的,對他自己安全,同時,對這個世界也很安全。
……
忘憂宮外,逆心生氣了。
“你說什麽?在普羅琳,我哥哥遭遇危險時,你…..你竟然袖手旁觀?”清澈見底的靈池旁,她又驚又怒地對亙淵大聲道。
亙淵也驚住了,他從未想到,逆欣的反應竟是如此過激,要知道,逆欣在往常可是從未對任何人發過火的。
“我……我隻是依稀覺得他有能力擺平那些人,誰知道…….。”
“你閉嘴,作為普羅琳的守護者,眼見盟友遭遇危險卻不及時出手相助,這就是你不對,更何況,遭遇危險的那個人還是我哥哥。”逆心厲聲打斷了亙淵的話,看得出,她對某個人真地很在乎。
亙淵不敢說話了,驚懼交集的同時,他也終究是領會到——平常愈是寧靜的人,發起火就愈是嚇人,逆欣以前從不發火那是因為她心如止水,萬般之事也難以在她心海驚起一絲漣漪,可一旦有人將那種寧靜打破…….
物極必反,不知為什麽,亙淵卻是想到了這樣一個詞。
“小欣…….。”過了半響,亙淵試探著出聲想說點什麽。
“閉嘴!”逆心怒氣未消,又是一聲斷喝將亙淵的話打斷。
“心兒!”伴著一聲輕喚,莎華走了過來。
逆心麵色未變,怒氣猶存,即便在莎華麵前也不給亙淵好臉色看。
“心兒,到底怎麽了?”莎華探手將逆心拉到一旁,輕聲問道。
“不知道!”第一次,逆心開始對莎華發起脾氣來。
莎華搖頭苦笑,隻得轉而對亙淵道:“小淵,你說說看。”
亙淵剛想開口直言……
“不準說!”逆心很是霸道地衝亙淵喝道。
亙淵欲言又止,終究是不敢說話。
在平時,逆心本就是這忘憂宮的公主,根本就沒人敢忤逆她的意願。而此時發起火來,她可就直接化身為女王了,就連莎華也拿她沒轍。
“心兒,師尊帶你去找血靈花,好不好?”莎華幾乎是哄著對這未來的女王說道。
“哼,師尊又在騙心兒。”逆心有些不相信道。
“師尊有騙過心兒嗎?”莎華似乎也有些生氣了,不禁正色道。
“可是,師尊先前不是說,血靈花舉世難尋嗎?”逆心軟下語氣道。
“血靈花確實舉世難尋,可為了心兒,師尊縱然踏遍天涯海角也要將隻尋到。”輕撫著逆心的一頭紅發,莎華麵含笑意道。
“那我們去哪裏找?”逆心又問道。
“克勞倫巢穴!”莎華抬頭凝望東南方向,輕聲言道。
……
煙雨樓,黃昏,慕容滅不動聲色地將話題一轉。
“聽說,你在一年前收養了一個孩子?”在見到飛幽之前,慕容滅自然打聽到了更多關於逆神的事情。
飛幽舉杯的手明顯一晃,隨即點頭稱是,並沒有多言。
“你知道那孩子是誰嗎?”慕容滅的聲音開始沉了下來。
飛幽將酒杯舉到嘴邊,低聲道:“什麽意思?”
哢嚓一聲,飛幽手中之杯突然碎裂,伴著殘渣掉落在地的不是酒水,而是,冰晶。
慕容滅霍然起身,沉聲喝道:“什麽意思?你真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嗎?你真以為你可以……。”
“你真的什麽都知道嗎?”飛幽無比平靜地注視著地上的點點冰晶,突然打斷道。
慕容滅略微一怔,緩下語氣道:“久居天城的這些年來,我了解到……。”
“知道的越多,心裏就越怕,對嗎?”飛幽也站起身,直視著慕容滅道:“知之愈深,顧慮愈多,正因為這樣,我當年才沒有隨你一同去天城。”
慕容滅盯著飛幽的目光開始變得有些不可思議起來,此時此刻,他真地不知道有些話該不該說了。
“那你可曾想過,如果……。”楞了好半天,慕容滅才黯然歎道。
“我沒有想過,也不會去想,我隻知道,飛家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源於七百年前那場浩劫,先祖遺訓也告誡我飛家後人務必要留在塚天以望報恩,我們所欠別人的,就一定要還。”飛幽再次打斷道。
“還?怎麽還?”慕容滅追問道。
“這與你無關。”飛幽一語回避道。
“可是…….。”
咚咚!突然,房外傳來敲門之聲。
慕容滅生生將話止住,轉頭對著門外很不耐煩地吼道:“什麽人?”
敲門聲頓止,門外有人朗聲道:“慕容大人,聖使急召,還請您盡快趕過去。”
慕容滅臉色一變,聖使急召,難道天城又出大事了?
飛幽重新拿了一個杯子,為自己斟滿酒後才幽幽說道:“是光明聖殿那些人?”
慕容滅深吸了一口氣,很長一段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飛幽自斟自飲,也是沉默著不再開口說話。
“天城可能出事了。”夜幕降臨時,慕容滅一臉凝重,沉聲而道。
“我知道。”飛幽平靜道。
“那你知道,我是剛從艾爾博格走出來的嗎?”
啪!酒杯落地,酒灑四周,飛幽的臉色瞬間變得一片慘白。
艾爾博格四個字就仿似有一種魔力,而這種魔力,可以悄無聲息將任何人的心神吞噬其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