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 第300章
商貿會結束,餘波遠遠沒停,很多商人還逗留在錦城尋找發展的前景,蕭從容功成身退,到寶山養胎去了,留下一堆事交給楚輕狂和顧擎他們去處理。
可憐狂公子,『蜜月』也沒能渡,每天忙得要死,好不容易處理完軍務,還要跑十幾里路去看老婆孩子。蕭從容終是過意不去,又悄悄搬回楚宅在家中等他。
好在楚宅實在夠大,狂夫人現在能在園子里自由地到處逛,還弄了根魚竿無聊時釣釣魚,興緻再來時親手做點什麼香水魚或者松鼠魚之類的菜肴慰勞一下狂公子。
吃得狂公子淚眼漣漣:「有娘子的感覺真好啊,有家的感覺更好……天天能吃到娘子做的飯菜,就算累死我也無怨無悔啊!」
狂夫人白了他一眼,笑罵道:「就你這出息,難怪人家皇上看不上你了!」
玉璽一交出去,沒多久朝中就傳出了傳聞,說武二帝打算退位讓賢,將皇位傳給武銘正。武銘元這個太子憑地被架空,當夜就衝進了皇宮中,軟禁了武二帝,第二日早朝就匆忙登基,改國號為『元』。
武銘正自然不肯坐以待斃,親自率兵進京討伐,除了蜀地和江南,外面戰事四起。戰爭和水災還有一些地區的乾旱如法正所預言的一步步來了。
很多流民湧向了江南和蜀地,姜曛負責外事這一塊,按照蕭從容以前的吩咐把這些人都妥善安排。蜀地的土地肥沃,三國時期就是天下糧倉,蕭從容熟悉歷史,自然不肯讓這些良田白白荒蕪,事先就讓呂老頭和一些精通農業的人考察過蜀地的山地良田,定出了種植計劃。
這些流民一進入蜀地,就被有計劃地引導,各就各位地加入到種植行業裡面。到武家兩兄弟爭奪皇位的戰事起,蜀地百分之六十的土地都種上了莊稼。
乾旱和水災沒有影響到蜀地的種植,他們分區域種了抗旱易熟的莊稼,還源源不斷地繼續種植。
在吃的方面,蕭從容是悲觀主義者,她沒見識過人吃人的場面,但是無數的歷史教科書記載的這悲壯的場面讓過目不忘的她記憶猶新。
她對楚輕狂說她沒有能力管天下人的死活,她只能盡全力,不讓他們的土地上出現這樣悲慘的一幕。
狂公子一向富裕,唯一過的慘日子是當初被追殺那一段時間,聽蕭從容這樣一說還不以為然,直到他在自己的土地上親眼見到一群逃亡來的難民,狂公子才知道自己的自以為是有多害人。
那一群難民,最小的才兩歲,瘦的就只剩骨架,大大的眼睛就像鑲在頭骨中,伸出的手像雞爪,又黑又臟,抓到姜曛下屬給的乾糧,狼吞虎咽就吃了起來,直吃得兩眼翻白也不肯停手……
這一幕很滑稽,也令人心酸,當時一群軍人,以楚輕狂為首,就靜靜地看著他們吃。
到最後,楚輕狂看不下去,轉頭時已經淚流滿面,他回去告訴蕭從容說:「我平生第一次流這麼多淚……那一刻我才理解了你的悲觀……這是我的恥辱……作為武家一份子,不能給自己的臣民溫飽,我恥辱……作為一方城主,我決不允許在我的土地上發生這樣的事!」
狂公子於是更忙了,不但抓商業,連農業也親自抓起來。鄭嵎給他找了幾個能幹的農業好手,他都親自負責安排他們的工作。他們有事都是直接向他報告,要的錢財楚輕狂都優先,在這一點上,他和蕭從容達成了共識,只有吃飽了,才能『樂業』。
不但如此,楚輕狂的手還伸到了江南。江南是魚米之鄉,也是狂公子生長了多年的地方。雖然打下的根基大都是借了楚雲安的名頭,可是楚雲安一走,那些人群龍無首,又不甘心就此消散。聽說楚公子在蜀地發展不錯,就有些老人在劉掌柜的示意下來投奔楚輕狂。
楚輕狂開始顧忌武銘昊在江南,畢竟江南是他的封地,他不太好插手。後來是武銘昊親自派人來送信,說已經知道他是皇子,他不想兄弟相殘,更不想助紂為虐,他願意把江南也當做武家的天下糧倉,只要天下百姓能有口飯吃,就算他為賀皇后積德吧!
雖然有武銘昊這樣晦暗不清的承諾,楚輕狂還是沒那麼猖狂地接手江南,只是讓人帶了書信給武銘昊,統一了一些思想,達成了為百姓共同利益的想法,除此之外,楚輕狂沒有絲毫干涉武銘昊管理江南的意圖。
這又贏得了武銘昊的友誼和兄弟之情,武銘昊本來為賀皇后對邵妃做的事內疚不已,再加上蕭家的事,他連靠近楚輕狂和蕭從容都心虛,被兩人左一封信又一封信去的勸解,終於放開了心懷。
他再來的信開始恢復以前的活躍,一聲哥一聲嫂子的叫,還虛心向兩人請教怎麼治理江南,說久仰錦城的開發區,要不是他的王妃要生孩子了,一定親自來看看。
他言詞中談到自己的王妃,掩飾不住的興奮讓蕭從容釋然了,這小孩總算從對自己的迷戀中走出去了,也算一件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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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戰事紛紛攘攘,蜀地卻一片寧靜。就像一個世外桃源,就算不是,狂公子都要把它弄成是。
作為一個男人,他願意看著蕭從容在這樣安寧的環境中孕育他們的孩子,看著她臉上無憂無慮的笑臉,看著她的肚子在他的精心照顧下一天天變大……
沒有什麼成就能和這個相比,他從中獲得的滿足感是巨大的……
他覺得那腆著大肚子在花園中散步的蕭從容是美麗的,那會在她肚子里用小腳踢他的小生命是神奇的。
楚公子常常站在屋前,看著蕭從容從園子中慢慢走過來,他常常覺得奇怪,她的肚子是怎麼裝下孩子的,雖然已經被撐得大的不可思議,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會胡思亂想,他的孩子在她肚子裡面怎麼生活?他會不會呼吸困難?他吃什麼?
對這些幼稚的問題,狂夫人耐心地掃盲,可是理論歸理論,狂公子的胡思亂想還是沒斷過,讓狂夫人無奈,一遇到他發問就發笑:「好奇寶寶又想知道什麼?」
好奇楚寶寶想知道的很多很多,例如她為什麼總躲著和吳冠子嘀嘀咕咕?為什麼她的肚子很大很大?為什麼她懂的事那麼多?為什麼她和傑克會有那麼多『共同語言』?
可是睿智的狂公子,無數的疑惑在看到那雙愛意盈盈的眼睛后,就努力把這些疑惑遣散了。她是誰有關係嗎?她有事隱瞞了他有關係嗎?
她是愛他的!她時不時給他的驚喜都是無害的,他要做的就是相信她,相信她和他一樣愛這個家就可以了,其他的,大智若愚也是一種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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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銘元稱皇選在了運氣最差的時候,一邊已經被武銘正逼得狗急跳牆,一邊被賀家釜底抽薪弄得元氣大傷,再加上沈天斌的六道落在了楚輕狂手中,武銘元可以說是在極其被動的情況下才登上了皇位。
黃袍加身,他卻無法高興,賀冬卉被他弄殘了,可是這女人的狠在殘后才暴露出來。她的『堅強』和當初的蕭從容一樣,蕭從容沒有對她形成威脅,賀冬卉卻如最後的狂獸,凌厲瘋狂地伸出了她的爪牙。
在這樣的爪子下,背叛她的連梅還有她肚中的孩子沒有倖免,當武銘元在外,聞訊趕回來時,只見到了奄奄一息的連梅還有那一床的血。
賀冬卉靜靜地坐在外面的輪椅上,淡淡地笑:「武銘元,你讓我下地獄……你也要陪我下去才是!」
武銘元看著她,陽光下的賀冬卉仍然是一襲白衣,就如同當初見到她一樣笑得溫柔恬靜……
雲淡風輕,時間的長河中,長髮捲過的是歲月,天天日日,他們誰改變了誰?
很奇怪地,武銘元沒大動肝火,而是在石階上坐下來,談心一樣和賀冬卉做了最後一次談話。
沒有恨,沒有愛,就像兩個熟悉的陌生人,他們各說各的,不求對方能了解,只是單純地想找一個人傾聽一下自己心裡深處的東西,就像擱置在角落裡潮濕的棉被,上面負載的陰暗東西太多了,不抖一抖嗮一曬,他們都無法負荷了!
「亦巧的失蹤是你安排的吧?」武銘元很平淡,真的很平淡,剛才看到的鮮血在他眼中已經變成黑色的,淡的如同逝去的歲月。
「我沒有,她是自己走的……只不過臨走前不顧生命危險拿掉了孩子!」
賀冬卉很誠實,洗得乾乾淨淨的臉看不出一點心虛的樣子,微微一笑:「我覺得你是受了蕭家的詛咒,估計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了!」
「我做了皇上,後宮那麼多女人,你覺得這詛咒會靈驗嗎?」
武銘元一笑,認真地說:「一個亦巧,連梅都不會改變什麼的,我會有很多很多的孩子,只要我想要的話!」
「可是這些孩子都不是蕭從容生的!」賀冬卉淡淡地笑:「所以你心中的缺憾永遠填不平」!
武銘元笑:「朕連天下都得到了,還怕蓉蓉不回到朕身邊嗎?這一次,朕娶她是做皇后,不是側妃,她一定會接受的!」
賀冬卉微笑:「皇后啊?那我該讓位了!」
武銘元自然地說:「我不會休你的!」
「我知道……」賀冬卉心平氣和地說:「我也不會讓你為難的!」
武銘元笑笑,淡淡地說:「你知道我對你很寬容了,如果以前我能這樣對蓉蓉,也不至於繞這麼多的路才能得到她!」
「那我謝謝你的『良心發現』!」賀冬卉還是忍不住露出了諷刺之色,嘲笑道:「武銘元,現在『良心發現』不嫌晚嗎?」
妹妹已經做了二王妃,紙包不住火,武銘元不動聲色的惱怒比他弄殘了她更可怕,賀冬卉知道自己性命不保了,也無所顧忌了:「我幫你送了一份禮物給蕭從容,你想不想知道是什麼啊?」
「是什麼?」武銘元終於有些動容,側過來的臉有些發青,可是該死的依然英俊……
賀冬卉看著這張臉,有些恍惚,她當時拚命想嫁給他,誰能說僅僅是為了王妃后位呢?他的溫柔,他的霸氣,他對蕭從容的縱容她就沒動過心嗎?
她是看的清楚的,那個蠻橫的少女其實一直在他心中,只是被她歪曲了而已。她對他的撒嬌被她說成蠻橫不講理,他對她的謙讓則被她說成不懂事等等等等……世上的感情有多少能經得起這樣的挑撥啊!
當他成功地被她拉到自己身邊時,她才發現她無法撒嬌,無法對他做戀人之間親密的事,因為她該死地給自己套上了『賢淑的模範』框框,讓自己矯枉過正,她得到了他卻註定無法靠近他……
這是誰的錯呢?
如果自己大度一點,和蕭從容一起侍夫,是不是今天所有人的結局都不一樣呢?
賀冬卉不知道,一如她不知道送出去的禮物到了蕭從容手上會不會產生自己想要的效果……
只是,她有些慶幸地想,是好是壞她都不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