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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北游 第十一章 人形逆生丸

  知北游第十一章人形逆生丸 

  一葉而知秋。 

  太清金液丹就像一片葉子,《太清金液華》是醞釀它的季節。 

  正如葉子不僅僅是葉子,它是來日綻放的鮮u,也是昔日落地的種籽。而論是葉芽,鮮u,果實還是種籽,不映示出季節的更替變化。 

  太清金液丹化作一道灼熱的液流入喉。[ 

  看破外相,直面真如。 

  液流彷彿分解成一條條細微的脈絡,清晰呈現在我的心中。每一條脈絡的生成,每一條脈絡的構造,每一條脈絡的變化,每一條脈絡的流向,映示出背後隱藏的根源——紛呈衍變的一個個「季節」。 

  這些「季節」的名字,就叫《太清金液華》。 

  如果丹鼎流以《太清金液華》秘笈,煉製出太清金液丹被稱作「順」;那麼以煉出的太清金液丹,倒出《太清金液華》秘笈,就是「逆」。 

  沒有本質的區別,改變的只是流動的方向。 

  正如生和死。 

  光yn也只是一種方向。 

  一念及此,螺旋生死氣忽然開始逆向旋轉。 

  太清金液丹的液流在我內腑游竄,猶如化作了一個個鮮活生動的文字,看不見,但在心靈的眼睛中一覽遺。「精金為液母,清液為金子。金母隱液胎,太清藏母胞。金入於猛火不奪精光。金不失其重,日月形如常。」 

  沉眠的龍蝶內丹陡然跳動。「轟」,丹田內,緩緩升起鼎爐。螺旋生死氣當即湧上,繞著鼎爐盤旋,形成煉丹的熊熊爐火。 

  「糟了沒有丹草入鼎,你拿什麼開煉?」螭如夢初醒般大叫,丹鼎流的秘道術,必須要有草內丹當作鼎料。 

  「等你提醒,黃u菜都涼了。」我沒好氣地回應道,鼎爐緩緩轉動,鼎口對準了我身下的菌石,氣息緊鎖目標。既然菌石是北境開天闢地時的地母精華,我怎會輕易放過? 

  或許是我的錯覺菌石彷彿蠕動了一下,像是預感到了危機,竭力掙扎。然而,沙羅鐵枝把菌石與我死死綁在了一起,難以掙開。片刻后菌石似是發出一聲哀鳴,一股比渾厚溫淳,柔韌龐大的流汁被鼎爐強行吸出,流入我的體內。 

  吸取了菌石的精流,爐火立刻暴漲,鼎爐悠悠轉動,按照《太清金液華》的口訣開始煉製。 

  爐內菌石的精流漸漸凝聚成一顆ru黃e的液滴。「凝丹外金,內懷液華,金從月生,朔日受符。金返液華,太清相包。藏其匡廓,沉浮虛。金不敗,清液不腐。」 

  爐火翻騰,液滴跳躍。「轟」,爐火驀地暴起,螺旋生死氣颶風般沖入鼎爐,捲起液滴,貪婪un吸。直到徹底吸取了液滴,螺旋生死氣猛地噴出鼎爐,繞著丹田遊走,呈現出清亮的半液體狀。昔日丹田上方三寸處的暗點,已被螺旋生死氣覆蓋。 

  太清金液華煉成了我驚喜萬分,恨不得仰天長嘯,發泄心中長期累積的鬱結。瞥了瞥身下的菌石,雖然它號稱永不磨損,雖然始終不碎不裂,但菌石的整個輪廓縮小了一圈,明顯被我盜取了部分精華。 

  菌石還能用啊」螭興奮地嚷道,「不愧是大地精華凝聚出來的。」 

  為了確保萬一失,我按照丹鼎流九品的順序,將《紅u神種》、《朱光雲碧腴》、《紫華流精》重新煉製過,隨後打鐵趁熱,向第二品的胎瓊液膏》進軍。[ 

  鼎爐緊緊鎖住菌石,吸取它的精華當作材料。可憐這塊擁有生命力的遠古奇物,被迫再次減 

  「滋潤瓊液,化轉流通。潛胎見發散瓊光胎漸進,日以益長。」隨著爐火升騰起伏,鼎爐內的菌石精華,慢慢轉化成一團瑩瑩生輝的yu胚。 

  螺旋生死氣倏然鑽入yu胚胚表面時不時地鼓起一個個柔亮的水泡澤愈加明潤。「盈盈un澤,溶溶yu膏,含元納虛,播胎於胚「啪」地炸成粉末,j濺的碎末重新融匯成螺旋生死氣,在丹田內明凈流彩。 

  幾個時辰的功夫胎瓊液膏》就被我勢如破竹般煉成。此時的螺旋生死氣猶如黏稠的膏狀澤黑碧相間,散發出yu石般的潤光。最可喜的是,我的身體不再流膿,屍斑淡化,腐爛的血有了癒合重生的跡象。 

  菌石元氣大傷,幾乎縮減了一小半。晏采子站在對面,專註地望著我,也不催促發問,似在以心神感應我的體內變化。 

  夜e覆蓋了蝕魂壑,蒼涼的秋風帶來遠方的雁鳴,孤寒的鳴聲里隱隱透出一絲冬意。 

  被囚禁在這裡,已經快一年了。 

  從絕望,到希望,又回到絕望,再重新生出希望。不到一年的時間,讓我的心境起起落落,恍若歷經千錘百鍊,幾世輪迴。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丹鼎流第一品——《太和自然胎醴》 

  成敗在此一舉,死活就看今朝。我毫不猶豫,沖向最後的一關。 

  鼎爐貪婪地掠奪菌石的精華,源源不斷地送入爐內。螺旋生死氣化作醇濃的爐火,環繞鼎爐。 

  沌初開,鴻乃生。化氣既竭,亡失至神。道窮則返,歸乎坤元。恆順地理,承天布宣。」如果說丹鼎流的前八品,是急火燒烤。那麼第一品的《太和自然胎醴》,則是慢火燉湯。爐火緩緩起伏,簇擁鼎爐,爐內的菌石精華化作一團的氣,慢吞吞地涌動。 

  我舌抵上顎,含津吞液。閉目觀心,心與意合,完全沉浸在煉丹的過程中,忘卻了時間的流逝。 

  冥冥渺渺中,我的心神莫明地一驚。不知何時菌石消失了,它的精華全部被吸入了鼎爐,爐內的氣,模模糊糊地呈化出一個嬰兒的模樣。只是嬰兒一動不動,像一具僵硬的屍體。 

  壞了我的心驟然一緊菌石已經被消耗一空,但《太和自然胎醴》還沒有煉成,鼎爐仍然試圖向外吸取鼎料。 

  冷汗滲出我的額頭,煉丹的材料竟然不夠了第一品的《太和自然胎醴》簡直變態,連菌石這樣的奇寶也滿足不了煉製的需要。如果沒有新鮮的材料入爐,我會被鼎爐反噬,熬成一鍋人湯。 

  意念急轉,我全身冒出一蓬青黃e的光芒,沖入鼎爐。息壤被我硬生生地褪下,當作了鼎料。 

  爐內的嬰兒微微動了一下,晃晃悠悠地爬了起來。隨著息壤不斷煉化,嬰兒的輪廓漸漸清晰。 

  我方才鬆了一口氣,只覺得眼皮沉甸甸地透著森寒,睜開眼,雪塊「簌簌」從眼皮抖落。放眼望去,蝕魂壑內一片皚皚雪白,竟然已是隆冬。我全身被積雪覆蓋,浮在黑水中央。沒有了菌石,我已經能夠自由行動,逃出蝕魂壑。唯有穿繞雙肩的沙羅鐵枝,猶如恥辱的烙印,兀自標識我曾經是一個囚徒。 

  晏采子已不知所蹤。 

  合上雙眼,我重新將心神投入丹田。[ 

  「玄幽遠渺,隔閡相連。應度育種,yn陽之元。廖廓恍惚,莫知其端。先m失軌,後為主君。平不陂,太和自然。」螺旋生死氣的爐火溫養著鼎爐,嬰兒的面目開始變得栩栩如生。 

  好像又過了許久,息壤被一點點煉化,當《太和自然胎醴》即將完成的時候,材料再次告急。 

  我瞠目結舌,這也太邪了吧菌石、息壤,一不是舉世罕見的天材地寶,竟然還不夠煉《太和自然胎醴》當年丹鼎流能煉出逆生丸,估計掏空了整個派的收藏。 

  怎麼辦?我束手策,爐內的嬰兒又有僵化的跡象,總不能半途廢棄,功虧一簣。可是我遠赴鯤鵬山時,兩手空空,所有的家底都留給了鳩丹媚。身邊再也沒有什麼材異寶,可供消耗了。 

  「傻瓜,騎驢找驢你肩膀的沙羅鐵枝難道不是上佳鼎料?」螭一語驚醒夢中人。 

  我心u怒放,沙羅鐵枝萬萬沒想到,楚度用來捆鎖我的鐵枝,會變成救命的鼎料機關算盡太聰明,冥冥中的上蒼彷彿在戲楚度。如果他當初放我走,一旦丹田內死氣蘇醒,我必死疑,根本不可能有修鍊丹鼎流秘道術的機會。而如今在蝕魂壑內,太清金液丹菌石、沙羅鐵枝簡直像超級大贈送,一樣樣自動上連車馬費也省了。 

  鼎爐開始全力吸取沙羅鐵枝,但遠沒有想象得那麼容易。沙羅鐵枝精氣固鎖,凝然不動,鼎爐連零星半點也吸不過來。 

  螺旋生死氣迅速暴漲,黏稠的膏體如同沼澤一般轉動,形成強大的螺旋吸力。沙羅鐵枝受到牽引,顫動不停。然而螺旋生死氣法抵達肩胛,因此再如何旋吸,終究難以觸及沙羅鐵枝,後者的精華絲毫沒有泄出。 

  爐內的嬰兒似是預感不妙,不安地動來動去。我心急如焚,鼎爐「怦怦」跳個不停。《太和自然胎醴》煉製到了最後關頭,再不添加材料,所有心血都要付之東流。 

  鼎爐越跳越急,「嘶嘶嘶嘶」,爐內倏然傳來一陣類似漏氣的聲響。嬰兒搖搖晃晃,清晰的身體又變得隱隱約約,彷彿隨時會消散。 

  我的心一片冰冷。 

  異變陡生爐內嬰兒猛然掙扎了一下,顫顫巍巍地探出手,朝著肩胛處沙羅鐵枝的方向,奮力一抓。 

  「咯嚓」,肩胛處的肌一松,沙羅鐵枝斷開了鐵枝融化成一道雄渾鋒厲的烏氣,向嬰兒的手**而去,瞬間投入鼎爐,當場煉化。 

  「變易更盛,消息相因。終坤復始,周連循環。」爐火騰躍,嬰兒手舞足蹈。片刻后,鼎爐轟然劇震,螺旋生死氣迫不及待地沖入鼎爐,嬰兒張開嘴,長鯨汲水一般吞入螺旋生死氣。嬰兒的身體越來越亮,綻放出黑碧e的神異光芒,一道道螺旋氣飛舞環繞。 

  嬰兒像吹氣似的鼓脹起來,漲到鼎爐的極限時,嬰兒猛地炸開。爐內噴出一股非液非固,非光非氣,非虛非實的奇特物質——太和自然胎醴 

  月魂和螭齊齊爆發出喜悅的呼喊。 

  我欣喜若狂,由於螺旋生死氣的特殊質,煉出來的太和自然胎醴已經變異,應該稱作我獨有的「生死螺旋胎醴」。它晶瑩光潤,分成玄黑與清碧雙密不可分地扭轉成一個循環復始,首尾相銜的螺旋紋。 

  生死螺旋胎醴像甘美的瓊漿yu液,流轉內腑。流過處,斷裂的手筋、腳筋順勢相連,渾身掉落下一塊塊黑黃e的堅硬疤伽出裡面溫潤如yu的新生肌膚。這種光潔暇的yu質感膚近乎完美,我只在楚度、晏采子和公子櫻身上見到過。 

  蝕魂壑內,水聲潺潺,四處的積雪正在融化,儼然已是初un季節。《太和自然胎醴》用了四個多月的漫長時間,才煉製成功。 

  而我在蝕魂壑,也被囚禁了整整一年有餘。其間悲喜變幻,抑揚頓挫,恍若隔世。 

  孤獨悲慘的囚徒生涯,磨掉了當年我獨上鯤鵬山的狂氣、銳氣,也為我沉澱了豐富的經驗、智慧。就像河水帶走了卵石崢嶸的稜角,卻令它光潔滑潤。 

  這或許是我不想經歷的,卻是我不得不經歷的。又或許是每一個生命都必須經歷的。 

  其中的得、失,永遠難以清楚衡量。唯知一年前彼岸的我,與一年後此岸的我,再也不能掉換。 

  一個人在蝕魂壑內,我發了半天的呆。直到夜深,雙頭怪紛紛湧出,我才如夢初醒。 

  我——已——經——自由了。 

  抑制的喜悅狂噴而出。 

  「煉成了逆生丸——我真的煉成了我自由了」我向著天空縱情大喊,手舞足蹈,如痴如狂。全身精、氣、神瀰漫,每一個孔彷彿都在歡呼,j動興奮的狂一波接一波涌至,將身心徹底淹沒。 

  活下來了,我又一次活下來了 

  我重獲自由了 

  「轟」「喜」感同身受,化作一輪實質的金紅e太陽,升騰離體。千萬道光焰噴吐,數圈彩暈閃爍,映得夜空流光溢彩,七e繽紛。 

  繼「哀」、「懼之後,「喜」終告大成 

  由於吸取、融合了息壤,我的身再次增強,加上雙頭怪的錘鍊,六yu的元力蛻繭化蝶,攀上了一個嶄新的高峰我隱隱覺得,只要再添一把火,六yu甚至也能實質化,離體禦敵 

  驚喜不止於此。生死螺旋胎醴在內腑流轉了數百周之後,肩胛處竟然生出藕斷絲連的感覺。變異的人形逆生丸比原裝逆生丸的功效更強,即使沒有琵琶骨,一點點生死螺旋胎醴依然艱難地穿過了肩胛,破天荒形成了一個大周天循環 

  這意味著不用琵琶骨,我照樣能修鍊,能施法 

  美中不足的是,大周天循環時,絕大部分的生死螺旋胎醴都從肩胛處泄出,白白費,只有極細微的生死螺旋胎醴能夠繼續流轉。等於我修鍊一千年,其中九百九十九年是在做用功。儘管生死螺旋胎醴的級別遠遠超過了一般的氣,仍然不能讓我滿足,若是等我猴年馬月地恢復妖力,楚度早就開天闢地了。 

  「月魂,我要結魅胎現在就要」我毅然說道,「哀」從神識內浮出,化作一片飄渺游移的灰霧,裹住我全身,神不知鬼不覺地飄向半空。 

  「你確定嗎?」月魂神e肅穆,語氣異常鄭重,「你要考慮仔細了。魅是打破平衡,逆天而行的生命。一旦你結成魅胎,在各重天來去自如,必然遭至天忌。」 

  我輕鬆地道:「我這個『人形逆生丸』早就打破平衡了,哪有什麼好顧慮的?天命對我有利,我就信。對我阻礙,我就不信。何況我是上天指定的魔主,少不得它要給我一點優惠吧?」 

  月魂忍不住笑出聲來,又道:「當年殺害魅的兇手,說不定會找上來,要你這個魔主大人的小命。」 

  「殺害魅的兇手?」我心中一個j靈,「魅到底是怎麼滅絕的?」 

  月魂沉默了一會,道:「等你邁入知微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 

  「魅胎我一定要結,不然白活了。」我略一思索,道,「你放心,為魅復仇,我會量力而行。對了,結成魅胎需要一些什麼?」 

  月魂「嗯」了一聲,道:「一個安靜的環境,還要有人在旁護法,以免發生意外。去鳩丹媚的住處吧,那裡好一些。」 

  「一路上未必太平,『哀』的實質化時間也有限,堅持不了太久。」我想了想,欣然道,「我倒是有一個絕佳的地點,正好順便還債。」 

  「你是說 

  「還有比晏采子更好的護法人么?」我微微一笑,駕馭著「哀」,飛出了蝕魂壑。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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