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既然叫姑爺就得準備獻身
高德翻撿著如潮水推上沙灘的記憶碎片,將這個魔人二三十年來的短暫人生掃入心中,試圖從中提煉出有用的信息。
可惜,此人隻是太一魔教的小卒,知道的東西極為有限,對海塔會摻和這場對決沒有任何概念。這片密林不過是太一魔教的外圍警戒據點,本該知道一些東西的頭目已經變作飛灰,那家夥是第一個衝出來的。
高德沒有保留這個手辦,當做經驗值喂給了原有的血魔步卒手辦。隨後他跨入林中,找到了混沌之氣的源頭。那是座碎石堆砌而成的墳墓,當然隻是故意弄成墳墓的樣子,墳墓中必然有類似之前暗手血塔鼓搗出來的灰境之門,由若幹混沌之鱗加上天地鼎爐的碎片拚接起來。
太一魔教的灰境大陣就是由無數類似的灰境之門編織起來的,至少原理上是這樣。實際層麵上灰境之門還有真假、強弱、虛實、嵌層等等變化,具體情況由灰境之門撕開的灰境決定,同時還看灰境之門是由什麽維持。隻是灰器的話,基本就是假的或者虛的,如果有高階魔人主持,那就是真的甚至是核心陣眼。
像眼前這座墳墓,應該就是假得不能再假,甚至並不是灰境大陣的一部分。它的變化都不被主持灰境大陣的魔教首腦關注,就如大軍對陣,雙方散布在外的遊兵偵哨。
不得不說,瞎子在鬆州真是撲湯蹈火,這些情報乃至經驗可不隻是坐鎮城中就能拿到的。是帶著提燈人隱匿身份暗中活動,靠真刀實槍拚出來的。為此高德派到他身邊的二十個出自禦馬監係統的提燈人,現在活著的還不到一半。
高德起腳,戰甲腳掌上的力場盾擴展推出,嘩啦啦推平了墳墓。碎石在風雪中飛灑,高德伸手,縷縷金焰如繩索般縛住若幹東西,拉到身前,才看清是三具屍體……不,三個隻剩凡人軀殼的魔人。每個人腦袋上都套著看起來像是鱗甲頭盔的東西,卻跟痰盂一樣麵部是封閉的,鱗片之間正溢出濃濃灰黑煙氣。
這些鱗片就是混沌之鱗,三個魔人被當做了撐開灰境的灰器。不過這道血肉之門通往的灰境必然異常凋零,否則隻靠區區三個低階魔人,是怎麽也不可能支撐太久的。
如高德所料,這就是道假門……
高德倒沒失望,哪可能上來就找著了正主。
將三具軀殼懸在身前的金焰絲線遊動,繞著脖子一勒,鱗片頭盔之下的無頭身軀落地,傷口處焰光冉冉,轉瞬就將身軀燒作飛灰。
拎著頭盔之上的辮穗,高德將三顆腦袋栓在腿上。鱗片之間依舊噴出濃稠黑氣,三個魔人並沒有死,他們的魂魄還留在灰境裏,充當讓混沌之氣引至現世的大門。隻是少了凡人身軀,又被魂火燒灼,處境算是求死不得,異常淒慘。
有這三顆腦袋在身,高德整個人裹在混沌之氣裏,在這混沌之氣充斥的山林裏,多了層絕佳偽裝。他隻需要讓魂火堪堪抵住混沌之氣的侵蝕,而做到這步,連一盞魂燈都不必點亮。
在超脫視野裏鎖定下一個目標,高德就如一團人形魔霧,沿著山脊而上,進入更深處的山中。
半個時辰後,已經凍結成冰鏡的水潭邊,若幹片殘肢混雜著灰燼散落,地上鋪滿了各式武器碎片,甚至還有門小口徑的速射炮。
高德立在水潭邊,將錨釘對準水潭。拳頭粗的金光自錨釘前端射出,如幻影般悄無聲息沒入水潭。轉瞬白煙衝天,仿佛水潭下有部蒸汽機正在噴吐蒸汽,緊接著飛起一尊巨大香爐,可以裝幾個人洗澡那種,在蒸汽中直升上天。
沒飛多高,幾道暗金光束就如靈蛇般纏住爐腳,直接扯了下來。
香爐轟然墜地,砸起大片積雪土泥,卻沒半點落在近在咫尺的身影上,那個身影渾身裹著灰黑煙氣,與香爐中彌散的煙氣毫無二致,但煙氣中又隱隱見到暗金焰火遊動。
“天地鼎爐?”
這是高德消滅的第二道灰境之門,守備力量強得多,讓他將魂火提升到六盞魂燈全亮,才在短時間內解決了對方。總計二十多個魔人,沒跑掉一個。高德刻意留下了頭目,沒捏手辦隻是用魂火燒灼逼供,就得到了想要的情報。
接著做的自然是將這裏的灰境之門摧毀,沒想到將“門器”撈上來一看,竟然跟大明之前曆代王朝,分散於各州的天地鼎爐很像。
探頭往裏麵一看,高德隻覺腸胃翻騰,即便連混沌惡魔都見得多了,非人之事也經曆了無數,香爐裏麵的景象也讓他大為震撼,以至於心理生理嚴重不適。
裏麵竟然鋪了一層人頭……這些人頭麵目朝上像拚圖板般的湊在一起,從爐底鋪到爐壁,密密麻麻擠著,怕不有一二百顆。人頭還是活著的,眼珠轉動,嘴巴像溺水之人呼救般的張合不定,又沒發出任何聲音,隻是吐出股股黑氣。
仍然是太一魔教的教徒,這些教徒男女兼有,他們恐怕還以為自己正在為建設人間天國而奉獻犧牲。剛才高德把人頭當做偽裝,自以為已是喪盡天良了,沒想到對太一魔教而言,這不過是基本操作。
摘下小錘子,催動魂火朝著香爐壁麵錘了一記,人頭砸碎的同時,金焰延伸,焚燒其他人頭。黑氣由此吞吐得更為猛烈,仿佛若幹道高壓水龍噴射,匯聚為激流衝向高德,卻被暗金光盾擋住,隻是撞出層層波紋。
不斷由人頭化作飛灰,見到人頭之下的混沌之鱗,高德恍然。
這不是天地鼎爐,隻是仿製品,但功用已經接近天地鼎爐,已經能維持穩定的灰境之門。說起來太一魔教也真是厲害,一麵躲避聖山的稽查圍剿,一麵還能自己攀“混沌科技樹”,山寨出接近天地鼎爐的複雜灰器。
那麽這座香爐應該是灰境大陣的節點之一了,將這裏摧毀,應該已經驚動了太一魔教。接下來必然麵對魔教的追擊,出動的人手也必然是高階魔人,希望在那些人身上能找到海塔會成員的行蹤。
抬頭望天,視線穿透混沌般的風雪,在由超脫視野和肉眼拚成的景象中,天穹碧藍,浮雲悠悠,本是極好的天氣。隻是這片山林被灰境大陣遮蔽,濃稠的混沌之氣正在肆虐現世。
對了,這片山林的名字叫……伏牛山,不知道小麗正在山中何處。
壓住用錨釘向天空開上一炮的衝動,高德講香爐徹底砸碎,所有人頭燒作飛灰,循著超脫視野中,遠處的又一團濃稠混沌之氣前進。
“小愛啊,你其實不該跟著來的。”
山林深處的一座山穀,狂亂風雪在此被奇異屏障攔住,而那層屏障,又是由極度冰寒的氣息加上晶瑩剔透的冰棱構成。
冰棱之中人來人往,不僅有個頭高大,身著戰甲的候補刑天,還有一隊隊正在檢查裝備器械的羽林衛。羽林衛經曆,令高德頗有好感的青年踩在一部裝甲戰車的艙蓋上,舉著通訊器,嘴裏說的,眼裏看的,手指劃拉的,都不是一件事。
“劉承望這小子快撐不住了。”山穀角落裏立著裘皮大帳,自帳篷縫隙中看出去,正好看到青年忙個不停。
遠阪愛對已是白發銀瞳尖耳朵的小麗說:“到時候總得有人接替他,而且這樣的時刻,怎麽可能沒有我呢。”
她振作著笑笑,看向微微蹙眉依舊有些擔心的小麗。“小姐啊,別忘了我現在跟以前不同了。我在扶桑的使命已經終結了,可以全心全意的為小姐效勞。小姐還要趕我的話,我真的會傷心欲絕的。”
“這麽說還是高德幹的好事了。”小麗歎氣,“不是他在扶桑折騰出那麽一大攤事情,你還得不了解脫。”
“那該感謝他啊。”遠阪愛下意識的道:“而且扶桑那邊也大戰在即,他雖然有那艘上古戰艦,如果惡魔艦隊真的出現,能不能擋住還是兩說呢。”
“你倒是挺關心那家夥的嘛。”小麗低頭打量指甲,她一直沒打理指甲的習慣,所以留得很短。粉白圓潤的指尖有點肉肉的,是她身上少數讓高德不會說著說著就扯到“瘦”的地方。
“我怎麽可能不關心他呢?”遠阪愛淡然自若的道:“按震旦的習俗算,我得叫他姑爺呢。”
“按震旦的習俗……”小麗微微笑了,“你如果把自己當做陪嫁丫頭,那就也得服侍姑爺哦,我說的服侍你該知道是什麽,畢竟你可比我懂得多呢。”
“那、那當然不是!”遠阪愛有些慌了,轉開頭支吾:“我隻是打個比方,不是說完全一樣啊!”
“小愛啊,我可不是在開玩笑,我說的事情你……”小麗忽然很認真的問:“你想不想呢?”
她幽幽的道:“你想的話,可以的哦。畢竟我們之間的情誼是非同一般的,即便是那種事情,都可以分享。而且我也不是凡人,並不在意凡俗的忌諱。”
“小姐別開玩笑了。”遠阪愛鎮定下來了,捋這額上的劉海,也很認真的說:“既然我們之間的情誼非同一般,就不要用那種事情來汙穢啊。再說了高德也不是尋常人,他有他的堅持,說這些的時候總得考慮下他的感受,總不成小姐真把他當做……私人用具了吧。”
“誰知道呢?”小麗掩嘴笑著,像是剛才真的隻是在說笑話。
“不過我還是有個想法……”她歎了口氣,顯得心事重重。“應該說是擔心吧,所以……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什麽意外的話,你能替代我照顧他嗎?”
“小姐……”遠阪愛本是與她並肩坐著,聞言轉身跪在了她身前,握著她的雙手,低沉的道:“這樣的事情不該來拜托我,如果小姐有什麽意外的話,那我必然擋在小姐的身前。這才是我的使命,與血脈無關隻是我自己想肩負起來的使命。無論如何,我都會死在小姐……嗚……”
說到後麵,被小麗揀起一顆果子塞進嘴裏,堵住了剩下的話。
“我不是凡人,隻論壽命的話,都遠遠長於你,說這個不過是徒增傷感。”小麗起身,將她拉起來說:“我隻是……罷了,剛才說的就當是這顆果子,吃了就沒了。”
掀開帳門,小麗語氣昂揚起來:“總得過了今日,才有以後。”
一處山巔上,積雪已淹了往日形貌,高德憑高眺望,盤算著接下來該解決哪個目標。
風暴之中蕩起隱約雷聲,本就陰鬱的天頂驟然變得昏黑。
高德抬頭,見到像大雕般的身影群聚而落,低低的哼了聲,卻是滿含欣慰。
終於有人來攔截他了,而且這些人的魔光波紋跟太一魔教有很大不同,沒料錯的話應該就是海塔會的人了。原來海塔會的強者承擔起了巡防大陣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