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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這個BOSS才值得全力以赴

  “下港之事,豈是區區五十億商稅的問題?”


  高德的表態並未贏得群臣喝彩,反倒迎來聲聲嗤笑和道道鄙視目光,大學士張懷遠駁斥道:“朝廷缺那點金龍麽?五十億不過是容其自治的籌碼。與下港生亂的後果相比,朝廷收不收得到五十億金龍完全是疥癬之患!”


  呂適行竟也點頭附和:“若是往日倒還罷了,現今的局勢頗為緊張。隻是鬆州戰事,軍費就以百億計,朝廷不補貼五十億穩住下港,就已算好的了。”


  高德哪會不知關鍵在於下港魔人而不是多少商稅,既已豁出去了,就不怕賭本大小。


  “微臣可再立軍令狀!”他向女皇道:“若是微臣主掌墜星海期間,三港作亂而微臣未能彈壓,以至於禍亂中京,便取微臣這項上人頭以謝天下!”


  嗡嗡聲四起,高德這儼然是豪賭的姿態終於讓群臣震動。


  “侍中啊,”呂適行趕緊勸解,同時也是提醒:“你這令狀是不是太苛了?若是零星魔人在中京作亂,那也是禍亂中京,莫非那時就拿侍中的人頭麽?”


  “高德你莫要這般狂妄自大,”張懷遠看似擠兌,其實也在拉高德回頭。“別說三港,隻是下港作亂,便不是你區區人頭平息得了的。”


  “就算下港作亂,讓他們衝著微臣來好了。”高德看似向女皇進諫,實則回應兩個大學士。“若是微臣彈壓不得,取了微臣人頭,自然能安定下港人心。”


  “高德!”


  女皇呆呆瞅著高德,大概是被高德這番豪賭驚住,到現在還說不出話。遠阪愛倒是忍不住了,厲聲嗬斥:“你何德何能,想以一人之力攬下三港之事?”


  我還不是被逼的嗎?

  高德也沒看她,朝著女皇躬身再拜,拔高聲調幾乎是喊了:“微臣隻知忠君報國,個人廉恥乃至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微臣是位卑力弱,但微臣之誌如燃魂之火,可焚一切妖孽邪崇!”


  當初解決金錢龜,在黑鯊號裏留下魂魄烙印的時候,就隱約想到有今天了。安安靜靜不受幹擾的在墜星海撈義思達戰艦,根本就是天方夜譚。當時女皇給他摁個墜星海提督的帽子,還以為是掩飾之舉,現在才明白釘在墜星海壓製三港才是真正目的。


  既然女皇把自己當釘子用,跟下港爆發衝突便是必然的,再糊牆也毫無意義。不如再往前邁一步,把釘子變成榔頭。自己是有這個決心了,就看女皇對他是不是足夠信任,願意讓他放手一搏。


  高德也在話裏明示了,自己並不是沒有依憑的。那夜纏綿的間歇,小麗說過女皇已經知道自己不僅點燃了魂火還傳了不少人。女皇對此倒沒有他想象中的震怒,覺得是撼動了大明祖製,畢竟她自己就是破壞祖製的典範。她隻是憂慮由此而起的變化,不過大明已是滿地烽火,高德這邊至少還有聖山作保,倒不至於視為叛敵。


  若是女皇擔憂自己坐大,燒起的魂火會危及大明社稷,對高德不放手,那他隻能另做打算了。眼下擺出豪賭姿態,也是對女皇的試探。雖然女皇跟小麗差不多都是稀缺資源,可高德還是對女皇抱有極大希望。這個能在危急關頭挺身而出挑起整個天下,還保有純真天性的少女,應該不會讓他失望。


  不過就在高德充盈著自信的注視下,女皇居然目光閃爍最後還轉開了頭,讓他心口一分分沉了下去。


  就在他以為女皇要駁回乃至回避這個話題的時候,女皇卻低低的出聲:“是朕把你弄過去的,豈能讓你一個人扛起來?”


  說著女皇轉頭直視他,臉頰浮起淡淡紅暈,那該是被他的決心感動了。


  “朕要你的人頭做什麽,沒必要立軍令狀了。到時出了岔子,你就滾回來老老實實做原來的事情。除了聖山的支持外,你還想要朕支持些什麽?要壓製三港,隻是區區提督果然不夠,朕再委你為三港巡撫……不,總督好了。”


  說到這就被包括呂適行在內的群臣打斷,紛紛叫著“陛下不可”、“怎可如此”。


  “鬆州戰事也未委任總督,而是由朱大都督出征,”張懷遠急切的道:“怎可在三港設總督,那不是昭告天下,三港之事比鬆州戰事還要危急,讓三港民眾人心惶亂麽?”


  “倒也是,”女皇從善如流,“那就隻加巡撫銜吧。”


  “臣說的不是這個……”張大學士快跳腳了,其他大臣也跟著紛紛嚷嚷,氣勢卻弱了許多。這邊高德也才回過神來,沒想到女皇支持他的態度如此堅決,現在是以進為退,逼群臣認同由他扛起這事。


  “謝陛下信任!”高德趕緊配合女皇,“大學士與諸公的意見也頗有道理,給微臣再加官職,確有激化事態的可能。臣於名位並無所求,隻希望能自兵部那裏專款專買,獲得必要的軍械器具。”


  大臣們哪能坐視高德就此得逞,又在張懷遠的率領下鼓噪起來,直到呂適行說了句話才偃旗息鼓。


  “高侍中在墜星海已是有進無退之勢,若是不讓他繼續頂在那裏。三港又會有什麽變化,諸公又有誰能出麵解決呢?”


  女皇板著臉冷聲說:“呂大學士此言甚善,高德便是不得力,事情也已到了這一步。誰能替他就站出來,朕願給予最大信任。不過若是壞了事,那是真要拿人頭消災的。”


  至此連張懷遠都沒話說了,高德也能理解,除開與下港有特別關聯的,大多數朝臣是真擔心他在三港那邊捅出大簍子。作為大明朝堂的脊梁,他們不願天下有任何大的變化,否則他們所擁有的經驗、安全感乃至利益,都會付諸東流。


  倒是大學士胡軒置身事外沒有摻和,一副隔岸觀火的模樣。等女皇這邊拍板了,他才出麵問高德,要他定下末月交割商稅的細節。這家夥似乎隻關心朝廷的商稅,不在意三港乃至墜星海會出什麽亂子。


  眼下已是末月,離交割日不到十天。下港已擺明姿態高德還在墜星海就沒商稅,他隻得咬牙認下了三億金龍的任務。


  既然背上了業績,高德要起資源來也就有了底氣,兵部不得不答應再給他一批軍械,條件是用禁軍價格結算。還同意了再從靖海衛裏抽調總噸位不超過兩萬噸的艦船,以及不超過兩千人的衛軍。


  當著女皇的麵把各類細節敲定,朝會到日上三竿才散。


  “這劇本不對啊……”


  通往寢院的廊道裏,女皇背著手長籲短歎。“本來是要敲打下他的,沒想到還把他托得更高了。”


  遠阪愛苦笑:“從你與他重逢的那一刻起,劇本就不對了。”


  又輕輕扯扯女皇衣袖,“而且我打一開始就不相信你真狠得下心敲打他,你啊,現在怕是腳趾頭都在疼他吧。”


  說話時還使勁眨眼,讓女皇又羞又氣的拍她手:“我是腳趾頭繃得發疼!”


  進了院子,院門落下,羽林衛與侍女隔在門外,女皇靠著門歎氣:“看到那些彈章才明白,他到底置身於什麽環境,麵對著什麽壓力。可笑我還想著敲打他,他已經是在拚命了啊。”


  低下頭,腳尖劃著圈圈:“他拚命的樣子,真是好帥……”


  遠阪愛翻白眼:“陛下說的應該不是滾床單的事情。”


  “決定了!”


  女皇突然輕快的蹦了蹦,“今晚再去找他!”


  “陛……小姐!”遠阪愛真生氣了,“矜持點啊!”


  “談事情談事情,”女皇擺著手否認,嘴角卻早已輕舞飛揚了,“正經的事情。”


  日頭升到最高處,又漸漸落下,直至灑落金霞,與隱月共輝。


  高家小院裏,高德愁眉不展,連高苗盡心張羅的晚飯吃著也不香了。


  午飯還是挺香的,高德也是心氣昂揚,整個下午都在用通訊器聯絡各方落實布置。


  等到事情全安排下去,閑了下來,現實感漸漸沉到心底,高德這才猛然驚醒。


  不到十天之內,就得籌足三億金龍!

  三億……


  半年前他還是處於欠債三百金龍就吃不下飯的狀態,上午他是怎麽在女皇麵前認下了這筆換成金龍票足以砸死他十次的恐怖債務?

  而且這還隻是個開頭,明年全年他背的“業績”是五十億金龍!

  更可怕的是,這些“業績”他得從海塔會乃至血塔會那幫魔人的嘴裏挖出來,得麵對他們的瘋狂進攻。


  哎,衝動了……


  高德敲著額頭,恨不得今日朝會隻是夢境,敲著敲著時間就回到了昨天。


  正焦灼得胃都有些痙攣,高苗把他拖去看電視了。


  “話說這鬆州的天象啊,最近頗為神奇,暴風雪連綿了大半個月,當地交通通訊全都斷了。”


  電視裏,原野電視台正在播放特別報道,主持人竟然是左大道。這家夥也終於拋開了前半段人生,在高德給他強加的人生道路上撒腿狂奔。


  原野電視台現在不隻是作“走近自然”這檔保留節目,還跟其他大牌電視台一樣開始播報時政。不過聽左大道說到的鬆州新聞,不僅隱瞞了官兵在鬆州大敗,連經略李效成都生死不知的消息,還把魔人在鬆州卷起的暴風雪說成是自然天象。這家夥顯然搭上了都察院的線,成了都察院掌控輿論的工具。


  也好,在大廈將傾之前,還是讓大明子民再多過幾天安寧日子吧。


  看著電視,聽著高苗跟何靈靈還有灰豆芽們嘀咕馴象所裏的見聞,高德心中的焦灼也漸漸消散。


  守護億萬震旦人這種崇高使命他仍然不覺得自己扛得起,隻是為了混退休金也太自私和矯情,守護身邊親人這個目標終究是實在的,可以讓他內心安穩,頂住在朝會上的誇口。


  彎月當空,高德在臥室裏伏案疾書,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他習慣了將自己的謀劃落在紙上反複檢討。


  將提督衙門的水師營拆掉,分設上中下三營,外加親兵和匠戶兩營,這樣手下就有了完整的五營編製。


  上營是四艘巡防艦,負責處理重大威脅。牛得祿在這段時間裏兢兢業業,表現不錯,可以給他奏請參將之位,繼續統領這支小艦隊。


  中營拱衛提督島周邊海域,日常巡邏稽查就交給下營。這兩個營都是陸海合一,開船的水手炮手與跳幫稽查的步兵整合在一起。


  從靖海衛和皇港海巡那裏選幾十艘快艇分給中營下營,快艇需要滿足諸多條件,速度足以追得上一般貨船,火力能切實威脅到貨船,防護至少能擋住輕重機槍,航程不能太短。還得有在墜星海單獨行動的能力,這麽一來個頭不能太小怎麽也得二三百噸。


  把善於交際的劉小胖調過來統管中營,順帶也掛個提督經曆的頭銜。王昆侖則奏請個參軍頭銜,管理衙門日常事務,這個頭銜是他該得的。自己跟王昆侖都不在提督島的時候,就由劉小胖代理衙門事務。


  下營麽……高德決定交給呂九眉管,繼續讓她悶在親兵營裏是浪費人才。下營承擔的任務最重,就跟馴象所的鑒證一樣。隻不過每次出動不是收屍而是搶錢,同時準備著戰鬥。讓這麽個女孩子吃土喝風海上跑,高德也有些過意不去。不過瞧在呂九眉在島上待得磨皮擦癢,成天抓著親兵對練,打得那些大男人鬼哭狼嚎的份上,高德覺得這個決定應該是雙贏的。


  這隻是官麵上的布置,高德覺得完全以提督衙門的身份掌控墮星海,三港魔人……別說是魔人,隻要是海商都會同仇敵愾,到時候麵對的反撲必然異常強烈。所以還得在官麵身份之外再布置一手,以魔人對魔人。


  高德把主意打到了還是俘虜的鐵中玉身上,原本他計劃回提督島後,就發起一次突襲行動,瓦解海金鐵鏽兩方的聯合攻勢。現在看來,鐵鏽幫倒是個不錯的突破口,可以作為官麵之下的另一隻手。


  那麽回去後先得把鐵中玉拉進絕魂穀……


  想到這,高德醒悟這些天都沒怎麽進絕魂穀了,倒不是說想念小楚,一個人工智能有什麽好想的,關鍵是如今更需要小楚幫忙。


  放下筆揉揉有些酸澀的眼皮,高德手按混沌之鱗,即將激活手辦時,沒來由的生起某種預感。


  萬一小麗恰好來了,那不是原形畢露?


  念頭剛起,窗戶哢噠輕響,是誰丟來一枚小石子。


  還能是誰……


  高德推開窗戶,一隻纖纖素手自上方伸下,讓高德既甜蜜又痛苦的清冷嗓音傳下。


  “癢癢撓,快到我的手裏來。”


  很好,終於從指向不明的“私人用具”,具體到癢癢撓了,這是晉升了啊。


  高德握住小麗的手,被她輕盈的提出窗戶,牽到了屋頂。


  “我來找你,是聽說你在朝會上誇下了海口,”小麗輕捋發絲淡淡的說著,前日的纏綿讓兩人關係大變,再沒了往日的隔膜,至少高德可以大大方方的欣賞美景了。


  “你可真是能啊,”小麗嗔道:“敢頂下這麽大的雷,往後我說不定會去鬆州,沒什麽空暇照顧你,要遇上強敵該怎麽辦?”


  “隻要不是那種……魔神黑器,就算是調和者我也應付得來嘛。”高德攬住她說:“倒是你要小心,不管去哪,都得麵對頂級的敵人,可不要太輕敵。”


  “別擔心我,”小麗說:“今晚我是來幫你謀劃一下,就怕你不管不顧直接在墜星海大幹特幹。”


  高德想了想,剛才的謀劃並沒有牽扯到自己的根底,可以拿出來跟小麗商量。


  還沒應下,小麗又道:“不過那之前,還得試試你有沒有……耐性。”


  懷裏的身軀驟然升溫,讓高德的呼吸也變粗了。他咕嘟吞了口唾沫,覺得三億五十億、海塔會血塔會都不算什麽了,這個boss才值得他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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