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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看她流血,無動於衷

  夜涼有些想笑。


  不知道該感歎官笙的單純還是笨,為了幫父親完成心願,甘願多一個人跟她分資產?

  但是說實話,她對什麽資產,根本一點興趣都沒有。


  剛剛跟梵肖政說了那麽久,她現在腦仁都疼,心裏煩躁得很,隻一句:“不想。”


  然後掛了電話。


  轉頭看向車窗外,她在想,梵肖政說她跟陳逸之接觸意圖謀取梵世集團股份的事。


  無論他是怎麽知道的,她很清楚的是,他對她,真的已經不剩半點信任。


  否則這一連串的事,何以做得這麽絕?

  晚上夜涼回自己公寓的時候,天早就已經黑了,到了樓下,她又頓了頓腳步,想起來自己沒吃飯。


  剛要轉身,聞鶴從樓口走出來,想必是從地下停車場上來剛好看到她了。


  “你怎麽在這裏?”她每次看到他總是皺著眉。


  聞鶴揚了揚手裏的東西,“沒吃晚飯?”


  她沒說話。


  聞鶴已經頷首示意她往裏走了,見她沒動靜,才道:“不上去?那你吹會兒風,我先上去了,不用鑰匙進門也不是多大的難事。”


  夜涼略微吸氣,不得不跟了過去。


  進了電梯,她按了樓層,“找我到底什麽事?”


  聞鶴向來似笑非笑,亦正亦邪的調調,“跟你說了不止一次,想讓你嫁給我,怎麽就不信呢?”


  她抿了唇,顯然是不想說話了。


  一直到進了家門,換了鞋,夜涼往客廳走,看著聞鶴把他拎過來的晚飯打開,在茶幾上有序的擺開。


  確實餓了,但她並沒有要吃的意思,而是看了他,“你到底是想幹什麽?”


  聞鶴這會兒臉上也是嚴肅認真的,道:“我確實沒跟你開玩笑,跟我結婚,要不要考慮?”


  夜涼不得不閉目壓下情緒,皺起眉看著他,“你覺得我目前的境況,有心情跟你開這種玩笑麽?”


  聞鶴幫她拆了一雙筷子,想了想,又扔了,“用家裏的比較衛生,廚房在哪?”


  她不說話,他就自己去找了廚房,然後帶著筷子和勺子出來,給她擺好。


  方才繼續:“我也沒跟你開玩笑。”


  他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坐下,一邊吃一邊說,不是低血糖麽?別一會兒我說到一半你餓暈過去了。”


  她這會兒確實餓得有些難受了。


  聞鶴看她動筷了,又忽然停了停,忍不住笑,“怕我下毒麽?”


  夜涼柔唇輕諷,“你難道沒做過?”


  他挑眉,這沒什麽可辯駁的。


  隻是接著道:“梵肖政最近對你怎麽樣,你自己心裏最清楚,或者說,他一直以來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這麽糟糕,你竟然還能呆得下去?”


  她低頭吃著飯,沒有搭腔。


  “忘了告訴你,我跟梵肖政最近接觸得有點多,沒少給他抖你的料,你想跟他安安穩穩是不可能的,何不趁早離開?”


  夜涼這才擰了眉,“你跟他說什麽了?”


  聞鶴挑眉,他給自己的定位相當準,淡笑,“你也知道我這個人為達目的誓不罷休,什麽都可能做的。”


  然後扒著手指細數,“比如你曾經隱秘的職業,給他看過我書房裏,你為我做模特的那副畫。當然,你有意親近官家,背後暗暗勾結陳逸之打算搞他這種胡謅的話我能少說?”


  她終於狠狠瞪著他,“原來是你告訴他的?”


  聞鶴笑,“難道你覺得,我不說,他就真的不知道?他有沒有調查你,你自己沒點數,還是自欺欺人?”


  “再者,若不是他對你本身就存疑,又怎麽可能信我的三言兩語?”


  是,聞鶴說的每一句都有道理。


  正因為如此,她才覺得悲哀。


  “他從一開始就懷疑過我。”


  夜涼一直都清楚,梵肖政懷疑她的聰明背後另有文章,甚至懷疑她不幹淨。


  後者才是讓她難受的。


  她很早就聽他問過蝴蝶骨處的那顆痣。


  可她不甘心。


  如果真的離開京城,也許她都不會再回來,這不是小事,她想給彼此最後一點點機會。


  “你跟陳逸之見麵幹什麽?”聞鶴突然問。


  他隻知道她的行蹤,不知道她跟陳逸之偷偷見麵談什麽,跟梵肖政放的消息也隻是胡謅。


  夜涼沒有回答。


  她繼續吃自己的飯,那之後幾乎不再跟他交流。


  聞鶴盯了她半天,“幾個意思?要不給你幾天時間?”


  她這才“嗯”了一聲。


  好歹是鬆口了,聞鶴也就稍微放心了一些。


  等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夜涼才終於看了他,微蹙眉,“為什麽突然想跟我結婚?我不喜歡莫名其妙掉進別人的陷阱。”


  聞鶴笑,“難道不能是因為喜歡?”


  嗬,她笑,“你聞鶴能喜歡誰的那天,估計世界末日了。”


  她之所以清楚,是因為連她嫁給梵肖政都不單純,聞鶴這種人又怎麽可能用婚姻束縛自己?

  男人挑眉,“那但願世界永遠美好,別末日了。”


  顯然他不打算說,夜涼也就懶得再問。


  隻是道:“我不會做你的工具幫你幹著幹那。”


  聞鶴點頭,“不用,嫁給我,當聞太太就剛剛好,好吃好喝的伺候你?”


  ……


  兩天後,夜涼突然知道梵肖政很有可能把九紀元收購後直接取締,她隻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請他讓九紀元繼續存在。


  哪怕是改了公司名,合並到梵世集團某個部門她都能接受,但直接取締就相當於徹底抹掉。


  這樣做,不光是九紀元暗線上的那些資金行為會被曝光,更重要的是,像一顆老樹,連根拔起牽扯太多問題。


  到時候,她可能想走都走不了。


  夜涼知道他不可能來她的公寓,而她去紫荊園大概率也是不可能讓進了。


  所以她打聽完地址,就直接去了餐廳找他。


  因為盛春重傷未愈,現在是盛秋隨在梵肖政身側,見到她突然找過來,蹙了眉。


  卻沒能攔住。


  提前過來應酬男人抬眸看向她的時候,幾乎沒有表情。


  盛秋沒辦法,隻能把應酬往後拖,親自致電對方不用再來餐廳了。


  餐廳的包廂裏隻有他們夫妻兩人,盛秋也沒有進去,隻是站在門口。


  起初聽不到裏頭的交談。


  過了大概十來分鍾,“哐!”的一聲,盛秋旁邊的門板被什麽東西撞到似的,震了震。


  不知道裏頭何種情形。


  而此時,包廂裏顯得壓抑而狼藉。顯然兩人剛剛經過了一場劇烈的爭吵。


  地上摔碎了兩隻碗,一個瓷片還在她手裏,剛剛被鬆開扔到地上。


  白色的瓷器邊緣染了一層細細的猩紅。


  男人在輪椅上,在她做出那個行為的時候,哪怕以最快的速度起身,也越不過那麽大一張桌子。


  何況,他一直都冷冷淡淡的姿態,動作更是顯得遲了。


  即便他一時惱怒的砸了一個煙灰缸,也並沒能震懾住她,她還是幹脆的往自己手腕劃了下去。


  夜涼表情很平靜,左手自然的垂著,血液正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她卻好像一點都感覺不到疼。


  就這麽幾天,三翻四次的糾纏爭吵,今天他的話尤其刺耳,她覺得可笑。


  她竟然到要用這種方式做最後一搏的地步?


  那一瞬間,夜涼腦子裏閃過的東西其實也不多。


  卻突然覺得真的好累。


  嫁給他之前,她就已經煎熬了那麽多年,以為嫁給他之後就可以一切按照自己的計劃來。


  可結果呢?


  是身心俱憊。


  一個人的承受力終究是有限的,而這種有限要崩塌,可能都花不了一秒的時間,而是隻用一瞬間。


  她已經沒有了什麽親人,忍辱負重這麽多年,意料之外的愛上他,卻突然發現,他的父親和姑姑甚至爺爺,都是她的仇人。


  而她竟然對他毫無辦法。


  一下子,她竟然實在找不出活在京城還有什麽意義?

  或許應該換個人,換種活法?

  她安安靜靜的看著他,手腕傳來一陣陣的劇痛,好像又傳達不到她的痛覺神經一般。


  直到她抱著的最後一點明知不可能的希望破滅,才疼得嘴唇發白。


  她望著他,“我不想離婚,可不可以?”


  男人用五個字徹底撚滅她的希望。


  他說:“我不收破鞋。”


  我不收破鞋。


  嗬。


  她想到了他無數次質疑她清白時候的場景。


  那一刻,夜涼心如死灰,連不可置信的表情都做不出來了,怔怔的看了他好幾秒,然後釋然的反而笑了。


  她越是如此,梵肖政一張臉卻越是冷得猶如北極冰川,殘忍而刻薄,“我早說過,女人這低級的俗套,遲早會失效!”


  是,她記得他說過,這種苦肉計,自殘的戲碼,男人會麻木的。


  其實她剛剛也沒有一定要逼他什麽,隻是那一下子沒有了釋放的缺口,感覺自己會被憋瘋。


  而現在,感覺到手腕裏的血液順著指尖落在地上,她反而病態的覺得不知哪裏通暢了。


  反正已經這樣了,她繼續為自己在他心裏的形象黑化著。


  看著他,“那又如何,反正你也說過,我為了不離婚,什麽都做得出來,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男人顯然下顎驀地繃緊,眸子裏森冷無比,“你當自己的命很值錢?”


  她淡淡的笑,搖頭:“事實證明,好像確實不值錢。”


  她抬起自己正在流血的手,因為瓷器不夠鋒利,血流速度不是很快,可是她自己那麽看著,已經覺得一陣陣的暈眩。


  另一手不得不扶了桌子。


  而哪怕她已經這樣,那邊的男人卻長身玉立,冷漠得紋絲不動。


  她在他眼裏,隻剩笑話了吧。


  也好!


  夜涼看著他,“這個地方,林林總總竟然傷了三次,看來這個疤是去不掉了。”


  她說:“盛春的事,就當我用同樣流血的方式道了個歉,哦還有你爺爺……”


  “所以,我們可以各不相欠了吧?”


  她從剛剛的怨婦委屈,到此刻突然的冷靜清晰,梵肖政都看在眼裏。


  眸子深深的定著她。


  隻聽她繼續道:“既然是替嫁,我確實應該識相,明早給我離婚證,可以吧。”


  對麵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覺得太突然,一時間沒有反應。


  “叫救護車。”片刻,他出聲。


  夜涼卻緩緩的把手放下,“不用麻煩了,既然是道歉,怎麽也得誠心一點。”


  “不過,你要是覺得礙眼,我可以走,該說的也都說完了,明早東西可以放我公寓信箱。”


  說著話,她撐著桌子的手收回,然後往外走。


  全程看起來似乎沒什麽異樣,但她自己知道腳底有點虛浮了。


  到了門口,扶著門框,夜涼突然停了下來,“你知道今天什麽日子嗎?”


  沒聽到男人應聲。


  她蒼白的唇略微笑意,“銀銫情人節,今天了斷,真令人難忘。”


  梵肖政站在原地,腳下猝然動了動,最終沒了後文。


  包廂裏徹底安靜之後,似乎一切都很恍惚,吵得有多劇烈,歸於平靜之後就有多空蕩。


  空蕩到某種心慌都是後知後覺。


  盛秋看著她開門出去的,沒多留意,進了包廂才看到了地上的血,愣了一下。


  轉頭就把他主子全身上下檢查了一遍。


  安然無恙。


  然後才發現他木然的站著,盛秋蹙起眉,“先生。”


  梵肖政這才閉了閉目,像是為了壓下某種情緒,然後坐回輪椅,才沉聲:“跟一下,看她去沒去醫院。”


  盛秋想了想,點了一下頭。


  ……


  聞鶴十二分鄙夷的看著她臉色慘白虛弱的樣子。


  “有必要對自己這麽狠?”


  夜涼神色淡淡,“不狠一點,怎麽專心做另一個人?”


  聞鶴手裏的動作終於頓了一下,然後歪過頭,“終於想通了?”


  她看了他一眼,“我沒說跟你結婚的事。”


  而是官家的事。


  戴汐覺得她可能有賭氣的成分,以為梵肖政誤會她和官家勾結,她就真的做給他看。


  其實,相反,就是因為不在乎了,所以她覺得怎麽都行。


  她去了官家,官捷說什麽,她基本都點頭應了,甚至在官家的戶口本添加她的名字,冠了官姓。


  之前她的戶口不在夜樹韞家,而是跟爺爺二叔在一起的,要跑南臨,辦起來麻煩,官捷等不了,用了特殊手段,先把她挪到本本上,其他的手續再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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