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陷進沙發深處
夜涼不知道是經過下午的驚嚇腦子遲鈍，還是因為身上的擦傷都沒有處理而反應遲緩，並沒有給出回應。
梵肖政一張臉陰得厲害，嗓音亦是沉得壓抑，”這是做給我看？我是不是說過女人用這一套遲早有一天會失效？“
她站在那兒，看著他，閉了一下眼，然後再睜開，”所以現在是失效了嗎？“
聽起來，她的聲音已經明顯有點飄忽。
梵肖政眼眸緊了緊，盯著她。
夜涼自己也能感覺到身體稍微的虛晃，感覺腦袋渾然暈了一下，好像快要站不穩了。
她剛剛是在情緒頭上，但並沒有真正失控，就算失控了，她也是個人，血肉做的，知道疼。
一把頭捏在手裏，萬一站不穩摔倒，真的把自己戳個窟窿，本來就不容易凝血就算了，還要遭受一次皮肉刺破的疼痛。
她又不傻。
所以，在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站不住了的時候，伸著的手先張開手掌把匕首扔掉了。
”叮！“的聲音，匕首落地，然後反彈了一下滾到了旁邊。
而她也軟軟的朝旁邊倒了下去。
與此同時，站在幾步開外的男人已然大步邁了過去。
夜涼站在沙發和茶幾之間，自己沒辦法掌控摔倒的方向，如果按照她現在的趨勢落地，腦袋或者鎖骨那一塊，總有一個地方要磕在茶幾邊上。
她索性閉了眼。
但是預料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一條手臂橫在了她身子前麵，遒勁的力道把她往上撈了一把。
同時”咚！“的一聲，男人的手肘重重的撞在茶幾上。
夜涼蹙了蹙眉，一雙眼睛無力的抬起來，看著男人陰沉沉的臉，一雙鷹眸正死盯著她。
梵肖政在碰到她皮膚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冷冰冰的。
他是碰過死人的人，那種觸感，明顯引起了心髒驟然的收縮。
目光隨即在她身上很快的掃了一遍。
她身上的確很多細小的擦傷，因為凝血功能差，長時間那些細微的小血珠不斷的往外冒，於是全身手指、掌根、手肘、膝蓋，甚至肩頭，到處都是一小片一小片結痂的血珠群，還有新的血液幾乎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往外冒著。
但是整體來說，還不算失血過多，隻是看著觸目驚心。
所以……
”晚飯又沒吃？“
隻有這一種可能讓她全身冰冷得跟個屍體似的。
夜涼被變換了一個姿勢，後背靠著沙發，腦袋在他臂彎裏。
聽到他的問話，視線轉了過去，但說實話，視線模糊，看得並不是很清晰。
梵肖政大概是看著她這個樣子就來氣。
將她從地上抱起來放到了沙發上，準備起身去廚房。
但剛轉身，衣角被人拽住了。
男人轉身回來，居高臨下的睨著沙發上半死不活的女人，”不想死就鬆手。“
她都這副模樣了，倒是柔唇弄了弄，”那你弄死我吧，直接獨吞九紀元，省事。“
梵肖政俯身掰開她的手，去了廚房。
冰箱裏看了看，又在廚房調料區找了一遍，最後弄了一杯溫的糖水。
”喝了。“他把杯子遞到她麵前。
夜涼知道自己低血糖了，那種心悸乏力，整個人很恍惚，抬手都要用很大力氣的感覺，很遭罪。
她確實很想喝那杯糖水。
但仰頭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像個人，眯著眼想看清那個男人的臉，結果看不清。
幹脆道：”你讓人，把卡和身份證還給我……我就喝。“
一句話雖然斷斷續續，但表達還算清楚，目的明確。
梵肖政知道她被人搶了，也知道她認為是他背後指使的，卻懶得解釋。
做節坐在了茶幾上，與她四目相對，強勢而冷譎的啟唇：”不想喝我可以幫你，灌人我沒試過，你想試試？“
夜涼眉頭跳了一下。
其實她知道對這個男人，硬碰硬多半是沒有什麽好結果的。
眼看著他把杯子遞到自己唇邊，抿了一口，夜涼很想拿過來自己喝，但是她連動動手指都覺得要很用力。
結果，自然是沒抬起來。
男人抿了一口糖水，甜滋滋的味道讓他眉峰本能厭惡的皺了起來。
轉而放下杯子，騰出來的手直接捏了她的下巴，另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
糖水潤入口舌的時候，夜涼是閉著眼的，她是本能的對這種能量存在渴求。
所以下意識的汲取。
隻是這樣的行為讓男人喉結深深滾了兩下，突然眸眼低垂，深暗的凝著她白嘰嘰又小得可憐的臉蛋。
好像生平討厭的甜味也沒那麽讓人厭惡？
他喂了一口，又繼續下一口，倒是熟能生巧了。
在他還要繼續端起杯子把糖水喂到口中的時候，夜涼總算低低的開口，”我自己喝。“
男人伸手先一步把杯子拿走了，看起來麵無表情、漫不經心，”我的字典裏沒有半途而廢。“
夜涼卻蹙著眉。
她體能恢複多了，腦子也能轉了，全身上下很多神經細胞都已經活躍多了，連帶荷爾蒙係數也在變。
所以他再次進行重複的行為時，她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盡量讓自己不迎合也不躲避。
可她刻意的木訥引起了男人的不滿，盡在咫尺的深眸正睨著她，黝黑的瞳孔大有一寸一寸洞穿她的趨勢。
在夜涼因為屏息快要缺氧而伸手的時候，他卻捉了她的手腕，另一手繼續扣著她巴掌大的臉。
”舔幹淨！“男人低低的、沙啞的嗓音，即便帶著命令，但缺少了某種威懾力。
她蹙起眉沒動靜。
男人似是不悅，”你知道我不喜歡甜味。“
夜涼被迫沉浸在他的氣息裏，腦袋渾渾噩噩的，他唇舌之間全是糖水的甜味，讓她怎麽弄幹淨？
豈不是要……
”不喜歡你還喝。“她當然是不情願的。
男人眉峰高高的挑著，勢在必得的樣子，又帶著無聲的邪惡，”有力氣了？“
夜涼腦子又不轉了。
又或者，大概是她腦子裏突然轉過安秀芝說的一句話。
女人會服軟也是技巧。
總之，她照做了。而且很用心。
耳邊男人的呼吸也越來越沉，直到她整個身體被他以握著腰肢為起始點，已經摁到沙發深處。
他並沒有接下來的動作了。
夜涼睜開眼，正好看到他深不見底的眼眸低低的凝著自己。
老爺子說她絕不能跟他離婚，這是她的責任，但是以他們目前的衝突，要繼續相處很難。
所以，安秀芝的話換個說法，作為女人，用軟弱激發男人的保護欲，算是最省力的方式。
兩個人安靜的對視了大概四五秒。
夜涼無力的窩在沙發裏，仰著臉望著男人那個角度尤為硬朗迷人的下巴曲線。
指尖抬起來，輕輕的碰觸了他喉結的地方，連帶聲音都忽然軟弱了，”你就不能饒了我麽？“
長時間沒說話，她的聲音帶著某種惺忪的溫軟，毫無攻擊力，”爺爺出事，我也很難過，但九紀元是我的命……“
她指尖處，男人清晰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嗓音低沉暗啞的從頭頂傳來，”可以考慮。“
夜涼眼神略微的亮了亮。
男人捉了她並不安分的手，以免她求饒也沒有用。
然後拿了手機打給盛春，”看看樓下有什麽夜宵，買一份送上來。“
放下電話，他又看了依舊蜷在沙發裏的女人，”除了這些不要命的擦傷，還有哪裏受傷？“
以前她身體哪哪都是脆的，這種事故，多半必須有一兩處骨折。
但是這麽半天，梵肖政沒見她喊疼，傷口也不處理，刻意保持案發現場的樣子，一滴血都沒擦的等他來看。
估計沒什麽內傷。
”心髒可能傷了。“她正看著他，聽起來不無認真的回答。
梵肖政先是皺起眉峰。
等反應過來她含沙射影的想說什麽，隻淡淡的掃了她一眼，起身去找藥箱。
她這兒的藥箱沒有紫荊園的那麽齊全，但簡單處理擦傷是沒問題的。
梵肖政給她潤了幹掉的血塊，又小心的處理傷口，夜涼並沒有喊疼，隻是盯著他。
再次開口：”讓人把東西還給我吧。“
他像是沒聽到，繼續專心做他自己的事。
夜涼皺了皺眉。
倒也耐心的等他弄完，等他把藥箱放好了，門鈴響的時候，她拉住了他。
梵肖政回身，”我去開門。“
應該是盛春送夜宵上來了。
她柔唇微抿，甚至一雙眼睛微微張大，然後眨了眨，看著他。
男人眉頭跳了兩下，對她那點心思不是不清楚，隻不過她從來就不知道什麽是賣萌，所以看起來極度刻意而好笑。
梵肖政不得不壓低嗓音，”先吃夜宵，明天看情況。“
這也算是鬆口了吧。
夜涼鬆開了他的衣袖，然後坐回沙發裏等著，看起來，服軟示弱，好像的確比硬碰硬要好用。
男人拎著一個食盒過來。
裏麵是一份粥，還有兩份小菜，一葷一素的搭配，看起來就很營養。
夜涼在低頭一小口一小口喝粥的時候，梵肖政拿起手機去接了個電話，去門外接的，門沒關，但她也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盛春跟他就在樓梯間。
等他接完電話，才開口：”路也已經在查是怎麽回事了。“
”不想讓她穩住那幾個股東的，就那麽幾個人，很難查？“這都過去幾個小時了。
盛春抿了抿唇，”不是沈舒元，也不是那幾個股東，連蘇榆都查過了。“
都不是？
梵肖政眉峰略微蹙了蹙。
”那一塊剛好監控死角，隻看到摩托車半個影子，何況車沒帶牌號，不好查。“
最主要的是，她的身份證和銀行卡要找回來就比較費勁，很可能對方已經直接銷毀了。
所以，她勢必要重新辦了，怎麽也得個把月。
這時間，算是耽誤了。
好一會兒，夜涼才見梵肖政會來，她已經沒在吃了，坐在沙發上，雙腿收了上去抱著，看著他。
男人視線落在茶幾上，”不吃了？“
她說：”飽了。“
又問：”明天醒來你會給我好消息？“
男人沒說話。
他的沉默，她一向都是當做默認的。
示弱到這個程度，還算值，於是語調也稍微輕快了，”那我去休息了。“
走了兩步，她又停住腳步，像是想了想。
然後又折了回來，衝著男人勾了勾手指。
梵肖政低眉，無動於衷。
夜涼隻好直接拉著他的領帶往下拽，在男人被迫彎腰的時候，在他嘴角親了一下。
”晚安。“
男人眯起眼看著她進了臥室。
結婚這麽久，她從未跟他道過晚安，這是第一次。
而他連一次都沒有過。
但是這一晚，梵肖政並不安然，一整夜忙了半夜，睡了幾個小時。
……
夜涼醒來的時候，腦子裏首想的頭等大事，就是找梵肖政要身份證和銀行卡過來。
因為手肘擦傷，手指也有破皮，洗漱費了一番力氣，弄完她才給梵肖政打電話過去。
卻意外的被掛斷了。
她看著手機，蹙眉。
臨出門的時候，電話響了，她以為是梵肖政撥回來的。
一接通，她聽到那邊的聲音就愣了愣，”二叔？“
”阿涼。“夜樹池的聲音裏絲毫沒有清晨的睡意，倒是帶著幾分猶疑。
夜涼最近忙得亂七八糟，有一段時間沒跟他聯係了，知道他突然打電話肯定是有事。
”您說。“她拿了包往外走。
剛到玄關還沒換鞋，一雙柔眉徹底糾結在一起，然後聲音低了低，”我馬上過來。“
……
四十多分鍾的車程，夜涼抵達一個陳舊的小區外。
在這個地方看到安晏，夜涼一雙眸子越發的冷淡，”我還頭一次知道人可以善變到這種地步？“
她譏諷而冷漠的看向安晏，”安小姐不是對他心生仰慕？怎麽轉眼就連這種事都幹得出來？“
安晏身上衣冠不整，此刻憤憤的盯著她，”隻要對他有利，我什麽都願意做！“
夜涼定定的看著她。
”你是承認昨晚出現在我二叔房間，今早又要報警，本身就是陷阱？“
安晏：”我說了，他讓我做什麽都願意。“
夜涼不傻，轉念笑了笑，”原來是你做的？“
安晏反倒愣了一下，”什麽？“
她柔唇弄了弄，刻意咬文嚼字：”那我得謝謝你的助攻，昨晚我們很愉快！“
安晏聽到這裏，眼睛裏的愕然升起又壓下去，她沒想到夜涼這麽快猜到是她隻是人搶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