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她到底是誰的女兒?
夜涼聽完眉頭就皺了起來。
她以為,夜樹韞隻是哪裏碰了一下,沒想到竟然這麽嚴重?要輸血,還要骨髓配型?
但這時候也沒時間多問,隻能按照醫生的吩咐先去抽血。
梵肖政自然是陪著她過去的。
這個時間,可能醫生沒在,準備給她抽血的是一個小姑娘,穿著護士服。
護士看到她的時候,下意識的扶了一下眼睛。
畢竟,那是一張極為好看的臉!原本就白色調的醫院,她那白皙的皮膚麵前都是遜色的。
“您負責給我抽血?”夜涼詢問。
護士這才點著頭,拿了血壓帶,“麻煩把手伸出來,袖子挽一挽。”
夜涼照做,卻見護士遲遲不下手。
“怎麽了?”她問。
護士一臉的尷尬,看著她的手。
她那雙手真的太細膩,皮膚又細又白,血管都沒有似的,手腕也極細,所以,會有點難。
“沒事,你紮。”夜涼像是看出了對方的顧慮。
護士這才笑了笑,拍了她的手臂,然後下針。
“嘶!”夜涼明顯感覺到疼痛,忍不住吸了一口氣。
小護士手也抖了一下,“對不起對不起!”
果然,紮歪了。
夜涼沒說話,但真的很疼,她回頭看了一眼紮針的地方,血是沒被抽出來多大點兒,她倒是覺得自己的皮肉被吸著撕著的疼。
隻能再來一次。
護士把針管,采血器都換了,但是因為失敗了一次,就更是怕得厲害。
又一次,沒抽成功。
夜涼也不是受不了疼,隻是這個時候心情複雜,那種疼痛隻覺得直擊心髒。
“你到底會不會?”一旁的梵肖政終究是黑了臉。
小護士嚇得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一個勁兒的道歉。
而夜涼手臂上兩個針口都有冒血的現象,梵肖政拿了棉簽幫她壓住,冷著聲,“不抽了。”
她勉強笑了一下,哪能不抽呢?
親生父親是個什麽情況都還不知道,以前他怎麽漠視她這個女兒,如今他都是昏迷不醒的狀態,還是命要緊。
“換個手抽。”她把另一個手伸到桌上搭著。
男人眸子陰沉沉的盯著護士,小護士都快哭了,“我……我其實剛上班,也沒見過跟您手一樣的……”
以前練習紮針都沒這麽難,雖說這也是好機會,奈何旁邊有一尊黑臉雕塑死盯著。
“不抽了!”梵肖政再一次不樂意,“讓夜夫人、夜爽來。”
他確實不樂意讓夜涼繼續抽了,那麽粗的針往她那纖細的手臂裏戳,總有一種能把她整個手臂貫穿了的錯覺,看著都疼。
“瞧你這麽多年的生活,興許都不是親爹,讓他親女兒來。”男人沉著臉的嗓音,按著的棉簽已經染透了血。
這才越發緊了眉心,怎麽這麽難止血?
夜涼看了看他,輕輕淡淡的一句:“我血小板比較低。”
梵肖政換棉簽的動作頓了一下,胸口驀地沉了沉,想起了上一次在七橡墅別墅門口的夜晚。
難怪。
她手背被花盆瓷片劃破,居然能在地上流一灘血。
男人臉色愈發的沉了,低垂的目光亦是濃稠如墨的看著她,嗓音變得更是沉,但又帶著幾分溫和,“今晚先不抽,我讓人問問其他醫院血庫,嗯?”
夜涼搖頭,“既然醫生那麽說了,那就是沒有儲備。”
話說回來,她還真不知道夜樹韞是什麽血型。
血最後是抽了的,可能是那邊的醫生等得急,重新派了個人過來,不過夜涼還是挨了兩針。
回到手術室外的時候,她兩個手臂的兩個針口都還沒止血,袖子也沒法放下來。
梵肖政的臉色自然好不了。
“你幹什麽?”夜涼原本好好站著的,梵肖政靠了過來,站在她麵前打開了大衣的衣襟,像孵小雞似的把她裹了一半。
末了,夜涼才反應過來,往後退了退,“手臂對溫度沒那麽敏感。”
實際上她現在顧不上冷不冷。
手術依舊進行著。
但那個醫生再一次開門出來,剛好護士急匆匆的從另一頭跑過來,道:“楊醫生,不符合。”
楊醫生聽完回頭看了看夜涼,“你們家還有人麽?誰是B型陰性血?”
夜涼搖頭,“不清楚,她們還在國外。”
原來夜樹韞是B型陰性血。
她的不適合,隻能給沈舒元再打電話,但估計她們買了最快的航班,已經關機了。
掛了電話,她看了看梵肖政。
她想盡快調到血型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隻是不能當著梵肖政的麵做這些事。
“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夜涼問。
男人隻薄唇動了動,簡單兩個字:“無礙。”
過了會兒,梵肖政看了她,“你二叔是什麽血型?”
夜涼先是怔了一下,但想了想,她似乎也不知道二叔是哪個血型,別說是別人的,她連自己的都沒留意過。
但讓二叔從南臨城過來,怎麽也比沈舒元她們從國外回來強。
於是她立即給二叔夜樹池撥了電話。
“喂?”夜樹池的聲音聽起來還沒睡,好像還在走路。
“這麽晚您剛從工地回家?”夜涼了解他的處事風格。
果然聽那頭的人笑了笑,“這個時候打電話,怎麽了有事?”
夜涼點頭,“他在醫院搶救。”末了,補充了一個稱呼:“我父親。可能要輸血,想問問您是什麽血型。”
夜樹池眉頭一皺,腳步也停了下來,“要輸血,嚴重嗎?”
然後才道:“我跟他不是一個血型……醫院不應該都有血庫嗎?醫生怎麽說的?”
夜樹池是O型血。
她聽完稍微寬慰的口吻,“您先別急,我這邊會想辦法,這麽晚,二叔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聯係。”
那時候,夜涼也想到了爺爺,但壓根不用考慮,他老人家無論什麽血型都不適合輸血。
沒辦法,隻得看了梵肖政,道:“我出去打個電話,你幫我守著,看一會有沒有什麽情況。”
大晚上的,她就算有隱形人脈,也得輾轉幾個電話。
所以過了快二十分鍾才又回到手術室外。
那會兒,梵肖政已經給梅書讓打過電話了,剛好梅書讓回了過來。
“喂?”男人沒有避諱的接了。
隻聽到電話裏的梅少皺著眉道:“打聽是打聽到了,剛想著費點力氣輾轉人看看能不能開特例通道那些,結果人家說血已經送過去了?”
聽到這裏,梵肖政微蹙眉,看了一眼剛回來的女人。
果然,有護士過來通知說輸血的事暫時解決了,讓家屬不用太擔心。
夜涼點了一下頭,沒有太大的驚喜和意外。
梵肖政看了她,“你找的人調血?”
他既然都這麽問了,她隻得點了一下頭。
見他盯著自己看,解釋了一句:“我外公、我母親都是搞醫藥的,認識這方麵的人多一點。”
這樣的說法似乎也說得過去。
段家確實在醫藥方麵一直都很有建樹,隻可惜,段翎雪是女孩子,沒有繼承衣缽,段家還是沒落了。
夜樹韞從手術室被推出來的時候,都已經淩晨兩點多了。
那時候,夜涼才見到了跟夜樹韞一起出事的人。
車禍,雙方程度差不多,同樣都在昏迷。
梵肖政把她載回了紫荊園。
夜樹韞的事,對她的影響不大不小,隻是手臂上四個針孔,導致她晚上不敢怎麽亂動,所以一夜都睡得不怎麽好。
早上醒的也早。
“篤篤篤!”側臥的門被敲響。
梵肖政站在門外,她剛開門就走了進來。
濃眉略微擰著,“怎麽不多睡會兒?”
她沒說什麽,梳了梳長發,去找了一身衣服準備換,見他盯著自己,隻好看了他,“怎麽了?”
梵肖政穿著銀灰色的睡袍,立在那兒,整個人顯得異常修長。
目光落在她臉上,深深暗暗。
夜涼知道他一定有事,不然不會一大早過來,還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醫院那邊出什麽事了?”她問。
男人似是無奈的笑了一下,“夜樹韞出什麽事,你覺得我關心麽?”
說的也是。
末了,聽到他冷不丁的問了一句:“你母親是什麽血型?”
夜涼搖頭,她忽然發現,對自己家裏所有人的血型,她果然是一無所知。
好像平時也從未聽人提起。
梵肖政的表情好像也在納悶這事。
她隻好道:“當初我割了腕差點死過去的時候,醒來隻知道輸血了,沒見過病例。”
自然也沒關心血型的事。
“上學、工作都要體檢,你的血型你不清楚?”梵肖政道。
“……”
果然,她不知道。
男人這才低低的道:“昨晚你抽血,檢查結果是O型。”
頓了會兒,才繼續:“你母親是AB型。”
“你怎麽知道我母親……?”
話到一半,她突然停了下來,抬眸看著梵肖政。
夜涼當然也是有生物學基本常識的,夜樹韞是B型陰性的血,母親是AB型血,她怎麽可能是O型?
兩個人半晌沒說話。
最終是夜涼略略的笑出來,“不好笑。”
或許,是母親的血型弄錯了。
梵肖政並沒有說什麽,隻溫了溫語調,“下去吃早飯,送你去醫院。”
她點了點頭。
吃早飯,以及去醫院的一路上,兩個人都是安靜的。
到醫院的時候,夜樹韞還沒醒,她也沒什麽能做的。
於是抽空去找了一趟醫生。
“夜小姐,你不用太擔心……”醫生以為她是來了解夜樹韞的情況。
但夜涼直接問:“我是想知道,我昨晚檢測出來的,是什麽血型?”
醫生當然是記得的,“O型啊。”
她勉強的笑著,禮貌的道了謝。
想查母親段翎雪的血型,就更簡單了,段家雖然沒落了,但是以前資助過不少醫院,段翎雪去世前那段時間更是一直在醫院。
夜涼站在走廊的窗戶邊打了幾個電話。
梵肖政並沒有過去,看著她打完電話後半晌沒動靜,就已經猜到結果。
他昨晚說讓她別抽血,保不齊夜樹韞還不是親爹。
沒想一語成讖!
“去哪?”梵肖政抬眸時,她已經走到跟前,繼續往前走。
“我自己去。”夜涼沒有回答他,而是這樣一句。
梵肖政跟過去,電梯快關上的伸手擋住,道:“我可以不跟著你,但讓盛春送你,我去公司?”
她點了一下頭。
男人又看了她一會兒,最終是把手縮了回來。
等夜涼到了醫院門口,收到梵肖政發來的信息:有事打我電話,隨時。
她沒有回複。
上了車,她說:“去安心護理院。”
夜老爺子所在的護理院。
她到的時候,護理員說剛帶老爺子去曬太陽回來,這會兒老爺子在病房。
夜涼推門進去前隻敲了兩下。
看到老爺子坐在椅子上,還是喜歡窗戶旁邊那個位置,手邊是弄好的果盤。
“爺爺。”夜涼走過去。
老爺子慢慢回過頭來,看清了是她,眼睛裏也就逐漸起了柔和的笑意。
舌頭不太利索了,說話模模糊糊,“涼涼來了?”
她笑得有些勉強,拿了一把椅子,看著他。
老爺子被她這麽瞧著,也就笑著,“怎麽了?”
夜涼在考慮要不要說夜樹韞車禍的事,想了想,略過去了。
隻是道:“爺爺,您知道我媽是AB型血嗎?”
老爺子臉上的表情忽然僵了僵。
老人對表情的管理本就困難,因此,越發的明顯。
她盡量溫和著語調,“我記得,我從小,家裏人從沒提過血型的事,是故意的,對嗎?”
她說:“爺爺,我心情很平靜,隻是好奇……”
“我父親不是他,那是誰?”
她的父親,不是夜樹韞。
這個認知,好像並沒有讓她多難過,甚至有些慶幸。
那個記憶開始,就對她們母女非常冷酷的男人,以至後來沈舒元對她百般虧待的時候也不曾關心過一句的男人,不是她的父親,她沒什麽好傷心的了。
隻是……
她是誰的孩子呢?
老爺子看了她半天,嘴唇動了好幾次,卻依舊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夜涼能想到的,隻有爺爺了。
外公走了,母親也走了,能了解情況的,隻有眼前這個人。
可老爺子最終是什麽都沒告訴她,夜涼不敢逼問,陪著又說了一會兒話,吃了點水果才告別。
在護理院門口站了好久。
從前,她就覺得自己像一個沒有家的人。
原來,不是像,她確實是個沒有家的人。
冬天的冷風從腳邊刮過,孤寂得旋起一絲絲塵土,轉眼又沒了蹤影。
她莫名的笑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然後又想起那天去公園,接頭人的電話那邊,男人問她和段翎雪是什麽關係?
夜涼忽然連母親是不是親的都懷疑了。
“太太。”盛春打斷了她的思緒,“先生說晚餐跟您一起。”
她點了一下頭,然後彎腰鑽進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