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碰巧了
夜樹池是真的滿眼歉意和愧疚。
工地上,他確實是仗著自己有經驗,急於求成了一點,沒有留意到這位先生,導致一個高架脫落不規範,他發現的時候趕忙過去想讓他躲開。
可近了才發現這位先生坐著輪椅,一下子根本走不開,沒辦法,夜樹池自己用身體擋了大半,還是把男人的肩頸處傷到了。
唉,看來有錢人也有令人同情的地方,並不一定比他這樣的人過得好,夜樹池心底歎著。
從醫院離開,夜樹池還得回去工地,要盡早把人家的八萬塊錢湊齊,欠著別人,總歸心裏不踏實。
倒是工地上的人看到他受傷了居然還來,擔心的看了他,“老夜,你怎麽又來了?這兒有我和老徐,你就休息兩天吧!”
夜樹池憨厚的笑了笑,擺擺手,拿了安全帽,“皮外傷,沒什麽大礙,還是我盯著放心些。”
他在這一行幹了這麽多年,在這個城市算是有些名聲的,好多地方開工,都願意跟他這個包工頭合作,不少工友也都一直跟著他幹。
因為他技術好,但是跟建築商不會漫天要價,給底下的人又不算很少,簡單來說,就他自己賺的少。
按照他的話說,他孤家寡人,掙那麽多也沒用,夠花就行,餘出來留點棺材本。
這座城的人,也幾乎忘了夜樹池有一個娶了富家女、開公司當老總的大哥了。
“哦對了,老夜。”一旁的人知道勸不動他,也不都說。
隻是看了看他,道:“剛剛有個人找你來著,我說你受了傷去醫院了,看起來挺著急,怕是你什麽朋友?”
夜樹池一笑,“我能有什麽朋友,不都你們這群大老爺們。”
別說,那人回憶了一下,“對方看起來很是儒雅,身上幹淨得很,看起來像是大城市來的。”
夜樹池微蹙眉,實在想不出是什麽人。
他一直在工地忙到天快黑,別人都走了,自己確認了都沒有安全問題,這才回家。
他住的地方是老式的小區,一共五樓,沒有電梯,樓道裏的燈時而好時而壞。
“咳咳!”到了五樓家門前,他才用力咳了兩聲,就著燈把鑰匙合到孔裏。
“夜先生?”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夜樹池被這冷不丁的聲音嚇了一跳,鑰匙倒是沒掉,但也深深舒了一口氣,這才回頭去看。
梅月樓略微歉意,“抱歉,沒嚇著你吧。”
夜樹池這才擺擺手,然後看了他。
“你是?”
梅月樓禮貌的一笑,也是禮節性的伸出手,想跟他交握。
但是夜樹池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再看看人家的,隻得一笑,“剛從工地上回來,先生不用客氣。”
梅月樓收了手,看了他,“我還是第一次見夜先生,不過,先前就聽人談起來過來,果然是個令人舒服的人!”
夜樹池忽然被當麵稱讚,不太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您先進去做吧!”
他的房間雖然舊了,但是很整潔,梅月樓看拖得幹幹淨淨的地板,已經準備脫鞋了。
夜樹池連忙阻止,“不用不用!您直接進,這地上涼的很,家裏也沒有多餘的涼鞋。”
他一個人生活,基本什麽都是獨一份。
夜樹池給他倒了一杯熱水,泡了當地的土茶,梅月樓喝到那個味道,心裏感慨萬千。
“夜先生。”品了茶,梅月樓這才說明來意,“我這次來,其實算是專程來找你的。”
夜樹池有些意外,因為他不認識對方。
“夜先生不認識我,我叫梅月樓,你嫂子當年提起過你。”梅月樓道:“你嫂子段翎雪,跟我算是股交,她走了這麽多年,我其實應該早一些找你,也知道夜先生你的脾氣。”
夜樹池聽到段翎雪的名字,恍悟的點點頭,眼裏有那麽一些的悲傷遠遠的淡去。
末了,問:“那梅先生找我是……什麽事?”
梅月樓也不拐彎,直接道:“是這樣,你父親不是在京城護理醫院麽?最近情況似乎不太好,有人托了我帶個口信。”
一聽到老父親情況不好,夜樹池似乎很驚訝。
“我爹情況不好,怎麽會?夜樹韞夫妻倆不是好好照料著麽?”他每個月都要問情況,那邊都說很好,很多時候也給拍照片什麽的。
所以夜樹池一直都很放心。
梅月樓微蹙眉,“可能是對你有所隱瞞。”
太有這個可能了,夜樹池對夜樹韞夫妻倆那麽了解,他們倆什麽事都能做出來,否則他也不用每個月問情況。
當初他就堅持把老爺子留在這邊,可夜樹韞說他孤家寡人根本不會照顧老人,社區居委那邊也幫著夜樹韞,他沒辦法。
“您的意思,是讓我去一趟京城?”夜樹池眉頭緊了緊。
他手頭上的工地雖然馬上就竣工了,但是還有兩三個老板等著跟找他,他要是走了,手底下好多弟兄就沒活計了。
梅月樓知道他擔心什麽,但現在當務之急是老爺子的情況。
要不是棘手,她也不會托他帶口信的。
第二天。
夜樹池就到工地上做了交代,讓老徐盯著剩下的工作,花了兩天算是安排妥當了。
他去京城的時候,並不是跟梅月樓同路,因為梅月樓的講座還沒結束,暫時不回。
不過,梅月樓給夜樹池買了機票。
在機場,夜樹池洗到發白的衣服多少有些跟VIP候機廳有些格格不入,不少人朝他看。
他懷裏抱著同樣發白的帆布包,坐在椅子一角。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他看電子屏上的信息,卻不小心看到了熟悉的輪椅。
“梵先生?”
盛春循著聲音也看到了他,警惕的蹙了一下眉,該不會是跟著先生過來的?
梵肖政臉上有薄如蟬翼但是能夠完全遮擋疤痕的麵罩,簡單來說像人皮麵具,所以夜樹池並沒有盯著他看。
隻是起身打招呼,“這麽巧竟然碰上您了!”
男人看了看他,“你這是?”
夜樹池反應過來什麽,趕忙擺手:“您別誤會!我不是跟蹤您,也不是花錢買這麽貴的機票,這是……一個朋友給我買的,我也去一趟京城,看個親戚。”
他怕這位先生覺得他有錢不賠,還坐這麽貴的飛機,很不好。
梵肖政倒是沒想這些,隻象征性的點了一下頭,輪椅就往不遠處走了。
差不多的時間,梅月樓在講座大廳,看了看腕表,從座位貓著腰起身出去。
“唉,梅教授,您去哪?”有人喊住他,“沒重要的事您還是別走動了。”
這講座很是莊嚴,開始之後幾乎不會有人走動。
梅月樓低低一句:“很重要。”
出了門,他撥了她的隱形號碼,雖然年長很多,卻詭異的帶著幾分敬意:“喂?你二叔這會兒已經在飛機上了,傍晚六點多到。”
那頭的人隻淡淡一句:“好,麻煩了。”
“客氣了您!”
以前夜涼聽他每次喊‘您’都覺得太重,但是說不聽,慢慢也就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