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露水夫妻
趙楚仙麵不動聲色。
薛人圭。
異人。
怕不是薛仁貴。
如果是異人可以理解,畢竟此間天下還無大唐君王,他蟄伏於京畿情有可原。
咦
要不自己冒充一下唐宗,可以招攬身為異人的大唐名將。
轉念一想不妥。
不論怎樣,唐宗算是一代千古帝王,自己如此行事,大為不敬,且就算如此逐鹿天下,也失去了男兒壯哉本色。
掀開車簾,城郭在望。
放下車簾,思忖了一陣,“是鋤房動手秘密刺殺雲麾將軍薛穆,還是由天策上將軍找理由,以朝堂名義貶職謀害?”
恰好馬車顛簸了一下。
趙楚仙眼皮子一跳。
真顫!
鏡花眼裏浮起怒意,沒有發作,隻是端正了坐姿,聲音冷漠了許多,“天策上將軍?他根本就沒支持娘娘,在先帝駕崩之後,他從始至終隻說過一句話:誰章江山,與我何關?”
趙楚仙不解了,“但他做的事卻是有利於東宮娘娘。”
鏡花搖頭,“他隻是篤定一個原則:爭位之戰,起於京畿,止於京畿。所以他麾下帝軍防著三位皇室藩王的兵馬,就是不讓京畿極其周邊州府陷入戰亂之中,但如此一來,娘娘在帝軍中的心腹也被他掣肘了,無法動用兵力,如果薛穆真的孤注一擲,那他有可能繞過天策上將軍以三萬兵馬揮師京畿,所以娘娘才認為,薛穆必死。”
趙楚仙懂了,“所以是鋤房出手?”
鏡花搖頭,緊緊盯著趙楚仙,“不,由你出手。”
雲麾將軍薛穆不能死在清異司和鋤房手中,容易牽連到娘娘,如此一來,可能失去來自帝軍的支持,所以讓最為陌生的趙楚仙出手最為合適。
趙楚仙懵逼。
這投名狀有點讓人莫名其妙。
初來乍到京畿,人生地不熟,你讓我去殺一位實權的雲麾將軍,我甚至於連這位將軍擅長什麽兵器都不知道。
又掀開車簾。
果然,原本城郭已經在望,此刻卻越來越遠,竟是背道而馳。
目光所及之處,有一輛一模一樣的馬車駛入城門。
許是端坐實在太累,本性隨意的鏡花再次彎下腰,以手肘支膝蓋而撐臉,也不在意馬車顛簸之時胸前別樣風光盡入趙楚仙眼底了。
這就是胸大的煩惱。
隨口道:“此去靜州。”
靜州是入京的一個大關,曆來有京畿門戶的說辭,離京畿不過一百二十裏地。
薛穆便駐軍在靜州。
他原本駐防延州提防陳王而拱衛京畿,先帝駕崩前一兩年,不知是正常換防,還是先帝有先見之明,將剛喪子的薛穆調到了靜州。
所以薛穆一旦豁出去一切,一日半便可大師抵達京畿城下,而天策上將軍根本無力阻止,這還好,更讓人擔憂的是,靜州關外駐紮著陽王的數萬大軍。
若同時過靜州,京畿便將徹底落入陽王手中。
趙楚仙沉默不語。
默默的撫摩著腰間長劍,許久許久,才說了一句如何殺。
鏡花也沉默。
她也不知道。
半日後,來到林水河畔,林水河是魚龍江的之流,一條近乎筆直的河道直抵魚龍城上遊,若是靜州兵馬走水道,更快,隻需半日便可抵達京畿。
如此咽喉之地,難怪東宮娘娘坐立不安。
車夫勒停奔馬。
丁一下山,對早已守在路邊的人揮手,又轉身掀開車簾,對車中兩人道:“送君至此,前途保重。”
路邊一人。
女子,也不高,和鏡花身高差不多,身著勁裝,應是鋤房獵者,手捧兩行囊。
登車,行禮,“請鏡花主司暫時回避。”
鏡花聳聳肩,起身下車。
那女子便放下一個行囊讓趙楚仙換衣裝,片刻後又進入馬車,提著個籃子,裏麵易容物事應有盡有,素手翻飛,在趙楚仙臉上折騰起來,忽然忍不住噗嗤一笑。
趙楚仙強忍著臉上的不適,問道:“怎麽了。”
女子微樂,“你臉上有花。”
多好看的一張臉,玉麵丹心,卻被自己妝化成了一個憨厚漢子。
趙楚仙莫名其妙。
車下的鏡花翻了個白眼,咽喉裏哼了一個詞,死性不改。
負責易容的女子名叫柳條。
假名。
真實身份是一位青樓大家,紅顏薄命,也是命苦被賣入青樓,又因為不堪淩辱,殺過一位在那方麵有特殊嗜好的地方官,所以亡命天涯,被鋤房收入其中。
片刻後柳條貓腰後退,仔細端詳,搖頭,“還有破綻。”
皮膚太嫩。
尋常時候不會注意到,不過鋤房刺殺講究一個萬無一失,於是弱弱問道:“能否請你將衣衫除盡,我要將你膚色改變成這個年紀相應的粗糙程度。”
趙楚仙極為尷尬,“要不隻改變脖子和手上?”
柳條搖頭,“不穩妥。”
趙楚仙退而求其次,“要不你教我,我自己來?”
柳條笑道:“不用羞臊,我先前本是青樓出身,你就當我是青樓中侍候你換衣服的奴女,無視我就好,不用以男女之別看待。”
趙楚仙:“……”
我做不到啊。
柳條想了想,“那就隻上身。”
趙楚仙隻好接受。
然而……
趙楚仙是個男人,十五歲的身體,二十多歲的心態,被柳條的冰涼小手在胸口一陣塗抹,腹中燃起了火焰,於是隻能貓腰。
場麵倏然尷尬起來。
柳條目不斜視,鬢間微汗,心裏卻樂不可支。
原來還是個豬哥啊。
當易容結束,趙楚仙看著銅鏡裏那個憨厚漢子,簡直不敢相信那就是曾經的自己,完全成了兩個人,不得不說一句,化妝真是四大神術之一。
鏡花上車,趙楚仙下車等待。
小半個時辰後後鏡花下車。
趙楚仙瞠目結舌。
柳條姑娘這易容術簡直鬼斧神工,原本的鏡花嬌小玲瓏風華正茂,此刻儼然成了個少婦,原本垂垂若瓜此際便是婷婷若梨。
不知勒得有多狠。
臉蛋兒倒是風霜了許多,隻是不知柳條是有意還是無意,鏡花身上多了股妖媚氣,一看就是讓自家男人下不了床的春水少婦。
歎為觀止。
鏡花微怒的看向馬車下的柳條。
柳條聳肩,有些無奈,她已經預感到鏡花聽到她下麵這句話後的反應了,“這是娘娘著水月鳳儀來鋤房交代的,你和趙公子假扮夫妻進入靜州,去找薛穆的長子薛人圭,水月鳳儀說了,若世間最想殺薛穆的,除了娘娘,便是這位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