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複仇的舞台
“嗚啊啊啊啊啊啊——！！！”
“求求你，別，別砍我！”
戰場被分割開來，人偶們帶著或是驚慌或是痛苦的神情，如同之前一樣的向著夏葉這邊撲了過來。有的在之前戰鬥中被砍下了胳膊，有的腦袋被石頭砸出裂口，但除了哀嚎求饒和咒罵以外，他們沒有任何的辦法。
“真的是……”如果說之前自己砍的、殺的那些人偶都是現在這般的話……夏葉握住直劍的雙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已經……沒法再當成遊戲殺怪之類的事情去對待了。
已經……沒法再將那切割肉體、斬斷骨骼的聲音與感覺忽略當作不存在了。
未經和諧的暴力遊戲，與血腥的現實，完全是兩碼事。就像是將fps遊戲玩家扔進子彈紛飛、炮火轟鳴的戰場上一樣，之前一直將人偶當作會不斷刷新的怪物來砍殺的夏葉，當他注意到這個事實時，惶恐就已經馬不停蹄的在他的腦海中肆意擴散了。
“這樣又如何呢？”後方的一名人偶僵著臉，並沒有隨其他的一起襲向前方。“對於普通人，你下的去手嗎？”
“他們……”夏葉用右手緊緊握住左手的手腕，想要停止後者那劇烈的顫抖，想要憑借這物理的力量，去堵住心中無限製湧出的惡意。“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鑲嵌著源石的鋒利長劍“當啷”一聲跌落在地麵上，緊隨其後的，是雙手撐著地麵，半跪著的夏葉。
“我的女兒還在等著我回去給他過生日啊！”一名中年烏薩斯人一邊涕泗橫流的喊著，一邊向夏葉揮出了拳頭。“饒了我——饒了我吧……”
不是我的錯……
不是我的錯……這都不是我的錯……我沒有錯……
對……我都是……迫不得已！
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
汗水從額頭上滴落的瞬間，中年烏薩斯人的拳頭，狠狠砸在了夏葉的脊背上。#…愛奇文學iqiwxm…最快更新
“我不想……我也不想這樣……”中年人一邊瘋狂的像是機器一般捶下拳頭，一邊不停地解釋、“我家裏還有三張嘴要吃飯……我不能死，我不能——我不能死！”
烏薩斯族的身體素質，即便不怎麽鍛煉，也是不會特別差到哪去的。如果說照夏葉現在的屬性來比較的話，正常的成年烏薩斯人在力量方麵比他還要強不少。
“離他遠點！”候在遠處的小熊，此時趕到了戰場的前線，飛起一腳踹翻了壓在夏葉身上的中年烏薩斯。“又不是夏葉控製了你們……要求饒要抱怨，找那個隻會躲在角落裏使壞的幕後主使啊！”
“隻敢欺負中學都沒上的小孩子嗎！？”娜塔莉亞一手叉著腰，一手指向穩坐在天台入口處的台階上的人偶。“莫尼普尤費特！你這家夥，躲躲藏藏的算什麽本事！”
硬生生扛了三拳便被打趴在地上的夏葉，強忍著心中的混亂打起精神，抓住掉落在身邊長劍的同時，一個翻滾躲掉了中年烏薩斯人的下一拳。隻是，緊隨其後的另一名雙臂被砍斷的人偶，動作迅速的趕至前方，給側翻的夏葉來了一記重重的鞭腿，讓他如同炮彈般倒飛出去，砸在了不遠處的通風口上，將堅固的水泥台壁撞出了細微的裂縫後，鮮血也止不住的從少年的嘴角溢了出來。
“月亮還若隱若現哩，羅斯托夫家的大小姐啊……”那名一直在觀望的人偶走上前來，麵無表情的說道。“沒到床邊故事的時間，就別耍些小孩子把戲了。看在以前生意往來還算愉快的份上，你可以走了。”
“別忘之後給我宣傳一下。”莫尼普尤費特說。“人偶師的老客戶服務是多麽負責貼心。”
“編劇，導演，演員，觀眾，一步到位！”人偶頗有風度的撫胸鞠了一躬。“歡迎雇傭莫尼普尤費特人偶劇團。我將為您獻上……最為精彩最為熱鬧的——表演。”
話音剛落，原本聚集在一起，兩眼無神觀望著的人偶們，便齊齊拔腿飛奔，衝向扶著牆壁緩緩站起的夏葉。而衝在最前方的，仍舊是那名中年烏薩斯人，不過，此時他的手臂已經開始逐漸扭曲、變形，兩三秒後，便僅剩下尖銳的刀刃了。
“噗嗤。”
千鈞一發之際，夏葉歪了歪身子，灰色的手刀刺入了肩膀。疼痛頃刻間就遍布四肢五骸，然後從全身各處向腦海中的意識湧去。
好疼……但是……我還不能在這裏倒下……
“對不起。”劍尖從胸口穿出，夏葉不敢去看對方的雙眼，他在畏懼，害怕再一次被罪惡感壓在身上。
盡管咬著牙做出了反抗，但在此起彼伏的哀嚎與求饒聲中，夏葉不由自主的手軟了。他手中的劍刃仿佛在之前的戰鬥中砍鈍了似的，無法再去斬斷人偶的行動能力，無法再朝著要害去攻擊敵人。
如果說，一個人可以靠著正義感去殺死壞人而不受任何內心的煎熬；可以靠著怒火與衝動屏蔽掉理智與思考能力，然後去殺死自己的敵人而沒有任何的負擔，那麽，當一個善良且珍惜生命之人，清楚地得知自己如同殺人魔一般肢解、砍殺無辜的普通人時，看著他們那一張張驚恐無助的臉龐，心中該作何感想？
我不知道……夏葉茫然的抹了抹黏糊糊的臉頰，低頭望去，卻是一手猩紅。
‘是我的責任嗎……？’他想：‘如果我沒有來這個地方，他們會遭受這種無妄之災嗎？如果我和特羅洛普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們會被人當成武器來襲擊嗎？’
“殺人犯！”有人偶憤怒大喊。
我不是……
滾燙的鮮血在半空中揮灑，無頭的屍體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天生的惡魔！”有人偶淒然叫罵。
我沒有……
金色的光芒閃過，缺了半邊身子的人偶倒向一旁。
“殺……殺了我吧……”虛弱的聲音在腳邊響起，夏葉低頭聞聲看去，是之前被直劍貫穿的那個中年烏薩斯人偶。或許是為了讓他們更像普通人一些，為了讓場麵更有衝擊力，此時的人偶，比起不久前的要脆弱了許多，不再像是怪物一樣即便受傷也不會受到絲毫影響。
“在我上衣右側的兜裏……”中年烏薩斯想要伸手去摸，卻發現自己雙手已然化作凶刃，連忙縮了縮，乞求的努力仰頭望著夏葉：“孩子……我很清楚這不是你的錯……”
“我不會怪你的……隻是，能拜托你一件事嗎？”大抵是因為失血過多，他的聲音十分虛弱。“就當是一個可憐人最後的請求吧……”
可能因為赫拉格老爺子那邊愈演愈烈的戰況，很多圍著夏葉的人偶，都轉向了另一邊去支援，剩下零零星星的那些，卻是一度停止了動作，除了做出一副惶恐慟哭的模樣外，一動不動。
在中年烏薩斯男人口袋中的，是一隻翻蓋懷表與一個打著蝴蝶結的小盒子，原本粉白相間的條紋包裝紙，這時幾乎都被血液給浸了一遍，呈現著詭異的暗紅色。
“懷……懷表，給，我看一眼……”那個男人說的非常吃力，一直想拿過自己古銅色的懷表，卻又因為雙手的狀況而落寞的縮了回去。
懷表翻開蓋子之後，除了還在跳動的三根指針外，便是夾在蓋子內側的一張大頭貼了。上麵印著四個人的合影，站在他身旁成熟婦人應該是他的妻子，而兩隻烏薩斯小熊，被夫妻兩人抱在身前，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仿佛完全沒有受到下城區的氛圍影響一樣。
“明天就是……麗莎娜的生日了……”他說。“求你……求你將那份禮物送給她。”
“就在，這個街區的9號公寓樓……102。”
“告訴那孩子……爸爸永遠愛她……”中年烏薩斯人偶說著說著，淚水便從因風吹日曬而粗糙的臉頰上滾落。“家裏……比較窮，沒有合適的報酬給你……真是，對不起啊……”
這個正值壯年的男人，含著淚水失去了呼吸。最後那聲飽含歉意的“對不起”，也不知是對於之前給夏葉的傷害，還是對於失去了頂梁柱的家人，亦或是對於無法親自給女兒慶祝生日。
這個街區的9號公寓樓……從地上站起，手中還緊握著懷表與禮物盒的夏葉，不禁感到一陣頭暈。
“一個街區還不夠，就算是整個下城區都完了又如何？”——他想起了之前莫尼普尤費特的話語。
“那麽，你要怎麽解決呢？”惡魔般的聲音仿佛是在耳畔響起，近的連微小的顫音都聽的一清二楚。
從靜止的人偶隊伍中，一道嬌小的身影擠了出來。那副樣貌，對夏葉來說，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他從未和對方交流過，從未相識；熟悉是他剛剛就看到了這張臉蛋，在那個中年烏薩斯人的懷表蓋上。
“別吧……”
見習英雄被動判定生效：無法拒絕弱小之人的求助。
限時任務：麗莎娜的生日禮物
任務內容：這是作為父親最後的乞求。
任務獎勵：屬性點+1，技能點+1，見習英雄升級進度開啟，至純源石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