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別無選擇
秦安行走在黑暗中，茫然無措。
這是一個沒有聲音、光亮和色彩的世界。
連她的呼吸都會被吞沒。
她在哪兒？
不，在哪兒不重要，要去哪兒才重要。
對，她要去玖園。
去玖園看她的玖玖。
衝著一個方向，拔腿就跑。
可是她跑啊跑，怎麽也跑不到盡頭。
前方出現一絲光亮，緩緩化作一個人形，轉過身，那就是她的玖玖。
“玖玖！”
興奮地跑過去，卻撲了個空。
那道身影還是在前方向她伸出手，可是她不管怎麽靠近，仍舊觸摸不到他。
秦安慌了。
看著他身後突然裂開的天幕，拚命跑過去抓他。
指尖從他的手指穿過，她猛然撲進裂開的天幕中。
眼前一片刺眼的光。
還有一聲不甘的歎息：“安安，別忘了我——”
“安安你醒了？”慕然欣喜激動的聲音傳來，眼眶紅紅的。
秦安眼神逐漸聚焦，才看清周圍的環境。
是醫院。
自己緊緊抓著慕然的手。
“我怎麽在這?”
不是應該在玖園嗎？
“你還說，你出車禍了不知道嗎？”
“我知道，”秦安掙紮著想坐起來，“秦寒玖呢？”
慕然被她這副樣子氣得不輕。
伸手抵著她的額頭：“秦寒玖秦寒玖，你能不能先關心下你現在的情況，你昏迷了兩天，他連個影子都沒有，你還念著他幹什麽。”
“我昏迷兩天？”秦安不可置信。
出車禍的時候，她還是有意識的，就感覺轉了兩圈，頭有些暈，然後爬出來才暈倒的。
這麽點小傷，怎麽可能會睡兩天。
了解情況後，秦安才知道當時的車子翻得有多厲害。
“你不知道，我看到監控的時候，魂都沒了，幸好你沒事。”
王墨坐在旁邊，深以為然地點頭。
秦安找到手機，給金易他們打電話，卻沒有人接。
心裏很沒底。
給林嫂打電話也沒人接。
玖園的所有人，包括木西和鬱瑾也沒人接。
秦安臉色瞬間慘白，渾身發冷。
掙紮著要出院去，被王墨按在床上。
“你現在不能出院。”
秦安根本不聽，正在這時，金易推門進來。
臉色並不好。
在他身後還跟著同樣滿臉悲戚的卞烽。
“夫人。”
秦安抓著金易的手：“金易，九爺呢？”
目光緊盯著他。
金易眼眶發紅，嘴唇顫抖，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全身都在顫抖。
站在門邊的卞烽已經淚流滿麵。
“說啊，秦寒玖到底怎麽樣？”秦安怒吼出聲，耐心都沒有了。
“夫人，九爺他……他……”
秦安看他猶猶豫豫，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滿心急切又得不到一個肯定的答案，氣不打一處來。
心底升起一股煩躁，悶得她想要毀滅眼前的一切東西。
“你特麽再不說，就給我讓開！”
她自己去玖園尋找答案。
“我說。”
金易眼一閉，心一橫：“當初，九爺的毒，根本沒有解，他也沒有忘了你。”
秦安睜大眼睛，半晌沒有說話。
竟然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難怪呢。”
現在回想種種，他的調戲捉弄、收拾衣服，原來是根本沒有忘。
“現在呢？他怎麽樣？”
“兩天前，毒入心脈，鬱瑾他……無能為力。”
“轟——”腦子瞬間就炸了。
什麽叫無能為力？
不，不可能。
“你騙我！”
“夫人，你冷靜一點。”
“你騙我！他就是忘了忘了忘了，金易，你搞錯了，你們都搞錯了。”
秦安衝著他嘶吼，麵目猙獰，眼淚奪眶而出。
金易抹淚：“夫人，你聽我說完。”
“你騙我的，你一定是騙我的，他說他會陪我一輩子，這才剛剛開始啊。”
慕然和王墨不知道該怎麽勸，對於事情真相也是一知半解。
金易和卞烽兩個大男人又勸不住。
“我不信……”秦安悲痛欲絕，心頭大慟，直接暈了過去。
再醒來，天已經黑了。
睜著一雙無神的眸子看著天花板，仿佛一個沒有靈魂的精致玩偶。
金易察覺到她醒來，立刻站過來解釋：“夫人，您別傷心，九爺他並沒有死，但是，木西先生說，在解藥沒有研製出來之前，不能讓你們見麵。”
隻能先這樣拖著。
他沒說，秦寒玖被帶走的時候，的確是進氣比出氣少，鬱瑾隻能死馬當活馬醫，沒有把握。
“真的，你相信我，我不會騙你。”
秦安仍舊像個沒有生氣的木偶，對他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夫人，九爺臨走前吩咐，我們一定要照顧好你，等著他回來。”
“金易，”半晌，秦安終於開口，嗓子沙啞，眼眶幹澀，“你到底哪句話是真的？”
她好怕啊。
她怕他騙她，又怕他不是騙她。
這世上，如果沒了秦寒玖，她的存在還有什麽意義？
他的離開，帶走的不僅僅是他自己，還有她。
這一刻，秦安真的覺得：活著，好累啊。
可是她又不敢放棄。
她怕，怕萬一他真的在世界的某一個地方跳動著心髒，而她卻早早放棄，是一件多麽令人傷心的事。
“我說的都是真的，九爺沒死，夫人，我們一起等他回來，好不好？”
鬱瑾在最後關頭迫不得已給他用失敗的藥，但是為了防止意外，強行帶走了他。
就是不讓他和秦安見麵，擔心藥失效。
那樣，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而他們，早就被九爺安排叮囑好，如果他沒扛過去或者離開，那麽就代替他將她守好。
所以，秦寒玖離開，拒絕他們跟著。
他們是被賦予使命而留下來的人。
“我相信九爺，他是創造奇跡的人，這一次，我也相信他，而你，是他最重要的人，如果你都不相信他，還有誰會相信他？”
“秦安，九爺不會死，我們都應該堅信，也隻能堅信，別無選擇，知道嗎？”
“你想想，如果哪天他回來，找不到你，該怎麽辦？”
是啊，該怎麽辦呢？
大概比她此時此刻還要絕望吧。
手機叮當響，金易拿過來，劃開屏幕。
是木西發給他的照片。
“夫人，你快看，是九爺，他沒死，這下你放心了吧？”
空洞的眸子有了焦距，機械地移動到照片上。
照片中的男人躺在潔白的床上，吊著氧氣瓶和吊瓶。
胸膛輕微起伏，心電圖上有滴滴滴的心跳聲。
那一刻，光，落在了深淵中，在黑暗的世界凝聚出一顆星辰。
那是他此生，見過最美的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