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一個天一個地
金易站在門口，聽著裏麵老頭子暴怒的聲音，忍不住抹汗。
小腿不停打顫。
作為九爺的特助，能跟在他身邊是榮幸，多少人暗地裏不知道嫉妒咬碎了一口牙。
但同時也是個高危職業啊！
他在糾結，自己要不要推門進去，走進這個戰火硝煙的地方。
求助似的看向卞烽，偏偏這家夥神經比手粗，壓根看不懂他的眼神，還埋怨他眼神抽筋，嚇到他小心肝了。
金易仰天長歎，豬隊友。
想了想，早晚都會死，還是先苟著吧。
沒道理九爺還要遷怒他啊。
“這件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同意。”秦華怒氣漲得臉通紅，蒼老的身軀仿佛喝了十全大補湯，平時走路需要人扶，現在卻能氣得火冒三丈。
秦寒玖躺在病床上，堅定地看著他：“我意已決，你同不同意都改變不了我的決定。”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這是不倫，是禁忌。”
秦華手中的拐杖點在地上，噠噠噠使勁響，被氣得胸膛劇烈起伏。
“小玖，天下之大，你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秦安就是個普通人，配不上你，你一旦和她在一起，這一生就毀了。”
秦寒玖眼神莫名地盯著他：“她可是你親孫女。”
人都愛自己的孩子，覺得自己的後代才是世上最好的人，怎麽到秦華這裏，會覺得自己的血脈配不上別人。
秦華一震，蒼老的臉上出現一種近乎癡狂的光：“正因為身體裏流著我的血，所以更加配不上你。”
“你是她的叔叔，這是不可更改的事實，後果你比誰都清楚，一旦公開，你這些年的努力都將化為烏有，名利金錢地位，一旦被貼上不好的標簽，全都會變成泡沫，到時候，秦家的那些死對頭，會放過你嗎？”
“小玖，爸這一生，沒要求過你什麽，隻這一次，絕不容許你胡來。”
“我絕不能看著你因為一個女人毀了自己。”
秦寒玖緊抿著唇，對秦華的固執非常不虞，上挑的眼角隱隱染上戾氣：“我和她根本就不是叔侄，你比誰都清楚，別想用世俗這套來限製我。”
年幼的記憶隨著年齡的增長，已經稀少的可憐。
卻牢牢記著一點，自己和秦安什麽關係都沒有。
有也是男人和女人的關係。
“我清楚有什麽用，全天下都這麽認為，你要麵對的不是我，而是全天下。”
秦華萬分痛心地看著他，“你執意如此，便是和道德、法律、人倫和全天下為敵，沒有誰會理解你支持你，你怎麽就想不明白。”
“這是玩火自焚，是自尋死路，小玖，聽一句話，放棄吧，左家大小姐左傾雙，雖然比不上那個公主，還是能勉強配得上你的。”
年紀輕輕，被冠上天才的名稱。
事業有為，行事果斷狠絕，比他還厲害。
原以為是個明事理有分寸的男人，沒想到竟為了一個女人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這是要把這把老骨頭氣死啊。
偏生這性子，半點不像他。
冷眸漾開一片黑暗，帶著所向披靡的決心和狠絕：“就算為敵又如何！”
全世界都不如他所願，他又何必在乎是不是敵人。
“何況，隻要我宣布身份，就和秦家一分關係沒有，道德倫理都綁架不了我。”
這句話仿佛觸了秦華的底線，剛剛還能苦口婆心地勸說，現在就像被點燃引線的炸彈，“砰”地一聲炸了。
怒火衝天：“你長出息了，脫離秦家？好大的本事，我含辛茹苦把你養大，為了你栽進去半生心血，甚至連自己的兒子孫子都忽略了，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
“我把你撫養成才，不是讓你任性妄為的，當年你才三歲，我一個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為你做了什麽，你就全都忘了嗎？我我我……”
秦華氣血上湧，一口氣換不上來，臉色發白，翻著白眼。
“爸，你慢點，”秦寒玖一看就知道老爺子高血壓複發，想下床動彈不得，隻能喊門外的金易。
金易開門進來，立刻將秦華扶到沙發上，管家將藥掏出來喂給他。
“老爺你別生氣，有什麽事好好說就是，九爺凡事有分寸，你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秦華指著躺在床上的秦寒玖：“他有什麽分寸，他就是膽大妄為，不知天高地厚。”
“早知道，當初我就不應該將秦安接回來，我算是明白，這沒心肝的當初問我要戶口，根本就不是好心，是做強盜、糊弄我，我……”
隻要一想到那次他回來，一本正經糊弄自己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夾雜著還有深深的心痛。
費盡心思養大的人，到最後竟然算計到自己頭上。
就是頭養不熟的白眼狼。
他哪裏能想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少爺，竟然會看上自己的孫女。
一個天一個地，根本就不配。
更氣的是現在竟然還想脫離秦家，當他這二十年的付出和心血，都喂狗了嗎？
心痛和憤怒衝刷著他的理智，隻覺得一股股血氣衝上腦門兒，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老爺！”管家著急，立刻叫醫生。
等到秦華被推進急救室，管家無奈地看著秦寒玖：“九爺，老爺說得沒錯，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你也得為秦家、為老爺甚至是大小姐想想啊，流言可畏，你能承受後果，並不代表他們能承受。”
秦寒玖目光幽暗，臉色陰沉：“你去照顧爸，有什麽情況立刻通知我。”
管家長歎一口氣，秦寒玖這個樣子，一看就是什麽都聽不進去。
他向來不是個能被人左右決定和思想的人。
秦寒玖目光盯著窗外，俊美無雙的臉龐一片黯然。
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但是秦華對他有養育之恩，恩重如山，不可忽視。
他從沒把自己當做秦家人，身上背負著血海深仇，早晚會離開現在這個家。
自己和秦安在一起，對老爺子來說，難道不應該是皆大歡喜的好事情嗎？
變成他孫女婿，多劃算的事情。
就因為不配？
秦寒玖嘴角勾起，三分涼薄，七分偏執。
墨眸翻滾著濃稠的黑浪。
眼角染上猩紅，沒有任何人能將她從自己身邊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