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萬古文章誰不知
其實嶽風不知道的是,在大唐,凡是在奴籍的奴婢,就如同主人的私產一樣,如果嶽風有意,完全可以將她們收為侍妾。
隻不過嶽風經過現代社會男女平權,自由戀愛的熏陶,到了大唐,雖然對一夫多妻還是有些向往,但卻也還是要講究個兩廂情願。
而幸好他是存著這樣的想法,沒有像一般的人那樣霸王硬上弓,不然憐雲和茯苓兩人恐怕會為了保住貞潔,不惜自尋短見。
如今她們自知憑一己微薄之力,恐怕一輩子都報不了家仇!
而眼前的嶽風卻一會兒是一介平民,一會兒又與朝中大員稱兄道弟,口中所談,不是護軍中尉,就是朝中宰相,又對未來時勢了如指掌!
她倆自然就將複仇的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而如果他能為她們報仇,她倆就算是委身於他,也未嚐不可。
嶽風對其他人的命運並不十分清楚,但對鄭注和王守澄的命運卻是十分了解,這兩人一個死在甘露之變前,一個死在甘露之變後!
如今他雖說不知道甘露之變何時發生,但卻也知道並不遠了。
如此一來,王守澄肯定要不了多久就會離世,鄭注也逍遙不了多久。
但問題在於,王守澄和鄭注的死是曆史定數,與嶽風並沒有什麽關係,到時他二人就算是死了,又怎麽能算在他的頭上,他又如何能得到兩名美婢的以身相許!
這一念頭猛然從嶽風腦海中閃過,他不禁心中起了一絲邪念,想要就這樣應承下來,反正到時候他二人死了,憐雲和茯苓又不會查到他們究竟是怎麽死的!
可他的話剛想說出口,就被心裏的另一個聲音阻止了,如果他這樣行事,或許可以做到神鬼莫知,但卻難以讓他心中無愧!
他忽然整理了下心思,正色道:“方才我的話你們難道沒聽清楚嗎?王守澄作惡多端,自有天收,你們的大仇到時自會得報!無須擔心。等以後有機會,我還要幫你們脫了奴籍,到那時你們若要離去,我也不留,若願留下,我也像如今這般待你們!”
這幾句話說出口,嶽風心裏想著的好事算是落了空,但他卻安心了許多,他不必在日後受到良心的譴責!
憐雲二人完全沒想到嶽風會這樣說,不禁吃驚的看著嶽風,心中暗道:“沒想到他竟是這樣正直的人!如今看來,他說要幫我們脫奴籍的話並非虛言!如果真有那一天,倒不如名正言順的跟了他……”
嶽風哪裏能想到,他忽然下的一個決定,竟然讓兩名美婢對他更加高看了一眼。
憐雲道:“少郎君如此說,讓婢子感激莫名,不論是否真有那一天,婢子都願伺候少郎君一輩子!”
對於憐雲口中的“那一天”,嶽風並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到來,但他知道離書店開張已不遠了……
十二月初一,晴。
晴空萬裏,白雲飄飄。
這樣的好天氣,在這個冬季實在並不多見,似乎是專為嶽風書店開張準備的。
作為長安城裏最熱鬧的東市,天剛放亮,就已經陸陸續續的有人出現在了街道之上。
而等到嶽風來到育才書店,準備開張的時候,發現已經有不少人等在店外,而其中便有仇玥、杜牧和裴諗等熟人的身影。
嶽風不禁有些感動,他到長安才一個月,就有這麽多人來為他捧場,對他來說,這無異於是對他的肯定。
“劈裏啪啦……劈裏啪啦……”
一陣鞭炮聲響過,街道上的人也聚集得越來越多。
嶽風站在店門前,高聲道:“不才嶽風,拜謝眾位前來捧場!”
說罷,他就躬身拜了下去。
然後他又道:“今日嶽某開的這個育才書店,不為別的,隻為了大唐的千秋萬代,延綿不絕!諸位請看!”
話音一落,隻見他手一揮,王渾和另外一個他新買的奴仆阿成就將蓋在大門兩邊的紅布掀了開來。
隻見上麵是兩句對聯:“惟願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與洛陽書店外掛的對聯一樣,嶽風並沒有要改的意思。
“聽說洛陽的育才書店就是一個姓嶽的人開的,不知是不是這年輕人!”
“從洛陽運來的書你又不是沒有買過,等會兒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若真是他,那可真是少年英才!”
“你以為開書店那麽容易,你知道這要花多少錢嗎?”
“正是這樣才更加顯得難得,他既家境富實,大可獨善其身,過著逍遙的日子,如今耗費心力,來幫助沒錢讀書的人讀得起書,這才是當今少年的榜樣!”
“兄台說的是,是在下妄言了!”
……
“杜兄,我看這字像是出自你的手筆,這兩句詩是你寫的?”
“這字是嶽兄請杜某執的筆,不過這詩卻像是嶽兄所作。”
“哦?倒不知他還有這般文才!”
“看來日後咱們邀詩,又有新人了!”
“杜某卻覺得嶽兄不一定會應邀。”
“哦?卻是為何?”
……
嶽風停頓了片刻,再次高聲:“嶽某今日就不多說了,千言萬語,盡在書中,盡在這數千部經史子集之中!”
然後,嶽風就站到了店門左側,揮手道:“眾位請。”
圍在店外的人已經越來越多,大有影響街道通行的趨勢,所以嶽風不再多說,他隻需讓書店裏的書說話!
仇玥帶著人站在最前麵,所以她第一個走了進去,但她卻並不是去挑書的,她隻是想看看昨日她布置得是否妥當。
緊跟著仇玥的,就是杜牧、裴諗和他們兩個帶的好友,另外還有幾個真正慕名而來的書生。
這一次書店開張,這些書生才是真正的顧客。
走進書店,書生們就看到了眼前約六尺遠的地方,擺著一張張未裝訂的紙,上麵寫滿了文字。
而在這些紙堆之上,樹立著一個顯眼的木牌,上麵用正楷寫著幾個大字:“萬古文章”!
““萬古文章”,這是多麽高的評價,什麽樣的文章能當得了這四個字!”
“這篇是賈生的過秦論,倒足以流傳萬古!”
“這篇是班孟堅的兩都賦,稱雄一世,亦可為萬古之師!”
“果然有張平子的二京賦,當年洛陽一紙貴,如今長安書價低,倒是美談。”
“隻是都是些前代文章,難道我大唐還無可流傳千古的文章麽?”
“誒!這位兄台,你怎的忽然下淚?”
“讀韓昌黎這篇祭十二郎文,在下情難自禁,不知怎的,就落淚了。”
“要說韓昌黎,那一篇諫佛骨表,才真是一代文章,這裏怎的沒有?”
“誰說沒有,我這裏便是,隻可惜天妒英才,韓文公年僅五十有七,就棄我等而去了!”
“誒!你們看,這是誰人所作?亦使後人複哀後人已!怎麽聽著這麽耳熟?”
“你讀的那篇我知道,乃是杜牧之早年所作,雖說不錯,但比之這篇罪言,可又差得遠了!”
……
那一個嶽風專門布置的台子,不僅放著前代諸賢的文章,還有杜牧的那幾篇文章,隻不過杜牧的文章,他並沒有署名。
但《阿房宮賦》早已出名,這些書生裏已經有人聽過,還是認了出來。
而這些書生的一陣討論,更是引起了杜牧的注意,他默默的聽著他們的談論,不時暗暗點頭。
當聽到有人念《阿房宮賦》的時候,他的心不禁一顫,等到他又聽到《罪言》二字時,杜牧更是感動,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嶽風的意思。
嶽風這是將他比之曆代先賢,而與當代文宗韓愈相提並論,更無疑讓自視甚高的杜牧有一種遇到知己的感覺。
隻是他有些奇怪,為什麽嶽風不將這些文章署名呢?
他忽然望向嶽風,眼睛裏滿是感激之色,但卻也有一絲疑惑神情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