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官字兩張口
冬風凜冽,透過窗口吹進來的風更為刺骨,寒意竟已超過了疼痛!
長夜何其漫漫,這一次,嶽風卻怎麽也睡不著了。
他的心顫動不停,總也平靜不下來。
明天,他將麵對什麽?
在官商勾結,內外聯合的境況下,他能否安然無恙?
此刻,他除了盯著外麵那一盞閃亮的油燈發呆,什麽也做不了!什麽也不知道!
雞未鳴,天未亮。
十幾盞燈籠忽然出現,昏暗的牢房登時明亮了起來。
是誰來了?
是要連夜提審定罪嗎?
嶽風疲倦的雙眼一下子來了精神,死盯著入口處,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他要看清楚是誰在害他,等他做了厲鬼,一定要找那人報仇。
良久,一個白髯老人在典獄長的帶領下緩緩來到嶽風的牢房前。
他麵露微笑,目光炯炯的看著嶽風,眼神中透著些好奇,而更多的是玩味。
而嶽風更是吃驚,他完全想不到來人竟然是在綠野堂有一麵之緣的白居易!
他怎麽會在這裏?
難道他也和那王玉林有勾結?!
難道千古留名的白居易竟是個小人?!
嶽風不敢相信,但他卻不得不相信。
白居易已坐在他的麵前,而此時能知道他在牢房裏的人,豈會不是王家的人!
“小友,一別重逢,不想竟是在這裏,真是運途難測啊!”白居易微笑著打破了沉寂。
嶽風有些憤怒道:“小友?在下哪敢做鼎鼎大名的白居易的小友,還是不要折煞在下了!”
古人同輩之間直呼其名,已是極為無禮了,而白居易怎麽說也算得上是嶽風的長輩,再加上白居易是朝廷命官,嶽風這麽喊,已經比冒犯嚴重多了。
“大膽!不知死的東西!白賓客的名諱豈是你能直呼的?還不掌嘴!”那典獄長當即挺身責罵道。
“錢典獄!大呼小叫的做什麽!老夫的名諱又沒有什麽需要忌諱的,有什麽喊不得!念在你一片好心的份上,老夫也不怪你,你下去罷。”
白居易竟忽然斥責起了錢典獄,倒讓嶽風有些看不懂了!
他們不應該是一夥的嗎?
“今夜老夫冒昧前來,其實是為了兩件事,一是問詢,二是授秘。小友方才恐是誤會老夫是受那吳縣令所托來的吧!”
白居易說明了他的來意,可嶽風卻越聽越糊塗!
問詢?授秘?
這是什麽意思!
嶽風疑惑道:“難道你和那吳縣令沒有關係?”
白居易笑道:“吳知遠?附庸權貴的小人,他還不配做老夫的朋友!”
“那白公是……”嶽風心裏的問題越來越多。
“天不久就要亮了,時間不多,老夫就長話短說。當日綠野堂一見,老夫便覺小友一見如故,後來聽聞小友開‘育才書店’,欲廣惠天下寒士,更讓老夫恨不能晚生個幾十年,與小友同創事業,隻可惜那不過是癡心妄想。小友如今雖蒙難入獄,但依老夫看來,此不過小事爾,不足掛齒!今日老夫有一問,還望小友誠心回答。”
白居易此刻的神情與綠野堂裏倦退的樣子完全不同,他是真的還想再年輕一回!
“白公請講,晚輩定如實回答。”
“若蒼生罹難,國家傾危,你可忍視之?可願救之?”
白居易說話間一直盯著嶽風的眼睛,他知道眼睛最難騙人!
嶽風實在難以想象,在他鋃鐺入獄之時,竟然會有人來問他這樣的問題!
但嶽風還是誠心回道:“晚輩亦蒼生之一,難加於身,孰能無感!晚輩之家,亦國中之家,國將傾危,小小一家豈能獨善其身,怎能不救!”
白居易聞言,沉思片刻,忽然道:“說得好!國家之事,豈一人之事!若天下人都有小友這樣的覺悟,如今這天下也不會成這個樣子了!”
嶽風不禁感慨道:“唉!人都是自私的,他們看重的是眼前的利益!”
白居易又道:“小友既有壯誌,老夫這裏有一部奇書,可扭轉乾坤,改易民俗,其中文字包羅萬象,唯有緣之人可參而學之,輔弼聖朝,小友可願受之?”
這番話簡直就是古代版的“我看你骨骼精奇,是練武奇才,有一本武學秘籍要傳授於你,售價隻要……”
若是別人說的,嶽風恐怕早已罵了他無數聲瘋子。
但麵前的卻是千古聞名的白居易,他拿出來的東西,豈能和騙子相提並論!
嶽風已被這番話驚得不小,他快步上前,噔的一下跪在地上,恭敬道:“弟子願受!”
他若是不受!豈不就像是遇到‘鬼穀子’說送他兩本書就可以縱橫天下,他卻以為對方是瘋子一樣!
“好,你收好。此書所載乃天下秘辛,你須得好好保存,細心研讀,切不可使之落入奸人之手,不然後患無窮。你明白嗎?”
白居易說話間將一部薄薄的書遞到了嶽風手上。
嶽風接過手來,見所謂的一部奇書不過隻有幾十張紙,而紙上麵密密麻麻的寫著他認不得的文字。
他不禁愣住了,這所謂的奇書,對他來說無異於天書,拿來又有什麽用呢!
嶽風正想請教請教,白居易卻起身準備走了,告辭道:“此事一了,老夫也該走了,他日若是有緣,再會小友!”
天色已晦明,雞鳴已過,白居易的確不能再呆了!
他急匆匆的走了,嶽風在他走後,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牢飯,就被捕快帶到了縣衙堂上。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公堂,不由得放眼四處張望。
隻見兩班衙役分列左右兩旁,神情肅然,威嚴凜凜。
他站著的正前方擺著一張大桌,桌後坐著一個穿著淺緋色官服的官員,他顯然就是洛陽縣的吳縣令了。
縣令兩旁不遠,各擺著一張桌子,桌後也坐著一個人,似乎是記錄案件的小吏。
現在雖然是清晨,但縣衙外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都是來圍觀升堂問案的。
而人群之中,便有仇玥和呂越的身影,更讓嶽風沒想到的,玉娘竟也出現在了那裏,正一臉焦急的朝堂上張望!
仇玥能來,在嶽風的意料之中,因為他多少知道一點情況,而且又來曆頗深,要知道他今天被提審並不難,可是玉娘是如何得知的呢!
忽然,一個捕快喝道:“跪下!”
話音未落,便一腳踢在一下嶽風的後膝,迫使他當即跪了下去。
“啪……”
一聲驚堂木拍擊桌麵發出的巨響將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引到了正前方!
吳知遠喝道:“堂下所跪何人?報上姓名!”
嶽風道:“草民姓嶽名風,是育才書店的掌櫃。”
吳知遠看著嶽風那滿是淤青的臉,疑惑道:“你就是嶽風?”
一旁站著的豐泰酒樓秦掌櫃連忙道:“對,縣尊,他就是嶽風!”
嶽風聞言,這才發現原來稱呼縣令並不是像現代電視劇裏那樣直稱‘大人’,而是叫縣尊,還好他剛才沒有自作聰明,直呼大人,不然就要讓人笑話了。
吳知遠問道:“本縣問你,你是否說過要賠償豐泰酒樓一切損失?”
嶽風看著縣令的神情,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預感,但現在卻不能不答。回道:“是。但是……”
嶽風的話還沒有說話,忽聽“啪……”的一聲,吳知遠道:“好你個嶽風,既然已經達成約定,為何不照價賠償,還要鬧到衙門裏來?”
嶽風聞言,不由得驚駭非常,他清楚的記得當時陳司法給他做的見證,明明是找到凶手就不需賠償,如今案件已經查清,怎麽還會叫他賠錢。
更何況他被人從家裏抓來,怎麽還成了他鬧到衙門裏來了!
嶽風連忙道:“縣尊有所不知,書店被毀,實是……”
又是“啪……”的一聲,吳知遠怒喝道:“好你個嶽風,如今事實俱在,難道你還想狡辯不成!”
嶽風見吳縣令不讓他說話,頓時明白了過來。
原來吳縣令和王家沆瀣一氣,早就算計好了,要誣告他欠債不還,看來今天他要是不認賠,恐怕沒那麽容易過這一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