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庸醫
“哦？”
李忘塵挑了挑眉毛，笑道，“王爺這麽說，是我來得不巧？”
魯郡王愣了愣，看了雲逸一眼。
雲逸無奈地搖了搖頭。
魯郡王不由得啞然失笑。他心道：“好自信的小子。”
“本王故意安排你和華師錯開，也是為了你好。華師現在在我府上施治，你就這麽撞過去，少不得要挨上幾句。”
“也罷。既然你這樣自信，本王也沒必要回護你了。”
這樣想著，魯郡王搖頭笑道：“倒也沒什麽巧不巧的。”
“既然李先生這麽著急想為我兒施治，本王也隻能先行謝過。”
“這邊請吧。”
說著，便做了個“請”的姿勢，先行帶路。
李忘塵沒有什麽反應，氣定神閑地跟了上去。雲逸隻好連連歎息，心中暗想，等會如果真的有什麽衝突，自己一定要多攔著李忘塵一些。
就這樣，三人各懷心思，來到了小王爺所居的別院。
別院環境幽靜清雅，植株與擺設顯然經過了精心安排，典雅衝和，適合療養。
然而一進別院，眾人便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草藥氣味，仿佛來到了一家住滿病人的醫館。
李忘塵抽動兩下鼻翼，皺了皺眉。
“先生這邊請。”
魯郡王將李忘塵引入了一間小屋中。
隻見臥房中擺著一張床榻，塌上躺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麵色蒼白，眼皮耷拉，神色黯淡。
在床榻旁，坐著一個白衣老者。老者須發皆白，臉上的皺紋卻很淡，顯然是平日裏養尊處優，極注重保養。
而在老者周圍，又圍著四五個人。都穿著白衣，約莫四五十歲，正恭恭敬敬地侍立一旁。
白衣老者正在給少年診脈，雙眼微閉，老神在在。
眼見有人進來，侍立在一旁的一個醫者走上前來，衝著魯郡王施了一禮，疑惑地看了李忘塵一眼。
魯郡王輕咳一聲，壓低了聲音，探尋地問道：“華師正在給我兒瞧病嗎？”
那白衣老者突然開口道：“隻是日常的診脈而已。王爺有什麽事嗎？”
說話時，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魯郡王尷尬地笑了笑，對著華師說道：“這個……我有一個朋友，也為我兒推薦了一位名醫……”
“哦？”
一聽“名醫”二字，華師睜開了雙眼，看向魯郡王身後：“是哪裏來的名醫啊？”
魯郡王一指李忘塵，說道：“就是這位，自連雲城而來。”
華師愣了愣神。他啞然失笑，搖了搖頭：“王爺不要取笑老朽。”
“連雲城不過窮鄉僻壤，許多年沒出過什麽正經大夫了。我上次去連雲城的時候，整座城裏連個學徒級別的煉丹師都沒有。那地方能出什麽名醫？”
雲逸在一旁聽了，臉色有些陰沉，卻又不敢出言反駁。
“況且行醫之道，最重經驗。王爺身後這小子怕不是連毛都沒長齊，看過的病人兩隻手就數得過來。他能有什麽資曆，能有什麽見識？”
華師撚須而笑，淡淡地說道：“怕不是哪裏來的騙子，欺負王爺您宅心仁厚，也想來騙兩個錢花花。”
雲逸越聽越惱。他心道：“你華師是雲海城眾醫之首，王爺平日用得上你們，才對你這樣客客氣氣。我連雲城山高皇帝遠，也求不著你，何必受你這個氣！”
這樣想著，雲逸前踏一步，出言反駁道：“華師此言差矣！”
“行醫雖然看經驗，但更重實際效果。”
“我身邊這位李先生，就實打實地治好過一例丹田破碎的病！”
“此事在我連雲城內流傳甚廣，做不得假！”
華師一聽，非但不信，反而笑出了聲“哦？嗬嗬……親手治好過一例？”
“不知這位名醫治好的病人姓甚名誰，今在何處啊？”
雲逸一指李忘塵，大聲道：“正是他自己！”
此言一出，滿堂醫師哄然大笑。
華師笑得尤其開心，笑得胡子亂顫，連連擺手。他衝雲逸一拱手，笑著問道：“還未請教您是？”
“在下連雲城城主雲逸。”雲逸挺了挺胸膛。
華師搖了搖頭，說道：“雲城主，你雖然是一城之主，但說及醫道，恐怕不如老朽知道得多些。”
“這醫難自醫，要治好自己身上的病，往往比治他人的病更難。”
“況且你說，這位‘名醫’乃是先丹田破碎，再為自己醫治。那我倒想請問雲城主一句，這位‘名醫’醫治自己的靈氣從何而來呢？”
“沒有靈氣，如何疏通經脈？沒有精神力，如何開爐煉丹？”
“難不成你想說，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人，反而能治好我們這群修行中人都治不好的病？”
華師接連質問了幾句，語氣漸漸嚴苛起來，他冷冷地問道：“我倒要問一問你，他究竟是如何自醫的？”
“這……”
雲逸沉默了一下，搖頭道：“這自然是李先生的秘術，我不便打聽。”
“不過李先生丹田重鑄，這是李、林兩個莊子人人知曉的奇跡。李先生被小人擊碎丹田，斷了氣息，卻又一道炸雷劈過，死而複生。當天夜裏便自己醫治好了自己的丹田。此事人所共知……”
“哈哈哈哈哈！”
雲逸話沒說完，那群醫生再次放肆地笑了起來。
“你聽見了沒有，死而複生！哈哈哈哈！”
“原來此人不僅能重鑄丹田，還能叫死人複活！真乃當世神醫，神醫也！”
“我等不如，大大的不如啊！哈哈哈哈！”
就連魯郡王聽了這番話，也不由得直搖頭。他雖然聽雲逸在信中說過此事，但心裏依舊是半信半疑。叫雲逸把李忘塵帶來，也隻是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態。
“王爺。”華師笑了一陣，平複了一下氣息，搖頭道，“您難不成要讓這庸醫先把小王爺藥死，再施展什麽死而複生、丹田重鑄的把戲？”
“還是說，您想讓小王爺也挨一道雷劈試試？”
華師的學徒們也紛紛麵露笑意。但畢竟言論涉及小王爺，不便放肆大笑。隻是表情中帶著些許揶揄。
魯郡王聽罷，心中也有些惱火。他瞪了雲逸一眼，心中暗道：“你找來的人，叫本王在華師麵前丟臉！”
“難不成你真的要讓我兒挨次雷劈？”
華師繼續說道：
“老朽早就勸過您，不要對這些江湖遊醫太過仁慈。正因為您太過仁慈，治得好治不好的，您都好生接待，還賞賜銀錢。這才招來這樣滿口胡言的江湖騙子。”
“老朽相信，雲城主對您是一片忠心，想要救活小王爺。”
華師衝雲逸拱了拱手，說了句八麵玲瓏的客氣話。
“可依我看，雲城您也是被這廝給騙了。”
“要是騙些別的也就算了。但是醫道，關係病人性命。您讓這樣的庸醫給小王爺治病，豈不是置小王爺的性命於危難之中嗎？”
“嗬，如果照你這麽治下去，才是置小王爺於危難之中。”
這是，沉默了許久的李忘塵突然開口說話了。
“你這個治法，我看小王爺活不過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