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心
村眾們跪在地上,麵麵相覷,一時間震驚不已。
要讓他們相信,李忘塵以凝氣境的實力擊殺陳萬雄、踏破風狼門,他們是萬萬不肯。這已經超出了這些村漢的想象、違背了他們的常識。
然而此刻,李忘塵的身後就乖乖地跟著一眾風狼門弟子。一向囂張跋扈的他們任由李千鋼大呼小叫,那落敗的神情更是做不得假。
“難道……李忘塵他……真的把陳萬雄給殺了?”
一村漢不可思議地喃喃自語道。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這不可能——!”
林莊主突然一個激靈站起身來。他本來趴伏在地上,塵土沾了滿身滿臉。他指著李忘塵,猙獰狠厲地辱罵道:“你這廝,好狠毒的心腸!”
“你不知從哪裏找來這許多人,穿上風狼門的衣服,和你一起作假!你隻為騙過我們,好帶上你這老不死的爹一起逃跑!我說的對不對!”
“憑你怎麽可能殺掉陳萬雄,憑你怎麽可能……”
李忘塵望著狀若瘋狂的林莊主,搖了搖頭。林怡萌看著這個曾經熟悉的莊主,心中有幾分氣憤,卻也更多幾分憐憫。她本以為,林莊主逼她嫁人、待忘塵哥哥和千鋼叔如此惡劣,是因為他堅信忘塵哥哥贏不了陳萬雄、更踏不破風狼門。他的那些惡劣行徑,也不過是為了求生存而已。
誰能想到,此時忘塵哥哥已經戰勝歸來,他卻已然不肯相信,甚至編出一套說辭來汙蔑忘塵哥哥。
林怡萌心知,這個曾經德高望重的莊主已經近乎半瘋了。他拒絕接受自己的錯誤,更不願向李忘塵低頭。他甚至不願意相信現實。
眾人本來半信半疑,叫林莊主這麽一鼓動,更加懷疑多過信任,紛紛聒噪起來。林莊主見狀,麵露喜色,大聲喊道:“快!快!大家快把他捉起來!捉起來!扭送陳萬雄,咱們還有救!咱們莊子還有救……”
李忘塵不屑地一笑。他從馬鞍旁取下一個包裹,朝著林莊主丟了過去,淡淡地說道:“林莊主,林族長,你瞧瞧這是什麽?”
林莊主慌亂地接過包裹,隻覺得包裹內是個似軟非硬、半熱半冷、圓球般卻又凹凸不平的東西。他雙手顫抖,打開了包裹,隻見一雙失了神色的死人眼眸正死死地盯著他。
包裹中正是陳萬雄的首級。隻見他七竅流血、死不瞑目、樣貌淒慘。林莊主打開包裹,恰與死人雙目相對,駭得他渾身一顫,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怎麽,林莊主?”
李忘塵語氣中含著淡淡的譏諷,“這風狼門門主的頭,你不認得了嗎?”
“你比怕你自己的祖宗更怕他、比敬你自己的祖宗更敬他。如今竟然認不出了嗎?”
“這……這……”
林莊主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聲響,隻有一陣“嗬嗬”聲。突然,他抱著腦袋,狂笑了起來:“這不是陳萬雄的腦袋!這不是陳萬雄的腦袋!”
“假的!都是假的!你找人做的假的!哈哈哈哈——!”
“全是假的——全是假的——哈哈哈哈——”
林莊主一時間又羞、又惱、又驚、又怒,被死人的腦袋這麽一駭,竟然嚇得缺魂少魄,神智失常了。
他抱著腦袋,又舞又跳,又哭又笑,口中時而咒罵,時而歡喜。突然,他把腦袋朝李忘塵一丟,大聲吼道:“假的!都是假的!”
“你也是假的!我也是假的!哈哈哈哈哈!”
說罷,林莊主又蹦又跳,朝著莊外跑去,不多時便不見了蹤影。
李忘塵接過腦袋,用手揪著陳萬雄的頭發,朝村眾展示了一圈。村眾們紛紛低頭,不敢直視。
李忘塵冷哼一聲。他將賊首遞給李千鋼,囑托道:“爹,你去把這廝的腦袋掛到村頭旗杆子上去。好叫別人永遠記得,我李家不是好欺辱的。”
李千鋼大喜,連連點頭,接過包裹便去了。
這時,村裏眾人才紛紛反應過來。他們小心翼翼地圍了上來,改口開始說些好話。
“那個……忘塵啊……你看我之前吧……哈哈……”
“咱們也是為了這個莊子好,都是為了莊子,對吧。”
“哥哥從小說話就不著調,你是知道的,別記心上。你看,你小時候有一次去哥哥家……”
“俺早就說了,忘塵他生得相貌不凡,將來肯定有出息!”
“那還用你說?我早就知道忘塵他命格不凡,將來是封王拜相的材料!”
眾人越說越起勁,越說越放鬆,叫人肉麻的馬屁一個接一個地不停。在眾人的口中,逼婚林怡萌、為難李千鋼的全都是“別人”,看不慣其他人欺負李忘塵、一直信任李忘塵的全都是“自己”。
隻是這個“別人”,叫眾人上下嘴唇一翻,卻是無影無蹤,不知溜到哪裏去了。大抵這些事兒全都是那個嚇瘋了的林莊主一人所為。
李忘塵聽得眾人吹捧,隻是覺得無趣。他冷哼一聲,眾人瞬間噤聲,誰也不敢再多一句嘴。
李忘塵牽過馬匹,衝著後麵的幾名風狼門門人一招呼,叫他們驅車趕進院內。而紀先生則被他帶進大堂,林怡萌安置在內室。
村人們望著李忘塵的背影,麵麵相覷,神情複雜。更有村漢看著車上滿載的金銀財寶,麵露貪欲之色,口中喃喃道:“忘塵這小子發了這麽大的財,也該給村裏人分一點兒才對。他這麽有錢了,不差那一點……”
身旁的的幾人神情怪異地望了過來。那喃喃自語的村漢愣了愣神,挺了挺腰板,理直氣壯地說道:“咋了,俺說的不對嗎?”
“咱們都是一個村子裏的人,理應互相照拂才對!”
其他人麵色各異。或羞,或惱,或怒,或歎。眾情眾欲,顯露無疑。
……
李忘塵設宴擺酒,請過紀先生,自不必提。那紀先生似乎果真有求於李忘塵,隻是欲言又止、故弄玄虛。李忘塵也懶得探究,繞過話語機鋒,隻是和他飲酒。
酒宴過後,李忘塵又指揮著眾人將草藥、錢財等收拾妥當,便帶著林怡萌來到了內室,讓林怡萌上床坐下。
林怡萌麵色羞紅,沉吟不語。經此一役,她對李忘塵隻有無條件的信任,任憑擺布,更無二心。就在她緊閉雙眼,輕起朱唇,擺出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樣時,卻聽得李忘塵問道:“你閉眼睛做什麽?閉上眼怎麽練功?”
林怡萌睜開雙眼,隻見床前桌上擺滿了草藥。李忘塵擺弄著手中的草藥,扭頭望向她:
“清心,定氣。”
“我教你一處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