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隱龍(3)
望著手中的紙錢，秦風感覺脊背直冒涼氣。
這是那種黃草紙剪出的圓形方孔錢，與離開酒館寡婦給秦風的半兩錢一般大小。
可是活人誰會用這種東西？
能用這種東西的似乎隻有一種人——死人！
秦風又聯想到寡婦的那家小酒館。
整間屋子沒有開窗；四壁光滑平整；屋頂由南到北漸低。
現在想來，那?不正是一口棺材嗎？！
想到自己居然擦了一下午棺材板，秦風額頭直冒冷汗。
眼下他隻有一個念頭，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秦風沿著空曠的街道朝那條唯一的出路走去，前方卻漸漸飄起夜霧。
他接著往前走，卻發現夜霧越來越大，前方蒼茫一片，竟難辨南北東西！
就在秦風進退兩難之時。
夜霧當中突然傳來門板咿呀之聲。
一間小店這時候開了門，店裏燭火昏黃，可看在秦風眼裏卻如此溫暖。
店裏傳來一位老人嘶啞的聲音：“不想死的話，就進來吧。”
秦風一怔。
他用望氣術朝小店望去，入眼的卻是大大的“”。
秦風自知又遇上了自己惹不起的人物，且這人若想害他，他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於是乎，秦風朝著那間燭火搖曳的小店走去。
待秦風走近，才發現這間小店當中竟擺著一口黑漆棺材！
白發枯槁的老人坐在棺材旁，正在給那口棺材刷漆。
秦風望見這一幕，下意識就要走，那老人卻頭也不回道：“走吧。走出這間屋子，待會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聽到老人的話，秦風止步，轉身望著那位一身黑色深衣、滿臉垂死之氣的老人，皺眉問他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嗬嗬。隱龍鎮裏，何時有過活人？”老人聲音沙啞。
他終於漆好那口黑棺材，終於抬頭瞥了一眼秦風，問他道：“寡婦給你的錢呢？”
“扔了。”秦風盯著老人，滿臉防備。
聽到秦風的話，老人歎息道：“扔了？她的房子漏雨漏了幾千年，好不容易攢了點錢想換間新房，最後卻把多年的積蓄給了你，讓你拿著那些錢，換老朽救你一命。”
“結果你卻把錢扔了？”
聽著老人前言不搭後語的話，秦風心頭一震。
那個寡婦臨行前無論如何都讓自己收下那些錢，原來還有如此深意？
老人起身，佝僂著身子圍著那口棺材轉了一圈兒，歎息道：“罷了！既然寡婦開口，老朽今夜便試著保你一命。至於你小子能不能活，且看你造化。”
說到這裏，老人從屋裏扛出來一口鐵鍬，又對秦風道：“你把那口棺材扛著，隨我來。”
他取出一盞上麵寫著一個“奠”字的白燈籠，走進了濃濃夜霧當中。
秦風望著老人的背影，心一橫，直接扛起那口黑漆棺材，也跟了上去！
他倒要看看這個不知是人是鬼的老頭究竟想幹什麽？！
屋外夜霧飄蕩，伸手不見五指，秦風卻發現老人手裏那盞白燈似乎有古怪——老人提著燈籠，所過之處那些白霧竟然主動讓出了一個通道！
一路上秦風驚駭異常——因為他發現，白天見到的那些小店，此刻竟然都變成了一座座墳頭！
老人領著秦風，秦風扛著棺材，直到一座墳頭麵前停下來。
秦風望著那座墳頭的所在位置，他發現，那裏正是白天寡婦的酒館所在之處！
“把棺材放下。”
老人道。
秦風乖乖照做。
老人將肩膀上扛的鐵鍬遞給秦風，指著那座墳頭道：“挖開。”
秦風愣在原地沒有動。
撅寡婦墳，這可是要天打雷劈的！況且，剛才聽老人的意思，這寡婦似乎還於自己有恩？
老人見秦風不動彈，瞥了一眼夜霧伸深處，冷冷道：“你隻有半個時辰的功夫，想報恩的話，就趕緊照做。”
秦風望了一眼自己扛來的黑漆棺材，心一橫，還是決定相信眼前老人。
他接過鐵鍬，朝著墳頭鏟去，約摸一刻鍾過後，一口早已腐爛發黴的棺材重見天日！
“啟開。”老人輕聲道。
秦風將鐵鍬鏟進棺材縫裏，朝下一撬，棺材板便落到了一旁。
慘白月光下，一位身穿皂色衣裳的女屍映入秦風眼簾。
她身上的皮膚早已幹癟發黑，如同一具幹屍，可不知為何，這女屍的臉上似乎還抹著胭脂、貼著花黃？
那胭脂，似乎是新抹上去的！
秦風想起白天那女掌櫃坐在門口化妝的情景。
不覺間又是冷汗淋漓。
就在這時，老人又催促道：“你的時間不多了。把寡婦從棺材裏搬出來，放到新棺材裏，埋上。”
秦風想起酒館牆上那些水漬，又想起剛才老人說寡婦家裏漏雨漏了好幾千年，他再不猶豫，直接將坑裏的棺材搬上來，並將女屍小心抱起，放進了新棺材當中！
秦風又將棺材板蓋上，老人卻沒有讓他將棺材釘上釘魂釘。
他輕輕把新棺材又放回原來坑裏，開始填土。
這時候，夜霧似乎越來越濃了，老人手裏那盞白燈明滅不定，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就在這時候，秦風終於把土都填了回去。
“走。”
老人的腳步比來時快了不少，秦風緊隨其後。
夜霧漸漸擠壓著燈籠發出的亮光，燈籠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而就在這時，天上那輪滿月竟然漸漸變成了血紅色！
藍似幽冥裂空。
猩紅似浸血天宇。
漫天血雨飄蕩天地之間。
恍如望古之際，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火炎炎而不滅，水泱泱而不息。
一瞬間，仿佛有什麽絕世大凶自小鎮地底醒來了！
“嗚嗚嗚——”
有陰風從三叉口吹來，像是厲鬼咆哮。
那盞小燈發出微弱的光芒，此刻隻能照亮老人與秦風周圍三尺。
血雨自天上飄落，落在小燈的光亮四周，發出水汽蒸發之聲，隨之，小燈發出的光亮也越來越黯淡！
“嗚嗚嗚——”
就在此時，前方有黑色煞氣漫卷而來。
小燈熄滅的最後一刻，秦風與老人終於回到了店裏。
“咣當！”
老人關上店門，吹熄了屋裏亮光。
門外，似有千軍萬馬呼嘯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