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負傷
二零零八年十月三號,我是記住這個日子了。
“啊——”這是我發出的聲音,太他媽疼了。
血馬上順著褲腿流了出來。
“啊——”這是馬姐帶著哭腔的聲音,她看著我流血的腿,眼淚馬上掉了下來。
這回好,王紅和她老公也不吵架了,都消停了。
我被送到醫院,不多不少,縫了八針,夠倒黴的。
把王紅老公殺了的心都有。她老公這個王八蛋,把我劃傷之後酒也醒了,趁著大夥兒送我去醫院的空擋直接跑了,又和上回一樣,跑到火車站坐上火車直接回了鐵嶺。
從醫院回來躺在床上,身邊有馬姐和王紅。
“那個王八蛋,打電話關機,不知道死哪去了,他這是怕了,怕抓進去。”王紅恨恨地說。
馬姐紅著眼睛說:“這就是總廚,要是別人早報警了,不抓他還留著他。”
我說:“行了,也沒啥事,小傷,你倆兒也挺累的,折騰半宿,回去休息吧。”
“都怨我,要不是因為我-——”王紅內疚道。
衝她笑笑,說道:“王姐,沒啥事,這都是該著,再說跟你沒關係,又不是你捅的。”
“要不是你傷的就是我,你這是替我挨的。”她說。
“我這不是英雄救美嗎,沒事了,回吧。”我笑道。
感覺麻藥勁兒有點過了,小腿開始一跳一跳地疼。
馬姐看看表,說:“這都快十二點了,王紅你回去吧,我在這看一會兒,也縫上針了,沒啥事。”然後又道:“回去別想那些沒用的,事都過去了,還有那大個孩子呢。”
王紅看看我,我衝她擺擺手,她說明天再來看我,然後回了。
“疼嗎?”馬姐坐在床邊問,一臉擔心的表情。
“有點,麻藥開始過勁了。”我說。
“大夫說疼的話吃片止疼藥,都拿回來了,吃一片。”
她把止疼藥找出來,然後倒水,我吃了一片。
“你可咋整,淨逞能,知道這樣就不給你打電話了,也怨我,給你打啥電話。”她自責起來。
“你不打電話挨捅的就是王紅,捅的可能比我嚴重,知道不,你這是救人一命。”我說。
她看著我,眼淚又要掉下來。
我趕緊道:“行了,我不說了,你可別哭了,我這不是沒啥事嗎。”
“都嚇死我了,你說要是萬一呢-——”她說。
“哪來的那些萬一,就一把小刀,殺雞能行。”
“現在是不是挺疼?”她看著我的腿說。
“不那麽疼,明天就好了。”
“看她對象挺老實個人,誰成想這樣——”
“喝點酒來能耐了。”
“那要是捅在王紅身上,不一定啥樣呢?我看是直接衝胸口捅的。”
“也不能啥樣,行了,不想這些事了,你也回吧,半夜了。”我說。
“我再待一會兒,看你睡著了我再走。”她說。
“那你可得等,現在麻藥勁兒過了,挺疼,一時半會兒睡不著。”我開玩笑。
她看著我,又提到這事上,“你是從哪出來的,根本沒看著你。”
“你打完電話我就往回走,到跟前兒的時候看她老公拿刀子捅她,時間剛剛好。”我說。
“還剛剛好,都快嚇死我了。”她責怪道。
“我倒是沒想那些,打架動刀子的也見過,沒咋害怕,就是沒被捅過,這回也享受到了。”
“還享受到了,淨瞎說。”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後說:“這兩天好好在寢室養著,等拆了線再上班。”
“好,聽你的。”
馬姐待了一會兒回去了。
這次受傷純是自找的,但是當時情況就是那樣,總不能看著王紅挨捅吧?也算是見義勇為,就是沒獎勵。
這事在第二天整個公司都知道了,老爺子打電話進行了問候,叫我把傷養好了再上班。周曉梅也打來電話,問我怎麽樣,告訴她沒啥事,不用擔心。她說下午休息的時候過來看我,孟宏偉和楊誌軍他們一起來。等陳經理上班開完例會就過來了,說了一些慰問的話,留下一袋水果。
下午休息的時候杜師傅和草利貴、李師傅過來看我,他們仨剛走周曉梅和孟宏偉、楊誌軍就過來了,一起來的還有鮑鵬跟關平。
“鮑鵬,你幹啥去了,我們不在這老大就讓人捅了。”關平毫不客氣的質問鮑鵬。
“我也不知道呀,等我到醫院的時候那小子都跑了。”鮑鵬委屈的說。
孟宏偉狠狠的擂了鮑鵬一拳,瞪著眼睛說:“你就知道和方林出去溜,老大這是沒事,要是有事你瞅著,扒你皮。”
鮑鵬幹笑,不敢吱聲。
“來能耐了是不?”周曉梅瞪了孟宏偉一眼,“捅人的現在就在鐵嶺呢,你們去吧,捅他去。”
這下都老實了。
我問周曉梅:“新店那邊怎麽樣?”
她說:“一個字‘亂’,亂糟糟的,沒人管,一天天的淨跑單,不跑單就上錯菜,淨事。”
“你得歸攏一陣子。”我說。
“得歸攏一陣子,還有兩個樓麵打離職了。”
“再找兩個唄,要不然咋整。”我說。
“我叫張姐在省城幫著找了,跟你說個好事,爽姐說過完年過來。”她高興的說。
“能過來嗎?她家孩子咋整?”我問。
“孩子她老婆婆帶,要不然過完年她也得上班,不也是她老婆婆帶嗎。”她說。
“也是。”我說。
“三哥,現在老趙是東北菜廚師長,炒菜挺好的。”楊誌軍說。
“他炒菜行,我來的時候他是老店廚師長。”我說。
“他跟我說了,和你挺好的,還說有時間找你喝酒呢。”
“有時間的吧。”
這幫小子嘮了一會兒走了。中午就一個多小時休息時間,四點還得上班。然後張誌成和李海才、趙小軍他們過來坐了一會兒,快四點的時候上班去了。
一下午沒著消停,感覺有病人也挺累,招待來看你的人就挺麻煩。
四點過後都上班了,整個寢室樓安靜下來,躺在那慢慢的睡著了。
王紅在六點半的時候過來了,來的時候帶著飯菜。她有點憔悴,應該是沒睡好。我問她店裏不忙,她說不忙,餃子餡都剁完了,跟王亞信請的假,早走一會兒。
我說:“我沒啥事,過兩天拆了線就好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縫八針呢。”她說,然後道:“我叫廚房燉的小雞,大米飯,趁熱吃吧。”
我坐起來,說:“好,吃點。”然後問她:“你老公回鐵嶺了?”
“死回去了,害怕了,怕報警抓他。”
“你咋打算的?是回去還是在這繼續幹?”我問。
“回去能幹啥?在這幹好好的,孩子也在這。”她說:“這回是徹底不跟他過了,他願意哪去哪去。”
我說:“你倆兒都這大歲數了,能往一起過還是往一起過,不是還有孩子嗎?”
“他要是知道有孩子都敢不出這事來。”
“他也是喝點酒,頭腦一熱。”
“那可不是頭腦一熱,酒誰不喝呀,喝人肚子還喝狗肚子去了?你也看著了,那是拿刀子真捅,要不是你我現在活著不活著還兩回事呢-——”她說。
“沒那麽嚴重,當時就是人多,他喝點酒,覺著沒麵子,要是沒那些人就你們倆兒,他也不敢。”我說。
“人都那樣了啥事幹不出來?”她說:“兩口子幹架,越打越生,我倆兒這是生了,在一起也好不了,心都不往一起想,那日子沒發過,還不如不往一起去呢。”
看她這麽說也就沒再說啥,吃飯。
“總廚你這是救了我一命,以後我王紅保證好好感謝你。”她認真地說。
“小事一樁,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再說咱們不是同事嗎,沒啥說的。”我說。
她說:“這可不是小事,別看我是女的,啥事都懂,和老爺們兒差不多,就是托生錯了,以後有啥事你說,我王紅保證第一個到位。”
“先謝謝了。”
“應該我謝謝你。”
“沒啥事,王姐你太客氣了。”
“這客氣啥,說不好聽的,昨天要不是你在跟前兒,挨捅的就是我,我看他捅我的時候眼睛都紅了,恨不得一刀子捅死我。你是我救命恩人,感激你還來不及呢。”她說道:“我昨天一宿也沒咋睡覺,就省思這事了,想起來就後怕。把我捅死了沒事,他就是衝我來的,要是你有個-——犯不上呀,還是因為我,我得後悔死。”
“等天都快亮了才迷糊的睡一會兒,也睡不實在,醒了就想上你屋來了,省思你可能睡著呢,沒來。中午回來的時候看你屋一直不斷人,都是你那些兄弟,說實話沒敢過來,怕他們看著我說我,本來我就挺難受的,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這樣。到晚上了,我趕緊把該剁的剁完,過來看看你,怕下班馬姐她們過來,我不敢跟她們碰一起-——現在上班都不敢抬頭,丟人,還對不起你。”
她說的很誠懇。
“你不用想那麽多,我現在不是沒事嗎。”我說。
“能不多想嗎?”她苦笑了一下,“攤上個不爭氣的,上回把車撞了我就有點抬不起頭。這長時間我幹活、為人啥樣你也能看出來,我是沒啥文化,但幹活還不服誰,出點苦大力還行,就怕被人說著,我是寧肯身受累不讓臉發燒,總廚你也看著了,我哪塊兒活幹的咋樣?立正不?”
我點點頭。
“咱們沒啥別的能耐,一個女的,還帶著個孩子,也就是幹點活掙點錢,穩穩當當的就行。他撞完車跑了,哪有那樣的?那幾天我幹活老難受了,挺怕別人說啥,連話都不敢說。這幾天才好點兒,還得說老爺子挺好,沒追究他啥,也沒說不用我,我省思就這樣好好在這幹吧,咱家還挺好的,能幹長遠。”
“這剛消停幾天,他覺著沒事了跑過來鬧來,非得叫我跟孩子回去,不叫我們娘倆兒在這幹。那時你沒在廚房,他跑廚房來了,叫我一頓臭罵給罵跑了。我還省思完事了呢,誰成想他不知道在哪喝點貓尿,又跑到寢室樓口堵著我去,在那跟我鬧。他也不嫌乎磕磣,挺大個老爺們兒不知道丟人,一開始我看旁邊有人,覺著跟他在那噪噪丟人現眼,沒咋吱聲。我這一不吱聲倒好,他覺著我是怕他,越喊聲越大,還他媽的嘴不幹淨,那我能慣著他,也不嫌乎丟人了,就在那跟他喊起來。”
“哎,人都是命,我當時跟他處對象的時候我爸就說他不行,看著挺老實其實挺滑,那時候我不信呀,就覺著他好,非得和他處。結果咋樣?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那時我爸就說有我後悔的時候,可不是咋的-——現在後悔也沒用,腳上泡自己走的。”
“這回是徹底不跟他過了,誰說也沒用。我王紅別的不行,能養得起兒子,也能給兒子說上媳婦。”
我看著她說:“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