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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馬姐故事

  為人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


  人做事,不要昧了良心,莫虧心,虧心事做多了早晚會有報應。


  說這話不是說給別人,而是說給自己的。


  每次在做事的時候就拿這句話敲打自己,給自己敲敲警鍾,叫自己要憑著良心做事。


  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的,不管好事還是壞事。就算當時看著好像沒付出什麽代價,其實已經付出了,比如人品,比如誠信,這些都無時不刻的在給自己的人格增值或是打折,雖然緩慢,不怎麽注意,在它積累到一定的程度時效果就會顯現出來。


  好的效果是好人一生平安,壞的效果是做人失敗。


  我們都不是聖人,都會犯錯,但犯錯之後一定要改正過來,而不是覺得無所謂,不去管它。更何況有些錯誤是我們承受不起的。


  自從發生“大骨頭”事件之後,廚房就沒再發生什麽事,我再到粵菜那邊他們對我也客氣起來。人不要不識抬舉,人家對咱們客氣,咱們必須笑臉相迎,畢竟在一個廚房共事,能過得去就過得去,何況咱也不是記仇的人,也知道自己當時有點強詞奪理。


  有時候也會站在阿華後麵看他炒菜,看到炒得好就鼓鼓掌,豎個大拇指,他會衝我笑笑,說:“譚師傅啦,見笑了。”


  這不是什麽不打不相識,就是互相尊敬一下,本來都是打工的,出門求財,沒必要整的和敵人似的要生死相向。


  這段時間和老大通過電話,老大說他不在盛美幹了,他二哥給他聯係了一個給新建小區安裝燈飾的活。也就是說他現在是小包工頭,承包工地所有的家居燈飾。這個挺掙錢。主要還是老大二哥有能量,那些房地產老板給麵子,這個即輕巧又賺錢的活承包給誰都是承包,承包給老大也是送了個順水人情。老大不在盛美炒菜,老四直接接替了老大的位置當了廚師張,也是一件好事。等老二還是做砧板,砧板就他一個人,一旦忙起來也挺忙的。


  陳師傅還是在大東工作,他師父給他找了一家酒店在那當廚師長。酒店叫“天馬酒樓”,我坐車的時候好像見過,挺大的,兩層樓,有一千多平米。陳師傅原打算是叫我過去炒菜,聽說我在俱樂部工作,還拜了黃師傅為師,就叫我繼續在俱樂部工作,跟著黃師傅好好幹,爭取早日成為廚師。


  陳師傅對我一直都是十分關心,心裏也十分感激他,他就是我廚師路上的領路人。


  和老大二哥也通過電話,老大二哥聽說我在俱樂部工作,要我在這好好工作,同時他還說,過了年要是能離開就離開,不要在這裏工作太長時間。聽他這麽說沒問為什麽,因為很清楚,要是他想告訴我為什麽就直接說了,既然他不說就不必問,保證是為我好才提醒我的。


  黃萍和鄒老板的廠子一直效益不錯,現在的產品已經不局限在省城,外埠市縣的金屬噴塗也到他們廠子加工,有時候都會忙不過來,看樣是賺了大錢。


  原先飯店洗碗的張姐去了展澤那裏工作,還是洗碗,是林燕告訴我的,我聽了沒說什麽,那時候心裏感覺怪怪的,就是有點不是太好的感覺,總覺得張姐不應該去展澤那裏工作,到底為什麽說不上來。對展澤有點看不上,不喜歡他這樣的人,也許是因為不喜歡展澤,才覺得張姐到他那工作心裏不舒服,也不痛快。


  烤肉店那邊馬姐打過電話,自從上次打了她前夫之後,她覺得欠我個人情,想要請我吃頓飯,一直沒答應她。和她與金姐喝了幾次酒之後開始有點怕和她們喝酒,第一是她們能喝,喝興奮了就會摟不住,不一定喝成啥樣;第二是每次喝酒看到金姐的眼神就有點想要逃避的感覺,雖然後來她不怎麽這樣看我了,但還是留下後遺症,有點打怵。


  加上和她們喝酒每次都得等到她們晚上下班之後,以前在一起工作的時候還好,晚回去一會兒還說得過去,現在不在一起工作了,我下班的時間比以前早了將近兩個小時,再那麽晚回去就有點說不過去,對林燕來說,也是一種無聲的傷害。


  林燕每天都是上班下班兩點一線的生活,工作雖然不是很辛苦,但也不輕鬆。她總是覺得掙得太少,想多掙點錢。跟她說不急在一時,掙錢的日子在後麵呢。也知道她想要快點掙錢的目的,就是想多幫幫她媽,不叫她媽太辛苦,同時還得管他小弟上學,都需要錢。我的錢在她手裏,她可以隨便支配。她也不是傻子,心裏也會多想,畢竟我倆沒結婚,還不是法定夫妻,總把我錢給她家裏拿也不好意思。


  我倒是沒那麽多想法,我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每天出去掙錢養家,回來能有個家樣就行,至於能不能發財那就看自己咋幹了。


  這兩天馬姐又傳我,叫我過去,說大夥都挺想我的。


  她說:“咋的譚師傅,請你吃飯這麽費勁嗎?又不是和你處對象,也不是要你命,要是怕你媳婦說你,不行我過去和她說去。”


  沒辦法,就說有時間一定過去。馬姐非叫我定下日子,於是告訴她臘八那天過去。


  快到臘八了,師父在前兩天叫我開了製做臘八飯的原料,江米、果脯、大棗、蓮子、葡萄幹等等,這兩天把江米泡好,開始製作臘八飯。


  臘月初七做了大半天臘八飯,做好之後等著第二天臘八銷售。


  臘八當天臘八飯賣得挺好,晚上下班的時候還剩下十多碗,我買了三碗,還好,內部價,打了六折,要不然真買不起。


  下班後先回家,給林燕送上樓一碗,跟她說:“老婆,臘八飯,新做的。”


  林燕看到臘八飯十分高興,問:“是你們自己做的嗎?”


  我說:“是,給你帶回來一碗,今天不臘八嘛。”


  林燕說:“哎呀,太好了,吃到臘八飯了。”


  我說:“和你說件事,老婆。”


  林燕問:“啥事?說。”


  我說:“我要出去喝酒。”


  林燕問:“和誰喝酒去?”


  我說:“就是烤肉店後廚的。”


  林燕說:“那不都是女的嗎,咋的,開始和女的喝酒了。”


  我說:“是,是和女的喝酒。”


  林燕看看我,說:“不許喝到後半夜,不許喝多,不許和人家扯別的,人家都比你大,也不會喜歡你。”然後有點不解的說:“我就納悶了,她們怎麽會找你喝酒呢?”


  說完,用審視的眼神瞅著我,說:“你也不出奇冒泡,說,是不是又幫人家打架了?”


  我笑了,說:“這回沒有,就是稍微教訓了一個人。”


  林燕說:“你呀,可咋整,不在那幹了咋還幫人家打架呢,她們給你打電話了?”


  我就把上次打馬姐前夫的事說了一遍,林燕說:“沒聽你說呢,該打,那男的真不是人。”


  我說:“向你保證,以後堅決不打架。”


  林燕撇撇嘴,說:“你這保證沒用,你還說不喝酒呢,這不,還去喝,我也不聽你保證,記住早點回來,別一喝喝到半夜。”


  從家出來到烤肉店的時候金姐她們正好下班,還是到馬姐家吃煎鍋,王姐沒去,她女兒放假了,她得回家陪女兒。有些時候就搞不明白,鮮族人怎麽就那麽愛吃煎肉和烤肉,我是不行,吃一頓兩頓還行,總吃就覺得膩了。


  我把兩碗臘八飯拿出來,看到臘八飯金姐和馬姐非常高興。


  馬姐說:“譚師傅,要不然還想和你說道說道的,看在臘八飯的份上,今天就不說你了。”


  我說:“那可真是謝謝。”


  金姐說:“我還頭一次吃臘八飯呢,挺好吃的。”


  我問:“每年臘八你們鮮族人不吃臘八飯?”


  金姐說:“不吃,也不怎麽過臘八,就你們漢族人過。”


  我說:“哦。”


  喝了一口酒,馬姐說:“譚師傅,你可真難請,我傳你三回了吧。”


  我說:“有啥難請的,這不是來了嘛。”


  馬姐說:“你現在是大地方的師傅了,咱們這小地方的人開始有點瞧不起了。”


  我就笑,不說話,吃煎肉。


  馬姐問:“是不是聽說我是小姐就不敢和我來往了?”


  我說:“馬姐,說啥呢,我是那樣人?”


  馬姐問:“那怎麽請你吃頓飯還得傳你三回?”


  我說:“我現在是怕和你們喝酒,你們也太能喝了,和你們喝酒每回都喝多回去,我就納悶你們喝那麽多酒不難受呀?”


  馬姐說:“誰喝酒都難受,睡一覺就好了。”


  我說:“還是你們厲害,我不行,有時候第二天起來頭還疼。”


  馬姐打趣說:“那是你回家淘氣了。”


  我說:“喝那麽多酒還淘氣,直接就睡了。”


  馬姐說:“還不好意思,就是淘氣也沒人笑話你,我們都是過來人,還不知道那點事咋的。”


  我說:“馬姐,還是喝酒吧,說不過你。”


  喝到一半的時候,由於酒精的關係,馬姐開始說她自己的事。


  她說:“我和我家的是自己認識的,當時家裏不同意,我就是喜歡他,非得和他在一起,最後就結婚了。”


  我說:“你們那是自由戀愛。”


  馬姐說:“那時候就和鬼迷心竅似的,我家人說啥我都聽不進去,給我介紹老多對象了,我是一個都沒相中,非得嫁給他不可。最後我家人一看這是沒法了,也就答應了。我們結婚的時候啥也沒有,我家條件還行,那時候我家我爸做買賣,還有點錢,就給我們買了房子,就是這個,這房子是我家買的。”


  馬姐指著房間。


  我說:“那也行呀,你們倆就好好過唄。”


  馬姐說:“是想好好過了。”她好像在回憶,說:“你別說,我倆也挺能吃辛苦的,我是下崗的,他那時候是大集體下來的,還不如我呢。我倆開始擺地攤賣襪子,賣鞋墊,賣手套,反正都是小成本的東西,啥掙錢賣啥,沒少遭罪。”


  看樣馬姐是要繼續說,就和她碰了下杯,喝了一口酒。


  馬姐說:“那也不怎麽掙錢,後來他就和他朋友一起做買賣,倒騰幹果,是掙了點錢,後來他那個朋友喝酒出事就不幹了。”


  金姐問:“出啥事了?”


  馬姐說:“開車把人撞了,陪人家不少錢。”


  金姐“哦”了一聲。


  馬姐繼續說:“那時候我都懷孕了,大冬天的挺著大肚子在大街上擺攤,快生了才到醫院住幾天院。”


  這時候馬姐眼裏有了眼淚,一對一雙的往下掉,想想也是,那時候她是夠苦可憐的。金姐拿出紙巾遞給馬姐,馬姐擦擦眼淚,擠出個笑容,說:“不想提的,想起來就掉淚。”


  我說:“非常理解,你是夠堅強的。”


  馬姐笑笑,說:“就是假堅強,看著咋咋呼呼的,其實啥也不是,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都不如金子。”


  我就笑,說:“你真不如金姐,人家金姐還有一個像我這樣的假老公呢,你都沒有。”


  馬姐笑了,說:“你還會開玩笑呢,還以為你不開玩笑呢。”


  我說:“我咋的,也挺幽默的。”


  馬姐說:“生完孩子我就在家帶孩子,他自己在外麵幹活,也掙不啥錢,將不將夠用。有時候我還得向我媽要錢。那時候日子過得真緊巴,記得一年我都沒買化妝品,就是一瓶雪花膏,擦吧擦吧完事。後來孩子也能不吃奶了,我就想出去掙錢,那時候想掙錢都快想瘋了。正趕上有出國去日本的,說去日本掙錢,我就想出國去日本。我一說要出國去日本打工,我家人、他家人全部反對。”


  馬姐喝了口酒,接著說:“那也不行,我就是想出國掙錢,也不知道當時哪來的那股勁,誰說都不好使,就是出國。後來都看我是必須得出國,也就不勸我了。我就開始張羅錢。”


  金姐說:“其實,那時候你不出國就好了,也不能離婚。”


  馬姐說:“人哪有那前後眼,要是知道尿炕就睡篩子了。”


  金姐問:“那你咋出的國?你也沒有錢呀。”


  馬姐說:“沒錢就借,你姐我人緣好,還有幾個靠的上的朋友,借了一部分,後期我爸和我哥看我是實在鐵了心要出國了,就把剩下的錢給我墊上了。”


  金姐問:“那你出國到日本幹啥活?也是在飯店呀?”


  馬姐說:“還能幹啥,都是飯店,洗盤子洗碗,收拾衛生,啥活都幹,剛開始的時候還不咋掙錢。”


  馬姐停了一下,繼續說:“沒出過國的人不知道,出了國就想回家,那時候我也夠狠的,孩子才一周歲我就走了,要是現在打死我都不會走的。”


  我說:“那時候你也沒有錯。”


  馬姐說:“是沒啥錯,就是想出去多掙點錢,把家過好點,我和我家那口子處對象時候都不同意,我是鐵了心跟他,要是日子過不好不得叫人笑話。”


  金姐說:“你也是太剛強,笑話啥呀,誰家過日子不是慢慢過,哪有一鏟子挖個井的。”


  馬姐說:“我急性子,家裏困難,過得不如人家,就想一時把日子過好,一時就有錢才行呢。”


  和馬姐喝口酒,她繼續說:“在日本打工,幹零活做小工掙的是比國內多,但是也累,我看飯店有陪酒的,有很多都是咱們中國人,也有不少鮮族女的在那陪酒,都是和我一樣出去打工的。陪酒掙的錢多,我想這是在日本,幹啥家裏也不知道,能掙錢就得,另外就是陪酒,也不是當小姐,沒啥事,於是就去陪酒了。”


  金姐說:“你不陪酒就好了。”


  馬姐說:“陪酒咋的,又不是賣身,掙錢就行。”說完喝了口酒,接著說:“陪酒是掙錢,掙得也多,沒成想我陪酒還陪出名了。”


  我笑,問:“是不是你酒量大一般人喝不過你?”


  馬姐說:“是,日本人喝的都是清酒,沒勁,度數低,還都是小瓶,就我這酒量三瓶四瓶絕對沒問題,急眼了能喝十瓶。那時候年輕也不在乎,加上我長得還行,那時候比現在好看多了,長得好看還能喝酒,我也能和客人簡單的溝通,很多客人都找我。”


  金姐說:“主要還是你性格外向。”


  馬姐說:“可能吧,我性格大大咧咧的,沒啥心眼。但是沒成想喝酒還能喝出回頭客來,挺多我陪過的客人都找我,頭一年我就把出國時借的錢全還上了,還掙了一萬多。”


  馬姐說:“那時候我家那口子也挺高興,在家就他媽的數錢了。第二年我直接跳槽,換了家飯店幹,掙得比第一家店多,每個月都往家匯錢,那時候我就留個心眼,沒全給家,自己留了一部分。也就是第二年快過年的時候我爸他們跟我說,他好像在家有人了。當時聽說這事我都快氣瘋了,我在國外撇家舍業的掙錢,他倒好,在家花著我掙的錢,還他媽的出去找女人,當時恨不得殺了他。”


  看馬姐咬牙切齒的樣,就知道當時她得有多生氣。


  馬姐說:“我就打電話問他,他一開始還支支吾吾的,後來我問急了,他說:你在那陪酒、當小姐,我還不能在家找女人呀。我一聽這話腦袋就“嗡”的一下,心想這下完了,就怕家裏人知道我在日本幹陪酒的,家裏人要是知道指定認為陪酒和小姐沒啥兩樣,那就完了,沒成想還真讓家裏知道了。我心裏合計反正他已經知道我在日本陪酒呢,原咋的咋的吧,跟他說就是陪酒呢,你想咋的吧,他說離婚,我就說行,等我回國就離婚。“


  說到這,馬姐和我、金姐碰了下杯,喝口酒,繼續說:”到現在我才整明白,其實當時他也不知道我在日本是陪酒的。頭兩年隻要是女的去日本打工,都會被人說是在日本當陪酒小姐呢,他當時也是總聽人說,說你媳婦咋的咋的,在日本保證是給人家陪酒當小姐呢,要不然哪能掙這多錢啥的,他就有點信了。加上一個老爺們快兩年沒沾女人邊也憋不住,不說男的,就說我兩年來的沒老爺們,也想那事。”


  金姐說:“他打電話說你在日本當陪酒的是詐你呢。”


  馬姐說:“他開始認為我在日本陪酒,也不敢確定,電話裏那麽一說,我這人也不會撒謊,就說了自己陪酒呢。哎,也是該著,人就是這命。”


  金姐問:“那就離了。”


  馬姐說:“不離咋的-——那我也沒馬上回國,就把錢都匯給我爸,又幹了將近大半年掙了些錢,後來被抓了,遣送回來的。回來之後就和他離了,過也過不到一起去,他在家又找了一個都過上了,就等著我回來簽字。我當時要孩子,孩子將近三年沒在身邊,也不跟我,見著我就哭,他也不給,一省思不要就不要,不要那也是我丫頭,就沒要。沒要孩子是我最大的錯誤——”


  對於馬姐,不知道該說是對還是錯,這個時候也不用再說對錯,所有的經曆也隻是一場經曆,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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