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趙姐
由於是內部酒樓,每到周六、周日,享受和工人一樣享受待遇,休息。
這是我第一次遇到待遇這麽好的酒店,也是做了二十多年的餐飲,唯一一家周六、周日休息的酒店,剛開始的時候還有點不適應,但是心裏是高興地:還能休息,太好了,和城裏人一樣,我也有禮拜天了。自己多少有點優越感。
周六、周日,離家近的員工都回家了,在那裏住寢的廚房員工就剩下我一個,也不知道上哪去。以前飯店沒有休息,就盼著有休息日,好好的待一天,出去逛逛,現在有休息了,待著了,又不知道上哪去,該幹什麽了。
陳師傅去他師父那了,在飛機場那邊。飛機場那邊我熟悉,最開始裝卸水泥的時候,水泥大庫就在那邊,離飛機場很近。從我新創酒樓去飛機場,有三十五公裏。想想還是不去了,陳師傅剛到那裏,還沒穩定,過去不好,等他在那裏幹上一段時間穩定之後再去。李海娜和周蘭回了老家黑龍江,不可能這麽快回來,再說了,就算她們回來,也沒有她們的電話,也找不到她們。剩下的就是李豔華,不知道她還在不在那個商場裏賣衣服,那個商場我倒是知道,很大的,在省城裏屬於高檔商場了,可是她沒告訴我在哪一層哪一家,就說是在那裏賣衣服,也不好找。想過去找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心想就算是逛商場了,反正打來省城,還沒好好的逛過商場呢,就去逛逛,能夠見到她最好,見不到就算白去了,至於以後還能不能見麵,那就看緣分吧,有緣就會相見。
出了寢室,坐車來到李豔華工作的商場。
逛商場是個體力活,不如在廚房幹點啥輕快。男人都不愛逛商場,尤其是不準備買什麽東西的情況下,逛起來更累。
一層層的逛,眼睛四處尋找著,沒有李豔華的影子。尤其是在賣服裝的三、四、五層,尋找的非常仔細,還是沒有見到她,心想也許她不在這裏幹了,去了美容院。看看時間,一上午過去了,也許她上下午班,再等等。於是等到下午三點,又從三樓開始,一層層的尋找,結果和上午一樣,一無所獲。
我知道,生命中又一位朋友走掉了,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從此渺無音信。
從商場裏出來,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感到自己和這熙熙攘攘的人群是那麽的格格不入。人很多,而自己卻是那麽孤單、無助、失落。為什麽有人走進生命,又從生命裏走出,這種失去的滋味很苦,很澀,有著揪心的淒傷。感覺到自己的渺小,不夠強大,如果自己夠強大,自己承包一個很大的廚房,就可以把她們留住,給他們工作,每天都可以開心的在一起工作,就不會再為了生活而四處奔波,而分開,而失去-——
那個時候在心裏對自己說,總有一天要接手一個大廚房,讓自己說了算,廚房裏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一起幹活,一起掙錢,不再下崗。
我發誓,這是我的第一個目標,一定做到。
那是我從商場出來之後,給自己做的第一個決定。
周日下午,酒樓員工陸陸續續的都回來了。
回來的是前台服務員,還有三個廚房的,兩個水案和涼菜師傅。服務員一回來就喊餓,我到廚房給大夥做了打鹵麵條,大夥吃的很高興,說很長時間沒吃麵條了,吃起來還很香。年輕人在一起總是有各種各樣的話題,一定要相信年輕人的精力,非常旺盛,隻要青年男女在一起,幾乎是感覺不到累的。
吃過麵條之後,我就回到了自己的寢室。寢室很方便,就在廚房的隔壁,因為酒店大,空房間多,員工住寢的少,幾乎是一人一個房間。我和另外一個水案住在一個屋裏,那個水案去了他哥那裏,周一早上回來直接上班,屋裏就剩下我一個人,拿本書躺在床上看著,看的有點半睡半醒的時候,洗碗大姐慌慌張張的開門喊我,說外邊有人打架,叫我過去。
起來跟她往外走,問她誰和誰打架,她說:小趙以前的對象領著人來打小趙了。
當時也不知道誰是小趙,估計是前台的服務員。到了前台,看到一個服務員被一個男的拽著頭發,兩個人正僵持著,男的拽,女的用手抓。還有一個男的站在那兩個水案前麵,攔著那兩個水案不讓上前,嘴裏說著不許管閑事,誰上來打誰。旁邊還有一個服務員坐在地上,應該是上去拉架,被推到的,還有四個服務員在一旁站著,都是害怕的樣子。
我就想管不管呢,剛來這裏,和他們也不熟悉,再說也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萬一管錯了呢。但已經走到跟前了,就說:怎麽回事,大哥你先撒手,有事好好說,咱們別這樣。
那個拽頭發的男的衝我道:你是幹啥的,管啥閑事。這時候他一使勁,被他拽的女服務員就直接跪倒地上了。
我說:我是這裏幹活的。
可能是聽我說是這裏幹活的,他就來勁了,衝我罵:X你媽的,沒你啥事,滾一邊去。
說實話他要是不罵我,我還真的想說說就算了,沒成想他罵我,並且還罵我媽,一下就急眼了。他以為我不會動手,還會和他對罵啥的。打仗這玩意,再不不打,要是想打,就別廢話直接開幹。就像現在網上說的能動手就別動嘴,浪費時間。直接上去照著他臉就是一拳,他有點蒙,鬆開拽服務員頭發的手,開始和我撕打起來。
看我和他打起來,和他一起來的也開始衝我來了,這時候那兩個水案反應過來,就攔著他不讓過來。我體格好,那個男的瘦小,根本就不可能打得過我,吃了虧之後就開始跑,同時叫著和他一起來也跑。我就在後麵追,喊:有能耐你們別跑,不打死你我不是男人。
俗話說好狗攆不過怕狗,狗急了跳牆,倆人很快就從樓梯跑下去,跑出了酒樓,我直接追到酒樓大門口,站在那衝他們喊:以後別再過來,過來一次打你一次。
他們看我不追了,就停在遠處,那個男人叫囂著:有能耐你等著,看我不整死你。
我抬腿開始追,他們轉身就跑。追了一段距離,停下來,知道也追不上,白費力氣。這時候那兩個水案也跑了過來,不一會兒洗碗的大姐也氣喘籲籲的過來了。看到就我自己,知道那倆人跑了,就都站在那看我。
我說:沒事了,回去吧。
往回走的時候就覺得來氣,平白無故的讓人罵了娘,還和人打了一架,真是沒事找事。
洗碗大姐拉拉我,說:你手出血了。
抬起手一看,上麵真有血,擦了擦,原來不是自己的,應該是那個男人的,記得打了他的臉,他的鼻子出血了。回到酒樓,到水池子跟前洗了洗手,把粘在手上的血洗淨,又洗了把臉,和一直跟著我的洗碗大姐說:大姐,我沒事,你不用管我,回去吧。
洗碗大姐看著我,應該是看我洗完了,手上確實沒出血,放心了,問我:你真的沒事?
我說:真沒事,你還是看看那個服務員吧,她頭發被薅的挺狠的。
回到寢室,躺在床上,心裏還是覺得憋氣,跟自己說,以後再碰上這事說啥也不管了,這不是自己找罵嗎。
那個被薅頭發的服務員姓趙,大家都叫她趙姐,和洗碗的王姐是一個單位的,後來下崗出來打工,是王姐把她介紹過來當服務員。
趙姐是離婚的單身女人,三十二歲,長得很漂亮,個子也高。她最開始不是在新創酒樓當服務員,是在一家小飯店的廚房打雜,在那認識了炒菜師傅,炒菜師傅看她長得漂亮,還老實賢惠,就和她處對象,對她很好,結果倆人就處到一起,在外麵租了房子,過起了搭夥日子。
那個炒菜師傅就是我打跑的那個男的,說起來還是我老鄉,北票的。那個男的自從和趙姐在一起租房子住之後,開始賭博,賭到最後連工作都不幹了,成天的就是耍錢。趙姐和他幹架,他就打趙姐,趙姐後來是自己跑出來的,經過王姐介紹,到新創酒樓當服務員。
趙姐不想叫那個男的找到自己,就住在酒店,每星期在周六回她媽家,周日下午回來,也不知道那個男的怎麽知道趙姐在這裏工作,就找了來,準備把趙姐找過去,趙姐不回去,就發生了薅頭發那一幕,接著就是我和人家大打出手,直接把人家攆出酒樓。
自從發生打架事件之後,在廚房幾個師傅對我客氣不少,估計是看我挺能打架,不願意惹我。我還是一如既往的工作,忙完自己的就去幫別人忙活,幫別人忙完,沒啥事,到洗碗間幫王姐洗碗。每次去幫王姐洗碗,王姐都會說不用,自己能忙過來。跟她說不用客氣,以前我也是洗碗的。
洗碗的時候王姐對我說:前麵的小趙想請你吃飯。
我說:不用,不習慣和女的在一起吃飯。
王姐說:人家有那個意思,你給個麵子。
我說:真不用,你跟趙姐說心意我領,飯就不吃了。
王姐說:那你自己跟她說吧。
我說:王姐,你知道我從來不和服務員說話,就連咱家有幾個服務員我都不知道,你就說吧。
王姐笑,說:你也夠完蛋的,你看人家小丁(水案),這才來幾天,就和前邊服務員處上對象了,聽說人家倆人準備出去租房子住呢。
我說:我沒人家厲害,沒那能耐。
王姐說:你就知道幹活,除了幹活啥也不行。
我笑,不說話,就是刷碗。
王姐說:把你工作服脫下來,一會兒我給你洗一下,看看,都是汗,都快成鹽漬了。
我說:我愛出汗,還能吃鹹。
王姐說:以後少吃點鹽,對血管不好。
我說:打小吃鹹吃習慣了,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
王姐說:那也少吃點,自己板著點兒。
我說:嗯。
打那以後我的工作服就沒自己洗過。夏天天熱,廚房裏幹活更熱,一會兒就一身汗,每天中午王姐都會拿著件幹淨的工作服給我,叫我把身上的工作服換下來拿去洗。開始的時候我一直以為是王姐在給我洗工作服,後來才知道是趙姐在給我洗。她叫王姐把我的工作服拿過去,然後洗完了晾幹給王姐,叫王姐給我。
趙姐這個人挺好,就是性格有點柔弱,容易被人欺負。她屬於賢妻良母類型的,溫柔、賢惠,帶著點逆來順受。
和前麵那些歲數小的服務員不怎麽說話,有時候會和趙姐說幾句,趙姐說話曼聲細語,很好聽。一來二去和她熟悉起來,她就像家裏的姐姐,對我很照顧,除了工作服,別的衣服也幫我洗,有時候不好意思叫她洗,她就說:沒事,就是幾下的事,你們男的也洗不幹淨,我洗衣服就給你帶一下,也累不著,別跟姐客氣。
每當她說這話的時候就感覺回到了家,見到了姐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