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還是個孩子
當眾侍女應聲進入屋內。
隻是少頃之後，狄光昭便已經完成梳洗，一身淡雅長袍著身。
腰間配上一塊明黃暖玉，嘴角微微上揚。
好一位出塵脫俗的貴公子，便出現在所有人麵前。
“郎君真好看！”
最小的侍女紫兒，蘿莉般肉嘟嘟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由衷而發的念道了一句。
狄光昭伸出手指，挑了一下被梳的沒有一根雜毛的額頭，笑問著：“當真？”
幾個小丫頭立馬嗤嗤的笑著。
年紀最長，十八九歲與狄光昭同齡的大侍女芸娘，拉住狄光昭的手臂：“您當然是極好看的！滿神都啊，再找不出第二個與您一般的少年郎了！”
狄光昭眉頭一挑，喊了一聲：“當賞！”
頓時，又引得眾侍女喜笑顏開。
芸娘大有深意的看了狄光昭一眼，然後便語氣溫婉，淺淺的說著：“該去前麵了，老夫人和府上那幾位還在商議著呢。”
言罷，芸娘便拉著狄光昭往外麵走。
在眾人的簇擁下，狄光昭自覺也算是挑起了一幫丫頭的氣氛，安撫住了眾人的心情，便沒有拒絕，走向屋外。
“紅兒、橙兒、黃兒、綠兒、青兒、藍兒、紫兒，你們就在院裏等著，我陪小郎君去前麵。”
到了屋外院中，芸娘回頭對著一幹姐妹叮囑了一句。
幾人應是。
出了院，狄光昭臉上的笑容沒了。
芸娘跟在一旁悄悄的偷看著，忍不住小聲的勸慰著：“郎君好像不一樣了……”
狄光昭順口就問：“怎麽不一樣了？”
“啊……”芸娘有些支支吾吾的。
狄光昭自嘲般的輕笑了一聲，這時候才想起來。這前身，當初可當真算得上是紈絝子弟。仗著老狄是地官尚書，狄家又世代官宦家中錢財頗多，便是在這神都洛陽肆意縱樂。
整日裏，不是聽曲飲酒，就是縱馬郊遊，要麽就是三五狐朋流連花間。
當真是一派二代作風。
倒是如今，狄光昭心中生了些埋怨。自己還什麽都沒做，就要先去拯救老狄，往後還要拯救暫時頹勢的狄家，才好繼續歌舞升平的生活。
此時芸娘言語不出，狄光昭也知道其中原因，微微一笑：“是不是變得更好看了？”
“啊？”芸娘又是一陣啞然，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忍著笑：“恩恩，是好看多了！”
“當賞！”狄光昭原本還有些沉重的心情，頓時舒緩：“自個兒記下，回頭一並領了賞！”
“恩恩……”
就這樣，主仆二人逗笑之間，便已經是行到了狄府前院。
前廳堂屋裏麵，人並不多。
上首端坐著一位保養極好的老婦人，老婦人衣著端莊嚴謹，此時未曾說話卻顯露著嚴厲。
下手，兩個年輕些的男子，各自帶著一名少婦人。
靠前站的男子，一臉老成，身上一襲素袍很是幹淨，隻是緊閉著嘴，眼簾也微微垂下。
靠後邊男子，倒是精壯了些，身上穿著件合適貼身、方便活動的圓領袍，臉上多少帶著些急躁。
倒是在兩人後麵的少婦人，基本都是一般無二的摸樣。安靜之中端莊沉穩，隻是看著便自有一番世家出身的秀氣。
除這五人外，堂屋裏便隻有另一名老者。穿著狄府仆人的衣裳，卻能站在最靠近那上首老婦人的位置上。
“阿娘！二位兄長！二位嫂嫂！春叔！”
人還未進堂屋，狄光昭便已經是朝著裏麵呼喊了起來。
這堂屋裏的幾人，便是狄光昭這一世的家人們！
正中上首坐著的老婦人便是母親李氏。
靠前男子，就是狄仁傑長子狄光嗣，也就是狄光昭的大哥。
後麵那位，則是二哥狄光遠。
再往後，那兩位少婦人，便是狄光嗣與狄光遠的正室夫人。
似乎是因為在繼承前身記憶的同時，也繼承了一些旁的東西。狄光昭很是自然的呼喊著堂屋裏的眾人，也自然的邁步進入到堂屋裏麵，留下大侍女芸娘候在門外。
堂屋裏，原本還愁眉苦臉的眾人，皆是目光轉動看了過來。
李氏更是臉上一喜，站起身來：“昭兒，快過來！快過來！”
狄光嗣沉著臉。
狄光遠看著弟弟過來，臉上也露出淡淡的笑容。
兩位嫂嫂，因都有了孩子，則是小聲的喊了句三叔。
“哎！”
狄光昭脆脆的應了一聲，便是到了母親李氏的麵前。
那李氏，已經是迎了上來，伸出手拉著狄光昭的手，盡管心中有些埋怨，臉上卻滿是寵溺：“昨夜是不是又在外麵胡鬧，回來晚了？你阿耶如今被聖人下了獄，你要小心點，莫要再頑皮了……我家……我們家……還不定那些奸人會怎麽對付呢……”
原本李氏看著最小，也是最寵愛的小兒子過來，還滿是欣喜，然而說到後麵已經不由的哽咽了起來。
狄光昭何曾見識過這場麵，一時也是愣在當場。
旁邊，狄光嗣冷哼一聲：“阿娘啊！他已經不小了！您還這般慣著他？如今阿耶沒了聖人的信任，來俊臣等奸佞連番構陷，我們家未來還不知道是個怎樣的景象……他如今，還這般胡鬧！簡直放肆！”
狄光嗣為人老成，也最是刻板嚴肅，此時說起話來，即使是親兄弟也要好好的訓斥一頓。
身後，狄光嗣的夫人小心的伸出手，拉扯了一下丈夫的衣袖。
闔府上下，所有人都知道，老夫人李氏素來最是寵愛老來得子的小郎君。
平日裏，更是隻有寵愛沒有責備。
就算是狄公在家，但凡是稍稍責怪一二，都會引來李氏的反駁。
果然，狄光嗣的話剛剛說完，李氏便已經是瞪了過來。
“小昭還隻是個孩子！他能懂什麽？你們兩個年長的都沒有辦法救出你們阿耶，難道要指望小昭想出辦法？”
說著，李氏便已經是拉著狄光昭到一旁坐下：“你也是，你兄長的話也是沒錯的。你們阿耶前途未明，你啊……少出去胡鬧了，好好陪陪阿娘我……”
狄光昭麵上不露，隻是點著頭。心裏麵，卻也是對李氏這番分外的溺愛有些不適應。
但內心深處，卻是暖暖的！
那邊，狄光嗣先是一頓，而後用不爭氣的目光看向狄光昭。
心中憂慮父親的狄光嗣，終究還是開口道：“阿娘啊！昭哥兒如今哪還是孩子了？兒當年這般大的時候，不也已經隨著阿耶讀書，處理府裏府外的事情了？如今我家這般摸樣，您就少寵些昭哥兒他了。
往後……昭哥兒總是要自己長大的！”
“小昭方才十九，還未行加冠，難道就不是孩子了！”說著，李氏便看向自己的二兒子狄光遠，希望這個兒子能為自己說話。
狄光遠一時啞然，自己就這麽突然的夾在了母親和長兄之間。
他能說什麽？
說什麽也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