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湯
第151章湯
“嗯。”殷文博點了點頭,隨即擺出關心的態度,問道,“陸家那邊怎麽樣,搞得定嗎?要不要爸幫你一把?”
“不用了。”
“雖然陸家確實是打開北城市場的一個捷徑通道,搞垮他們,對殷家未來的發展有害無益,但那陸笙瀾敢得罪你,那這捷徑不要也罷,想怎麽做就怎麽做,放開了手腳,損失點錢不要緊。”
遲邵垂著眼,任由中年人的大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謝謝爸。”
這人,無論年輕時多薄涼,一旦上了年紀,多少有點開始向往親情。
旭兒仗著是他唯一的接班人,這些年以來,別說叫聲爸,連規規矩矩的交流都不願意,從來隻會氣他,心裏麵大概巴不得能將他早點氣死。
幸好,老天爺待他不薄,把這麽能幹的大兒子送還到他身邊來。
用起來,還挺順手,就是不知道,會不會一直這麽聽話。
殷文博盤了會兒文玩核桃,又以漫不經心的口吻說道:“被你一直關在房間裏的那個小模特,好像是昔日北城首富慕長慶的女兒?”
“……是。”
殷文博挑起眉,偏頭看向長子,了然的笑了笑:“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難怪聽說你這段時間跟上了癮一樣。”說著,話鋒忽地一轉,變得意味深長起來,“不過,據說你為了救那個女人,不惜親自跳進鯊魚池裏,甚至親手宰殺掉了一條,你知道那些角鯊,我養了多久嗎。”
遲邵按在紗布上的手指微微收緊,他低眉順眼道:“對不起,父親。”
殷文博沒有立即應聲,隻喀嚓喀嚓繼續轉著核桃,書房內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死一兩條鯊魚其實沒什麽,但就和打狗看主人的道理一樣,大兒子為了個女人,毫不遲疑殺掉自己寵物的行為,有些令他不舒服。
因此,必須要給點壓力。
當然,點到即止。
兩分鍾後,殷文博舒展開眉頭,又變回慈父的模樣,淡笑道:“別緊張,我隻是在擔心你的個人安危而已,這手臂剛好沒多久,腹部又受了傷,是個鐵打的人也扛不住啊,我已經叫人去燉補湯了,待會啊,在我這裏就把它給喝了。”
“好的,爸。”遲邵從善如流道。
“養女人的事,我不管你,就算玩出人命了也不要緊。”殷文博站起身,踱著步子不緊不慢道,“隻有一點,別太當回事,該斷的時候得斷了,如果是以前的慕小姐,或許還能當你的太太,而現在的她,連站在你身邊出席殷家宴會的資格都沒有,你弟弟雖然愛玩,但在這一點上,他不會讓我操心,我希望你也不會。”
聽完這番話,遲邵倒是勾起了一點笑意。
“放心吧爸,她是別人的太太,而我隻不過想讓她知道,她做錯了選擇而已,等時機一到,自然會送她回去,從此以後再無瓜葛。”
“嗬嗬,這就對了,不愧是我殷文博的兒子……”
遲邵跟著加深了笑容,不過細看就會發現,那笑不達眼底,並且毫無溫度。
叩叩。
女傭走了進來,將手裏的小盅放到茶幾上。
一揭開蓋子,一股肉香迎麵撲來。
湯汁清亮,裏麵各種不知名的肉經過熬煮,微微發紅。
“快喝吧,涼了味道就不好了。”
遲邵抬起頭,對上殷文博含笑催促的眼神,咬緊牙關,點了點頭。
“好。”
房間裏,好不容易又拿到手機的慕汐,正在給林元元回消息。
桃子:【既然我弟堅持,那你就讓他去吧,不過還是要麻煩你能時不時抽空去看看他,假如出現什麽特殊狀況,要趕緊告訴我,另外,別泄露我這邊的事,配合陸笙瀾,讓我弟安安心心休養】
陸笙瀾不知道殷家大少爺是遲邵,又將她送來當禮物,那麽短時間內不可能也沒必要對小筠怎樣。
為了穩住她,應該還會盡全力的照顧好她弟弟。
所以小筠在陸家,算是安全的。
隻要暫時不撕破臉就行。
不過,也不是長久之計,等過段時間……
她正盤算著,房門忽然被推開。
詫異抬頭,熟悉的身影邁著沉穩的步伐走進。
深幽的眸光隔著麵具似乎瞥了她一眼,卻沒有走過來,而是腳步突????????然一轉,徑直走向衛生間去了。
呯!
門被用力甩上,含著怒氣和一些急促。
緊接著,嘩啦啦的水聲響起。
依稀夾雜著一些嘔吐的聲音。
慕汐慌了,等不及林元元回複,丟開手機小跑了過去,抬手拍門。
“你……怎麽……啊……開門……”
她啞著嗓子,努力說話。
“滾開!”
裏麵傳出嗬斥。
這段時間以來,慕汐一直表現得很聽話。
可這種情況下,她根本不可能不聞不問。
何況,如果他真的不希望她過問,又為什麽要跑到這裏來?
慕汐吞了口唾液,繼續扯著喉嚨斷斷續續道:“不走……我可以……蒙眼……讓我……進去看看……”
裏麵人沒有回應,水聲不斷,聽起來似乎很難受的樣子。
她急得紅了眼眶,一咬牙,想要不顧一切的闖進去。
擰動著把手才發現,門被反鎖了。
“進去……讓我進去……求你……”
她趴在門上不停地叫喚,聲音裏摻著顫抖的哭腔。
終於,水聲小了點,男人沉聲叱道:“閉嘴!”頓了頓,又道,“別讓外麵人聽見……”
衛生間裏,遲邵撐在洗手台上,滿臉水珠,連發梢都在不住地往下滴水。
他抬頭看著鏡子裏蒼白的臉色,重重地喘了口氣。
那碗補湯,他必須喝。
一來,不能辜負殷文博的“心意”。
二來,他的父親,在通過這碗湯來測試他,是不是足夠冷血冷情,能不能有大用處。
精神上能夠自控,可惜生理上到底無法忍受。
在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被野獸撕咬吞食之後,根本沒辦法喝下那麽油膩的肉湯。
胃裏的東西全部吐完,總算舒服了些。
他又洗了把臉,看向玻璃門外徘徊的纖影,靜默片刻,重新戴上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