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醉
第120章醉
這一拿,拿了快半個小時。
期間,遲邵倒是和這些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而慕汐一直抿著唇沒怎麽說話。
“來了來了!”
慕長芳揮舞著手裏的東西,一路小跑,跑到門邊時,由於情緒太過興奮,還差點被絆倒。
“喏,你看,二百八十萬,寫得清清楚楚!”
微微泛黃的紙張,兩行遒勁的字跡,還有落款和日期,確實明明白白。
慕汐捧著那張紙,眼眶不禁有些酸澀,耳邊仿佛回蕩起男人爽朗的笑語。
“咱們汐汐好聰明呀,這個慕字寫得可真好看,頗有乃父之風!”
一代商業霸主慕長慶的字,鐵畫銀鉤,非常獨特,一眼就能認出。
刹那間,她沒了反駁否認的念頭,整個人完全泄了氣,隻癡癡地凝望著手裏的紙。
甚至想著,能拿到父親的親筆,二百八十萬也算值了。
“好,我……”
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細腕,也阻止了她接下來打算說的話。
沒等慕汐表達疑惑,兩名西裝革履的人疾步走了進來,客氣道:“遲先生,請問需要鑒定的物品在哪裏?”
“鑒定?”
滿屋子的人雲裏霧裏,慕汐眯起眼,猛地抬頭看向遲邵。
那雙深幽的黑眸透著篤定及一絲閃爍。
她頓時意識到了什麽,而慕長芳也在這時候陡然回過神,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過來,伸手就打算搶,可到底晚了一步,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張紙落入兩名工作人員的手裏。
“慕汐!”女人叉著腰,惡人先告狀的囔囔起來,嗓音高得恨不得讓全鎮子的人都聽見,“你不認賬就不認賬,叫幾個外人過來羞辱我們算怎麽回事?你不要太過分!”
二伯母屁股下麵的椅子像是發了燙,跟著坐立不安地說道:“你要是拿不出來你就直說,我們做長輩的也不可能真硬逼著你拿,何必搞這一出,弄得這麽難看!咱們慕家以前在北城也算有頭有臉的人家,自家的事,關起門來解決就好,你、你……趕緊叫他們走,有什麽事,咱們私底下好商量!”
其他人也紛紛變了臉色,有心虛的,有不明所以的。
慕長龔見情形不對,站出來揮了揮手,一如既往的準備打圓場,還沒開口,就被慕汐麵無表情的堵了回去。
“大伯,勸你不要多話。”
“小汐……”
不消十分鍾,電腦對比結果出來了。
“遲先生,這張欠條是偽造的,運用了模仿字體和紙張做舊的手段,作案者家中應該有一套完整的設施。”
“你們在胡說什麽!”慕長芳吼得臉紅脖子粗。
鑒定人員並沒有搭理她,繼續說道:“同時,我還將遲先生您提供的照片與這份欠條進行了比對,相似度百分百,由此可以推斷,照片裏的書寫文本,也是出自這位偽造者,而不是什麽公司財務部。”
“什麽意思?”慕汐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臂,失態追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鑒定人員瞥了眼遲邵的表情,客客氣氣地回道:“這位小姐,照片裏那份所謂的工資欠款單同樣是偽造的。”
偽造的……
七年前那筆欠款,也是偽造的……
她鬆開手,失神的晃了晃,被一條手臂托住了後腰。
“抱歉,我自作主張查了你一些事。”遲邵低聲道,“本來倒也沒有什麽確切的證據,是他們太過貪心,所以……”
“胡說八道!簡直是胡說八道!”慕長芳拍著大腿,一副被冤枉得恨不得暈過去的樣子,又忽然恍然大悟地指著慕汐道,“我知道了,你、你是故意的,你安排這幾個人,安排了這麽出戲,就是想賴賬,想逼我們把之前的錢吐出來!你這是在外麵找到靠山了,回來欺負我們這些窮長輩來了!”
慕汐抬起猩紅的眼,全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淒厲的目光掃過麵前那一張張麵孔,有茫然無辜的,有心虛得恨不得鑽進地洞裏,還有仍在歇斯底裏叫罵的……
所有聲音都傳不進耳中,她像是在欣賞一出默劇。
一出,從頭到尾隻有自己在哭的默劇。
終於,她欣賞夠了,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報警。”
這天下午,寧靜的小鎮出了件大事。
慕家老三的女兒,把本家十幾口人,全部送上了警/車。
哭嚎聲久久回蕩,大街小巷的紛紛議論一直持續到了深夜。
夜深人靜,一道纖瘦的身影蜷縮在後院的秋千上,無意識地微微晃動著。
她腳下散亂了一地的啤酒罐,手裏麵還握著半罐。
慕汐睜著雙微醺的醉眼,望著遠處的一點光影,不禁回想起白天與大伯父的對話。
“小汐,我真不知道你伯母和其他人會做出那種事,我要是知道,一定會阻止的!”慕長龔滿臉愧疚,索性撲通一聲跪在她麵前,“但他們畢竟是你的親人啊,聽說你有一筆兩千萬的遺產可以繼承,一時糊塗才……別報警別起訴好不好,算伯父求你了,之前的錢,我們一定會還你的,就當做是我們當初借你的,反正你也沒什麽損失不是麽?利息你隨便開,兩倍,三倍,你說個價,隻要你能消氣,我們都……”
她站在那裏,任憑對方拉扯著自己的褲腿,無論對方如何聲淚俱下,如何乞求,都無動於衷。
親人?
如果他們有把她當做親人,就不會做出那種事。
如果慕長龔有把她當做親人,就不會說出那樣一番話來。
他怎麽忍心的,每一個字都仿佛在她心頭上再狠狠地劃上一刀。
他是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
分明是默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嗬……還給我……”慕汐一仰頭,咕嚕咕嚕又灌下一大口,抬起袖子一抹嘴唇,哭著笑道,“就算十倍,二十倍,又有什麽用……誰把我失去的一切還給我……誰把這七年還給我!”
呯!罐子如炮彈般,狠狠地砸向院牆,沒喝完的灑了一地,空氣中的酒氣頓時又濃重了幾分。
遲邵腳步匆匆的走近,看到找了許久的人安然無恙,才緩緩地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