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避
第90章 避
“斬斷她的所有出路,逼得她無路可走,接著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現,施以援手,誘她慢慢放下戒備,誘她沉淪……”
“嗬嗬嗬……難道你不覺得,這種報複方式,會比較有趣?”
“等到最後……”薄唇咬著煙嘴,嫋嫋白煙氤氳了俊美麵容,深邃的眸底一片涼薄,“我會告訴她,這一切從頭到尾不過是場遊戲而已,現在我膩了,所以……”
門外,慕汐無聲地笑了起來。
果然是這樣啊。
老天爺怎麽可能會因為一個人夠慘,就輕易放過她呢。
那些溫柔,那些包容,那些沒理由的炙熱感情……
不是沒有疑心過,不是沒有思考過,隻是不想去深究。
說是自欺欺人也好,難得糊塗也罷,她以為彼此換了個身份之後,一見鍾情這種事,真的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其實沒什麽的。
他願意陪她演這場戲,願意幫她造一場美夢,也挺好的。
隻可惜,夢境無法維持一輩子。
如今夢被戳破,她也該清醒過來了。
如同來時那般無息,離去的腳步同樣被厚厚的地毯吸了音。
電梯緩緩下降,光潔的金屬門宛如一麵鏡子,照出她不住上揚的唇角。
傻傻被騙的自己好好笑,在同一個人身上栽倒兩次的自己,更好笑。
難怪遲邵說,這種報複方式真有趣,她也這麽覺得呢……
經過大廳時,小保安驚詫道:“咦?這麽快就走啦,沒見到遲總嗎?”
“嗯,他不在。”慕汐把保溫桶遞了過去,“給你喝吧,謝謝。”
小保安愣愣地接過,一抬頭,表情震驚:“你、你哭啦?你沒事吧哎……”
慕汐充耳不聞,大步走出了大廈。
漫天的雪花一下子迎麵撲來,窸窸窣窣地直往她頭上、臉上砸去。
她哭了嗎?
怎麽可能呢,她明明一直有在笑啊。
然而眼淚不會說謊,寒風一吹,冰冷冷的覆在臉上,用刺痛宣告著存在。
慕汐不禁想起七年前將遲邵推開的那個盛夏夜。
其實她本來想好好說的,想告訴他,慕家可能要破產了,假如她沒辦法給他最好的,還能強留他在身邊嗎?
可當看著那張清冷的麵孔,看著他聽到提分手後依然波瀾不驚的時候,到嘴邊的哭訴頓時咽了下去。
他根本不在意。
如果說出實情,恐怕還會高興吧。
她明白自己沒有生氣的資格。
他們之間,從在一起到發生關係,全是她的主導和強求。
至於他那句“不同意”,也不過是責任心使然而已。
如果真想挽留,根本不會表現得那麽平靜。
可她又不甘心。
不甘心就這麽放他自由,放任他飛往其他國度,展開沒有她的新人生,去擁抱親吻其他女孩……
反正也得不到他的愛,不如再多一些恨意吧。
至少能在他心頭劃上一刀。
至少……給自己一個體麵的結尾。
事實上,體麵也不過維持了一秒而已,轉過身的時候,淚水就已經爬滿了臉龐。
她從不是個愛哭的人。
當大小姐的時候,受了委屈也隻會讓別人哭。
後來爸爸媽媽不在了,弟弟失了智,就更不愛哭了。
哭泣,解決不了問題,改變不了結局。
除非……傷心至極,除非……痛得無法忍受。
寂靜街道,昏黃的路燈下,一道孤影似失魂木偶般蹣跚前行著。
女孩捂住胸口,彎下腰,仗著呼呼的風雪聲,放聲大哭。
奇跡沒有發生。
月亮不屬於她。
全世界,都拋棄她了。
為什麽爸爸媽媽還不來帶她走呢……
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傳來,慕汐抬起朦朧的淚眼,望著明亮的車燈,神差鬼使地,迎了過去。
咯吱——
性能極佳的轎車在距離她幾米遠的地方急刹。
後座匆匆下來一個人,卻不是預想中的氣急敗壞,而是疾步走近,一把將虛弱的她擁入懷中。
“汐汐,我回來了,汐汐,你怎麽了?說話啊……”
模模糊糊的人影在麵前晃動,她眯起眼艱難辨認,熟悉的輪廓慢慢浮現。
來人神色緊張,充滿了擔憂。
一如那晚在車內,好心幫忙遮去她淚流滿麵的臉。
溫柔又可靠,卻不是她想要的懷抱。
慕汐扯了扯唇,低低地喚了句:“陸哥哥……”
話音落,頭一歪,徹底地昏厥了過去。
辦公室內。
遲邵指間的煙已經燃到了盡頭,蕭宇卻仍一言不發地盯著他,對於剛剛那一大段話,未做出任何表態。
直到望著他似不耐地皺了皺眉,起身去摁掉煙蒂,才幽幽道:“遲哥,如果從那天你在小巷子裏救了我一命開始計算,我們認識大概有十二三年了吧?相識這麽多年,不能說對你完全了解,但有些事還是看得很清楚的。”
“如果說上次在酒吧的時候,我還相信你所說的報複,那麽聽完你的想法和安排後,我是一點也不信了。”
遲邵沒有反駁,沉默著從煙盒裏又拿出支煙。
剛點燃,蕭宇大步走近,從他手裏奪走並直接摁滅。
“別抽了!”
“遲哥,我對你一直很敬佩,不僅僅因為你是我的恩人,最重要的是,你身上有著常人所沒有的東西。”
“堅毅,果斷,對人生有嚴格的規劃性,知道自己想做什麽,並且一定能有條不紊的做好,可你看看你自己,是怎麽對待那個女人的,你要是真恨一個人,會兜那麽大圈子,做那麽多沒意義的事嗎!”
修長的指尖把玩著打火機,遲邵淡淡道:“隻能說明,你確實還不夠了解我。”
“那你真的了解你自己嗎!”蕭宇忍不住失控吼道,“你將她從之前那個肮髒的圈子裏拉出來,為了她弟弟,花大價錢托人從國外找專業的醫療團隊,把她帶在身邊,好吃好喝的養著,就為了拖到最後翻臉告訴她這是場玩膩了的遊戲?這種報複方式,你自己信嗎!”
“為什麽不信。”他勾唇笑了笑,“有多痛,是你沒體會過而已。”
蕭宇揉著太陽穴,簡直氣得沒話說了,原地轉了兩圈後,指著煙灰缸道:“那這個呢?你以前根本不抽煙的!你好好想想,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需要靠尼古丁來麻痹自己的!還有,這段時間你整天忙著工作,到底是折磨她,還是在自我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