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找酒
施傲青葬禮後的第一天,淩晨。
成郡市市醫院裏,高級手術室門口。
緊閉一晚上的手術室大門在淩晨四點的時候才打開了,坐在門口長椅上等著的蘇子衿快速地趕走了睡意,焦急地迎了過去。
“他……”蘇子衿還沒有來得及問完,就被打斷。
手術的整個過程都是穀教授指揮的,他語氣淡淡地打斷了蘇子衿的話,“他一會兒就能醒過來,醒過來的時候再叫我。”
說著,他就轉身又往回走去,
醫生的辦公室都在後麵。
蘇子衿猶豫著追上了穀教授,頂著嚴重的黑眼圈,臉色冷靜,嗓音沙啞地要求道:“穀教授,我想知道他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你是他的家屬嗎?”穀教授平靜而嚴肅地朝著她看過去,一句話問得蘇子衿頓時啞口無言。
穀教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態度談不上友好,甚至還帶著些許的敵意。
“他應該是前天才做的手術,昨天又傷到了同一個地方,以後不一定能站得起來,你們做好最壞的打算。”
說完,穀教授就轉身離開了,不想再多停留一秒鍾的樣子。
蘇子衿靜靜地站在原地,比男人還要英氣的臉此時顯得有些呆愣,似乎還在回味剛才穀教授說的那些話。
如果傅靳廷再也站不起來,他該是怎樣的心痛?
蘇子衿突然有些心疼,腳步沉重地朝著病房的方向走去,腦海中思考著一個問題。
為了一個女人而已,傅靳廷做的這一切都值得嗎?
如果放在她的身上,她會覺得不值。
此時的A市,司千的小公寓裏。
淩晨四點過,天才剛剛亮,司千聽到屋外有些異樣的動靜,打著哈欠從自己的臥室裏走了出來,眼睛都有些睜不開,疑惑地喊道:“安安,你在幹什麽?”
安謐今天淩晨一點過的時候才到的A市的機場,自己打車來到司千的樓下,進了屋之後就抱著司千一通大哭。
司千哄她哄到快到三點的時候才哄好,然後回了自己的臥室小眯一會兒,而她才睡著不到一個點。
如果外麵翻箱倒櫃的動靜能夠早一點停息,她現在也就不出來了。
安謐此時站在櫥櫃麵前,手裏拿了一個紅酒瓶子,臉色在幽暗的空間裏也顯得蒼白得可怖,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望著司千的方向,像隻是夢遊一般。
司千走到了她的麵前,驚訝地看了看安謐手中的東西,“你要喝酒嗎?”
安謐眼眶已經腫得像是被蚊子叮過一樣,她眼眶酸疼地注視著司千,低聲悶悶地問道:“不可以嗎?”
微微發顫的語氣就像是從怕被懲罰顯得可憐巴巴的孩子口中發出的。
司千緩緩地伸手去拿安謐手中的酒瓶子,微微用了點力才把酒瓶子拽了過來,臉色認真,語氣誘哄般地勸道:“安安,這個東西喝了是沒有用的,況且,它還特別難喝,我跟你說,你喝了一定會更難受。”
安謐見她神色誠懇,眼神癡癡地看了酒瓶一會兒,才又轉身,身影落寞地朝著自己的臥室走去。
司千將酒瓶子放回櫥櫃擺好,輕歎了一口氣,跟在了安謐的身後,小聲地提著建議道:“不然你先換一個環境待待吧,去國外走走,散散心?就像我們上次旅行的那樣。”
安謐低著頭,目光愣愣地看著腳尖,動作遲緩得就像是關節都生了鏽一樣。
聽到司千的話,她眼眶一下就紅了,眼淚不由自主地就要往外跑,心口壓著的巨石似乎又重了一些。
“真的能好嗎?”她喃喃地問。
“會好的。”司千堅定地回答她,目光心疼地望著安謐耷拉著沒有精神氣的身影。
安謐這些天都太傷心了,一下接一下的打擊將她的世界砸得粉碎,她此時還能保持在這樣一個遊魂般的狀態已經是不易。
司千是心理學博士,她一直都知道安謐要比普通人的心髒承受能力強得多,所以她此刻也是很冷靜地給安謐提著建議。
安謐一路回到了臥室,將自己縮成了一團窩在被子裏,兩眼發直發木地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良久之後,她才低聲說道:“等我再回黎安市看一看媽媽和外公外婆,我就離開,就再也不回來了。”
司千環著胸靠在門口的門框上,可愛的小臉閃過幾分的不讚同之意,她靜靜地看了安謐許久,然後才說道:“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按照我的建議,你想離開現在就可以離開,等以後有空的時候再回來看看親人才是最好的選擇。你不是告訴我施家二爺還想要害你嗎?你回去不是往他嘴裏送嗎?”
安謐伸手摸了摸耳朵,動作顯出幾分抗拒之意,她不想聽司千說這些。
她答道:“我現在很清醒,千千,我一直都很清醒,你不用擔心我腦子還是糊塗的。”
司千無奈地耷拉下肩膀去,眉心又惆悵地蹙了蹙,“你想死?”
安謐抿緊了唇,琥珀般的眼睛漸漸清澈地望著窗外還未完全被日光隱藏的月亮,她淡聲答道:“死不死的,都不重要了,我隻想回去再看一眼他們。”
“跟媽媽講是女兒不孝,女兒沒有保護好舅舅,還讓舅舅為我而死,我要把一切的事實都告訴他們,然後去贖罪,不然我走得不安心。”
司千心口像是被潑了一壇子的醋,酸得她眼眶都有些顫抖。
她啞聲說道:“你都決定了,那你就去做。”
對於某些人來說,活著從來都不是生活的目標,安謐就是這裏某些人的一部分。
司千也明白,安謐恨傅靳廷,從來都不是因為傅靳廷殺了施傲青,而是因為他和她的信念背道而馳。
傅靳廷讓安謐覺得是自己殺了施傲青,自己就是一個廢物,就是一個累贅,更是一個災星,讓她的負罪感強烈到快要撕毀她的靈魂。
隻要離開他就好了……
傅靳廷是在噩夢中驚醒的,此時窗外的太陽正烈,他卻覺得渾身都在發涼,眼神驚惶不定地望著天花板,身子繃得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