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他的人生
安謐怔怔地看了他許久,看著他發紅的眼眶,和臉上的擔憂還有藏不住的欣喜。
“傅靳廷,我全身都不舒服,好疼啊……”她歎著氣說道,鼻頭發酸,晶瑩的淚珠從眼眶滑落,無助得像個孩子。
“我該怎麽做?”傅靳廷忍著眼淚問她,意識到自己問了也是白問,他起身往門口走去,走了幾步之後又急速地轉身回來摁了床頭的呼叫鈴。
一向穩重的他也失了分寸,垂著頭滿身頹廢地站在摁鈴的地方平緩心情。
安謐不去看傅靳廷,側頭看著窗外的天空,一輪圓月正明晃晃地掛在那裏,那般的耀眼。
她心裏歎道:媽媽,你看到了嗎,我還好好地活著呢,原來那不是地獄,是一個通往地獄的荒蕪之地,我被人帶回來了,我該不該慶幸呢?
救她的那個人是傅靳廷,他說他保護她,他做到了,隻不過安謐卻不想感激他。
如果沒有他,她根本不需要遭這些罪,傅母是罪魁禍首,那麽傅靳廷成為了害她的根本原因。
此時的傅靳廷不知道要怎麽和安謐相處,他隻是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愧疚讓他開不了口。
醫生護士大批大批地湧了進來,圍著安謐看了一會兒,然後快速地帶著她去做檢查。
正要出門的時候,安謐突然輕聲道:“停一下。”
護士立即停止了動作,什麽都不問地等著她。
安謐動不了脖子了,剛才有個醫生怕她亂動碰到脖子上的傷口,所以用東西給她下巴和脖子都固定住了。
她隻能看著門框,喊道:“傅先生……”
一聲喊完沒回應,她又喊了一聲,“傅先生……”
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向了站在窗邊失神的傅靳廷。
傅靳廷聽到第一聲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又聽到了第二聲,頓了兩秒見所有人都看著他,才敢相信這是真的,立即大步地走了過來,來到安謐的身邊,緊張得嗓音都有些發顫,“我在。”
安謐緩緩地抬起手,眼神安靜地注視著他,沉聲說道:“陪著我。”
傅靳廷眸光放在她的手上,遲疑了兩秒才敢用力地捏住,心裏湧起強烈的歡喜,啞聲道:“好。”
接下來,傅靳廷目睹了所有安謐檢查過程,聽著醫生討論一些專業的數據,大抵是在說傷的有多重,需要花上多少時間療養完全。
安謐聽著,表麵一片平靜,心裏的恨意卻在不停地堆砌。
她從來都不欠傅家什麽東西,從來不欠安家什麽東西,為什麽偏偏要被他們這麽針對?
安謐好恨啊,心底徹骨的痛意已經讓她感覺到身上的疼痛都變得麻木了起來。
上天讓她撿回了一條命,安謐覺得自己不做點什麽都對不起這兩家人對她做的這些殘忍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忙完,已經是淩晨四點過了,窗外的天漸漸地亮了起來,傅靳廷陪著安謐回病房。
病房裏隻開著一盞暖黃色的燈光,護士們離去,這裏就剩下安謐和傅靳廷兩個人。
安謐依舊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天花板,但她知道傅靳廷就坐在她的旁邊。
長久的沉默中,安謐腦袋裏不停地回放著暈倒前經曆的一切,呼吸都忍不住地加重了一些,那血淋淋的刀子在她的身上起起落落,安謐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可腦子裏的畫麵就更加清晰了起來。
“傅靳廷。”她終是不堪忍受地喚著他的名字,又低聲央求道:“你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吧,我腦袋裏都是噩夢,太難受了。”
“好。”傅靳廷立即握住了她的手,似是沒料到她會主動親近,垂眸緊張地看著她,語氣放軟問道:“你想聽關於什麽的?”
“先聽你和你母親的故事。”安謐低聲開口說道。
傅靳廷臉色頓了一下,複雜地看了安謐一會兒,然後才平靜地開始說著:“我和她沒有太多的交集,七歲的時候,她和我爸離婚了,離了婚就出國,直到我二十歲的時候她才回來。”
這樣說來,他和傅母的關係並不親近。
“你恨她嗎?”安謐又問。
傅靳廷再次沉默,臉色黯淡了一些,似乎這是一個很禁忌的話題,可他還是回答了,“說不上喜歡。”
“為什麽?你能不能一次性說全麵一點,我這樣問著很累的。”安謐軟著嗓子,頗有些無奈地開口。
“好,我說,你聽著。”傅靳廷毫無底線地順從,有些東西不應該拿到明麵上來說,他的過去本來就不適合當成故事來講給別人聽,可他還是說了。
“她愛上了另一個男人,和我父親離了婚,跟著那個男人去了國外,我父親為她夜夜買醉,常常喝完酒之後就會胡言亂語,有時候還會做一些傷害別人的事情。我給她打電話讓她回來管管我父親,她卻讓我父親去死,父親失控之下差點殺了我。後來家裏就會來一些亂七八糟的女人,父親的花邊新聞滿天飛,最後父親死於車禍,所有的一切才平靜了下去,而她之後也從來沒有往家裏來過消息。”
這就是為什麽他不喜歡傅母的原因。
傅靳廷用著盡量平靜的語調講述著這段不為人知的故事,字裏行間沒有太大的起伏,可安謐卻聽得心驚。
她突然有些後悔問了這些,就像是突然看到一片幽深的沼澤,沼澤裏麵肮髒不堪,滿目瘡痍,那是別人的痛,她不應該去窺探的。
可後悔之餘,她的心裏又突然湧起了一種快感。原來傅靳廷的過去也是那樣的不堪,傅家的人也不是那樣的高尚。
傅靳廷沉默了一會兒又繼續開口,安謐想要讓他停下,可嗓子卻像是被膠粘住了,她知道自己還想知道更多。
“我被老爺子帶大,從小接受的就是最頂級的資源,在我十二歲的時候,我逃離了那裏,一個人去外麵讀書參軍創業,隻是時不時地才會回去,後來老爺子得病,我就留了下來幫他照看公司。”
他說得簡潔,卻清晰地交代了他的人生線路。
安謐聽出他心底厭惡傅家,不像表麵看起來那般依附著傅家這棵大樹。
至於安謐想知道的那些關於傅母的事情,他沒有講給她聽。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如果我要把傅夫人告上法庭,你會殺了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