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銘記
當然，這種事情，紀洛肯定不會阻止的，可是蘇祈顏沒告訴紀洛，大概……是不想讓紀洛多想吧。
“你覺得……怎麽樣？”
蘇祈顏並沒有紀洛臆想中的那麽優雅平靜，她轉過頭，看向紀洛的目光中情感搖曳。少女也在擔憂啊，離開這裏之後的路，沒人知道會發生什麽，也許她和紀洛最終會形同陌路，可是在蘇祈顏心中，她是很不甘心的。
“我覺得，很好。”
紀洛雙手攤開，將蘇祈顏的雙掌握在手中，兩人十指緊扣，各自感受著彼此的體溫。
“我們將要離開，也許最終留下的，隻剩下愈發暗淡的故事，可是我相信……這份政令所帶來的祝願，千百年後仍不會斷絕，那些在抗爭下誕生的孩童，會長大，會再次進入輪回，讓這故事永遠被銘記。”
“好……”
蘇祈顏忽然低下頭，莫名地留下了淚水，紀洛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默默地看著她，什麽都沒有做，仿佛想要將這一刻的蘇祈顏永遠銘記在腦海中。
蘇祈顏那麽驕傲的女孩，因為他而心生恐懼，這並不值得誇耀，隻是……令人心酸。
時至今日，紀洛仍然不知道，昭京蘇家的選擇，到底是不是正確的，門當戶對在地球的古代就開始流傳，曾經紀洛也是鄙視的一員，但是隨著長大，他也漸漸了解了世界的真實。
門當戶對，可能並不是兩個人家境相同，而是價值觀相近，就好比現在，哪怕蘇家接受了紀洛，紀洛現在上門，去見蘇祈顏的父母，他拿什麽禮物？
——什麽禮物才不失禮？什麽言語才能讓他們開心？什麽樣的態度才能既保存自己的尊嚴，又能表現出足夠的尊重？
因為地位和經曆差距過大，紀洛甚至連最基本的上門禮物都拿不起來。他麵對九州蘇家，這種足以影響整個九州聯盟的龐然大物，他渺小的像隻螻蟻，他說什麽都毫無意義，做什麽都隻會引來嘲笑。
而這，其實對於一個有自尊的人來說，是一種刻骨銘心的傷害。
在這裏，他是並州牧，正因為第一次掌控了權勢，紀洛才終於明白，自己麵對一個寒門子弟的意義，他甚至不需要說話，隻是見麵時一個不高興的眼神，懂得察言觀色的謀士，直接就會將對方打發到邊緣，這輩子連回晉陽的可能都沒有。
而這樣的他，如果有一個女兒，一個普通人和她相戀，過來上門和他見麵，那會是何等的景象？
時至今日，紀洛已經不再像過去那般篤定了，不是不愛蘇祈顏，而是現實就是如此的邊境線。
現在想來，他能一直和蘇祈顏相處融洽，其實都是蘇祈顏特意的包容，以及他將自己的地位放在弱勢的一方，隻是竭盡全力討好著她。
當然，這不是諂媚，隻是希望讓她開心。
可是，這種情況的本質，就是兩人天差地別的家庭和經曆。
這種差距，最簡單的表現，就是紀洛去見蘇祈顏的朋友，參加她過去一直參加的聚會。
陌生的圈子，陌生的人，紀洛估計走進去，就隻能呆呆傻傻的站著，讓所有人看笑話，這種情況，蘇祈顏越是幫紀洛，就越是打擊他的自尊。
所以說，所謂的門當戶對，也許真的是一種被默認的規則，這在每個世界都是通用的。
如果不遇到紀洛，蘇祈顏肯定會嫁給一個非常厲害的大家族子弟，可以肯定的是聯盟九大家族的嫡係子弟，她一生都會繁花似錦，不沾夜涼。
“祈顏，別哭了，我們去找好地方玩。”
紀洛用手帕擦幹了蘇祈顏臉頰上的淚水，少女笑容露出，任由他牽著手，走入了熙攘的人群中。
——人與人之間的姻緣，無法用任何簡單的字眼去形容，倘若真的有緣無分，最終留下的，隻是美好的記憶，那便足夠了。
慶典當中，並州從未有如此熱鬧的一天，晉陽城更是被歡慶的海洋所有包圍，紀洛和蘇祈顏一路穿行在城中，吃著琳琅滿目的小吃，體會著平民們所共有的欣喜。
沐煙雨、呂紅淚、江櫻落、安雨槿，她們四個一直在主持著自己流傳千古的活動，沒有過來騷擾紀洛兩人，所以紀洛和蘇祈顏一直玩耍到了夜晚。
直到月色皎潔，紀洛的活動仍然在保密，蘇祈顏試探性的問了好幾次，紀洛卻隻是左閃右躲，避開了透露計劃的字眼。
“紀洛，今天可是要結束了，你到底在計劃什麽？”
蘇祈顏是真的被紀洛神神秘秘的模樣給勾起了好奇心，紀洛準備了半個多月了，顯然是個很浩大的活動，為什麽現在慶典第一天都要結束了，他還是沒有動作。
“嘿嘿，你馬上就能見到了。”
紀洛拉著蘇祈顏的手，帶著她走上了晉陽城最高的塔樓，這裏是由慈善基金會出資建立的豪華酒樓，其所有收入都用於慈善事業，也是特批的標誌性建築物。
紀洛和蘇祈顏站在塔樓的最高層，俯瞰著夜色下燈火輝煌的晉陽城，紀洛環住蘇祈顏的腰肢，少女也將頭依靠在紀洛的肩膀上。
下一刻，天空中傳來稍顯刺耳的聲響，而後——煙花炸開，漫天炫彩！
咻~！咻~！咻~！
仿佛第一滴雨水後緊隨而至的甘露，無數稀碎的火光從地麵升起，在天空炸開，絢麗的光色照亮了整個天空，帶來了這個世界不曾有過的炫目。
“煙花~”
蘇祈顏真的感覺有點驚喜了，在這個時代，進行一場煙花盛宴，所需消耗的物資可以用奢侈來形容，這種事情，除了紀洛之外，別人還真做不到。
“蘇祈顏，我愛你啊。”
紀洛忽然轉過身體，將少女抱在懷中，他的眼瞳看著蘇祈顏搖曳的目光，看著淚水在她眼底泛起，兩人相視而笑，慢慢靠近。
“紀洛，我也愛你啊……”
在圓圓的月色下，漫天的煙花綻放如幕，滿城的人們衝出家門，仰頭看著那漫天絢麗的煙花，仿佛看到了新的世界……
初平元年（190年），在並州漫天的煙花下，戰爭的鐵蹄正在踏近，諸侯的野心已然膨脹，梟雄的爭鋒，刀劍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