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霜槍劍舞
湛藍色的源力，如煙如靄般纏繞在通體純藍的長槍上，伴隨著閃電般的長刺，鋒銳的槍刃瞬間化作了一道寒光，速度快得讓人甚至看不到槍影——
但是，紀洛閃過了。
源計劃頭盔將紀洛視線中的一切，都進行了細致的慢放和處理，早在安雨槿出槍之前，紀洛就已經預料到了她的動作，他隻是稍一側身，便躲過了這閃電般的一擊。
然而，紀洛還是小看了安雨槿，少女六歲習槍，十幾年苦練不綴，於她來說，槍已經是她身體的一部分了，幾乎是在刺空的下一瞬，少女便猛地一挽槍身，將長槍從突刺化為了橫掃！
極近的距離之下，紀洛再沒有了閃避的餘地，隻能偏轉劍刃，試圖擋住安雨槿的攻擊。然而，當劍刃與槍身真的相交時，那虛浮的力道完全出乎了紀洛的意料，甚至因為用力過猛，他的架勢還出現了偏斜！
下一秒——在紀洛震驚的目光中，安雨槿旋身如舞，槍尖隨少女的衣袂劃出一道圓弧，隨後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直刺向他的咽喉！
這一槍，勢如雷霆，快得仿佛超越了因果，槍出——人死！
電光火石之間，紀洛視線裏仿佛隻剩下那一抹閃著幽藍的寒光，驟然陷入危機的驚錯，甚至讓他失神了一瞬，紀洛根本想象不出如何去應對這驚豔絕倫的一槍，但是……他的身體卻自然而然地動了。
閃著橙色的超高溫光刃，在手指的擊打下，陡然間變換了握姿。隨後，劍刃在右手的推動下，劍尖從紀洛的臉頰擦過，劍背緊貼著紀洛的脖頸，一直向前——
那場麵，看起來就像是紀洛在用刀背抹脖子，但是不可思議的毫厘之間，安雨槿那直刺紀洛咽喉的槍尖，剛好與劍鋒相觸，運動中的劍刃，帶著流水般的力道，無聲無息間偏引了凶厲的槍刃！
“竟然……”
安雨槿自己都沒有想到，紀洛竟然用這種方法，神乎其技地破除了自己的攻擊。少女驚異地瞪圓了眼珠，卻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她雙手握槍一挽，周身縈繞的源力洶湧而起，槍身挾著雷霆萬鈞的氣勢向下一劈！
在冰霜源力的浸染下，金屬長槍散發著冰晶般的光澤，周圍的溫度在這一刻幾乎下降到了零點，麵對安雨槿勢如奔雷的槍劈，紀洛根本來不及後退，隻能將劍刃橫在身前，左臂抵在劍背上，拚命地聚合起源力——
噹！
槍刃相交，藍色與白色的源力碰撞出巨大的波動！安雨槿踉蹌地向後退了一步，紀洛則直接被巨大的力道向後推了出去，他低俯著穩住了身形，長靴在水泥地麵上劃出了兩道長長的痕跡。
“哈啊…哈啊……”
黑色的麵罩中，紀洛的呼吸從未有過的急促，他激活係統不過兩三個月，雖然使用源計劃形態戰鬥過幾次，可那都是實力上的碾壓，單方麵蹂躪雜魚罷了。
而今天，當他直麵安雨槿時，僅僅是幾秒鍾的交鋒，就幾乎耗盡了他的心力，差距——真的太大了。
源力覺醒後，凡人踏入超凡，青銅階、黑鐵階、藍鋼階、白銀階……境武者如同踏上階梯般，一步一步向上攀登，超越著他們自我，也超越著生命的極限。
安雨槿是Ⅲ藍鋼階境武者，她年前剛剛突破，四個月時間，她最多掌握好已有的力量，肯定還是初位。
而源計劃狀態下的紀洛，鎖定階位是Ⅲ藍鋼階巔峰，按照各階位的數據標準，無論是身體各項屬性，還是源力數值，紀洛都是Ⅲ藍鋼階初位的安雨槿的1.75倍。
在紀洛的想象中，他雖然用不了源力，但是身體屬性碾壓安雨槿，在配上強橫的源計劃裝甲，不說打敗她，但打個五五開，順勢逃跑還是很輕鬆的吧。
然而……這些愚蠢的幻想，在剛剛簡單的交手中，徹底被打沒了！
紀洛那剛剛覺醒了源力的本體就不說了，哪怕是源計劃狀態下的他，哪怕已經能夠使用源力，但在安雨槿那接近於‘道’的槍術麵前，紀洛所感受到的——隻有窒息般的壓力。
“Ⅲ藍鋼階巔峰？身體各項屬性很高，源力的質量不錯，但是……戰鬥經驗太差了。”
安雨槿雖然是在因怒出手，但是真正開始戰鬥時，她卻冷靜的可怕。對她來說，槍術已經融入了她的靈魂，戰鬥不是發泄或廝殺，而是她追索‘道’的儀式。
她渴望有價值的對手，有意義的戰鬥，而眼前的這個人，他的劍雖然很粗糙，但是……卻有著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希望……你的劍，不要讓我失望。”
仿佛是期待從紀洛身上看到什麽，安雨槿沒有馬上發起攻擊，她向前踏了一步，手中的槍刃平舉，宛如滿月長弓上的箭矢。
“當然……”
紀洛慢慢直起身體，再次握緊了手中的劍刃，他現在就像是一個發育良好的青銅選手，麵對一個被抓崩的王者，明明裝備和等級都碾壓對麵，可對方操作實在太厲害了，秀得他毫無反抗能力。
不，也不是毫無反抗——
紀洛想著剛剛身體自然而動，化解安雨槿必勝一槍的場麵，心中漸漸有了一種明悟：他變成源計劃：林狀態，不單單隻是變了外貌，穿上了一層裝甲。
現在，他的身體中，有著無極劍聖·易的力量，所以他才能使用他的技能，感受他的劍道……
“無極之道，在我內心延續。”
紀洛沉下心境，深吸了一口氣，將劍刃筆立在身前，第一次正視此時的自己。
無極之道是什麽？無極是什麽？道又是什麽？
這種形而上的問題，紀洛不知道，也想不出來，可是他知道，對於易來說，最重要的肯定是——攻速。
快，比任何人都快！比刀更快、比槍更快、比箭更快，超越一切的攻擊，然後……躲過它們，攻擊對手。
“所以……這就是阿爾法突襲的真意？這可比我直接按Q難太多了”
紀洛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但此時此刻，他所能想到的，也隻有這些了——反正技能會被躲，那幹脆全平A算了。
“安雨槿，讓你看看我的奧義……超級快之夏姬八亂砍！”
這一刻，紀洛決意放手一搏，他用力在地麵一踏，身影如離弦之矢般衝向了安雨槿，橙色的劍刃在空氣中化為了一道光影，炫目而閃耀——
“不錯的氣勢”
霜藍的瞳孔中，安雨槿流露一絲讚賞的神色，她凝視著紀洛迅疾的劍勢，手中的長槍毫無花哨，隻是平平淡淡地向前一刺！
隻是，這一槍，一往無前，勢不可擋——
擋不住！閃不過！所以……紀洛沒有擋，也沒有閃，他隻是揮出劍刃，拋棄一切地揮出劍刃——不斷、不停、不絕！
叮！叮！叮！
槍刃與劍刃的交鋒在空樓中不斷回響，安雨槿的槍重若千鈞，但是紀洛的劍也勢如流水，那無可阻擋的一槍終於在交鋒中偏斜，讓紀洛的劍刃得以再次向前——
“你的劍……很不錯！”
這個時候，安雨槿不僅沒有因為槍勢被破而難過，反而露出了無比欣喜的笑容，她平寂許久的戰意漸漸燃燒，存續於她槍中的‘道’正在閃耀！
宛如風起雲動，安雨槿手中的長槍被她向後一拉，緊握在手中，隨後槍尖一抖，如入海的遊龍般刺出了絢爛的槍影——
安雨槿是驕傲的，她的槍也是驕傲的，少女如臻冰般璀璨炫麗，不曾為世俗汙濁動容半分，也不再因孤身一人而手足無措。她已經長大了，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道’，她所堅信的正義和道理都在她的槍中——無愧於天地人心，自不會避牛鬼蛇神。
所以，安雨槿的槍，正大光明，無所阻擋——
“既然無法阻擋，那我就放棄阻擋！”
紀洛一咬牙，算是徹底發了狠，他自己怎麽樣都無所謂，可要是不砍安雨槿一刀，他的心這輩子都沒法通透了。
明明他的身體能力碾壓安雨槿，但是他每一次揮刀、每一次攻擊，都被安雨槿完美的擊破了。槍在她手中，真的是宛如遊龍，跟活了一樣，能升能隱、千變萬化，秀得紀洛頭皮發麻！
抱著以傷換傷的想法，紀洛直接無視安雨槿刺來的槍刃，手中的光刃筆直地砍向她的胸膛，然而少女卻並沒有受傷的打算，自開戰以來，她第一次向後退了一步。
就是這簡單的一步，讓安雨槿拉出了微秒的反應時間，少女手中的長槍就此一收，槍身橫在身前，格擋住了襲來的劍刃——紀洛不驚反喜，格擋不就是較力嗎，她和他比拚力量，這不是找死嗎！
沒有任何猶豫，紀洛直接棲身向前，瞬間將所有力量都壓在了劍上，而這……也正是安雨槿的目的。
在紀洛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安雨槿輕盈地鬆開了雙手，任由長槍被紀洛的劍刃打落。在紀洛因為用錯力而架勢變形的那一刻，少女猱身而上，帶著源力氤氳的手掌，重重地拍在了紀洛的胸口！
紀洛感覺自己就像是被狂奔的犀牛給撞了一樣，雖然源計劃裝甲保護他沒有受傷，但是巨大的震蕩還是讓他大腦出現了一瞬的空白。
咚！
巨大的震響中，紀洛的身體直接撞進了後方的承重牆中，水泥和鋼筋構成的壁壘，竟然被這一撞擊碎，紀洛整個人半邊都鑲進了牆裏。
下一瞬——湛色的長槍挾著穿林破雨的意境襲來，鋒銳的槍刃甚至與空氣擦出了銳鳴！
“！！！”
紀洛比思維更快的身體反應，再次救了他，毫厘之間，紀洛從牆上滾落，躲開了安雨槿這凶戾的一槍！
“結束了！”
這一刻，安雨槿已然確定了自己的勝利，她雙手一拽，直接拔出了貫穿承重牆的槍刃，隨後霜色的源力升起，湛藍的槍影如潮水般襲向紀洛——
“阿爾法突襲！”
絕境時刻，紀洛終究承認了自己的失敗，無奈使用了作弊般的傳奇技能。
阿爾法突襲Q：消耗100弦源力，易飛速穿越戰場，對最多4個敵人造成物理傷害，同時不斷進入不可被選取的狀態。
這是無極劍聖·易唯一的攻擊性技能，也是無極之道至高的劍刃，正如易所言——敵人雖眾，一擊皆斬！
那一瞬，安雨槿不可置信地發現，她視線中的紀洛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勝過璀璨星辰的浩瀚劍光！
如晨曦聽雷、日暮驚鼓……安雨槿凝視著那深邃悠遠的劍光，竟然有種朝聞道，夕死可矣的感覺。
那劍，不是無從躲閃，而是如何躲閃都沒有用，不是無法抵擋，而是怎麽抵擋都毫無意義，
它一劍四擊，劍如流螢，刃如飛火，四方影動，絢爛得令人失語——
於是，第一道劍痕從她側肋切開，第二道劍光落到了她的左肩上，第三道劍傷撕裂了她半個背脊，第四道劍創落在了她的右腿……
“我敗了，輸得心服口服。真是令人神往的劍啊。”
長槍，無聲無息間從安雨槿指間滑落，少女麵帶笑容，安靜地接受了自己的失敗。不知道什麽時候，紀洛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閃耀著橙色的光刃，就停留在再她頸側。
“易，你果然是……無極劍聖啊。”
就像是被抽去了支撐著靈魂的信念一般，在長槍墜地的聲響中，少女身上的英氣和銳利，陡然間消散一空，隻剩下由內而外的單薄……
少女安靜地站在那裏，安靜得仿佛她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她身上，四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流不止，殷紅的血染遍她全身。可是，安雨槿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隻是笑……笑得很安詳。
她無視著頸邊的劍刃，平靜地轉過身體，直視著紀洛麵罩上的燈彩，臉上的神情滿是解脫和安詳。
“劍聖先生，能死在你的手中，是我的榮幸。不知道算不算僭越，但請您在我死後，一定要將我的遺體毀掉，不要讓任何人得到，否則……會有很可怕的事情發生。”
“毀掉……你的屍體？”
紀洛看著安雨槿那仿佛在因解脫而幸福的神情，隻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怪異。
怎麽回事？怎麽安雨槿的人設瞬間一百八十度轉變？作者寫崩了嗎？
為什麽……在談及死亡時，她會露出這麽安靜的笑容。
“請…一點也不要留下。”
安雨槿輕輕搖了搖頭，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她安靜的閉上了眼睛，嘴角帶著期待美夢般的笑意。
“……”
這一刻，紀洛感覺自己騎虎難下，他編好的計劃、寫好的劇本，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自始至終，他都隻是想搶一票子源晶，然後跑路，沒打算殺了誰，更沒想著毀屍滅跡啊！
“嘀！繼任者，接收到‘朱雀’的通訊信號，是否接通？”
“喂？朱雀，剛好，你給我出個主意，安雨槿她……”
“紀洛！你別說！聽我說！現在，馬上跑，有多遠跑多遠——離那個裝運源晶的箱子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