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090.情(為月票加更)
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勉強克製住自己不要跑上前去把男人抱住,當他的背影跌入她眼底的那一刹,慕兮年的眼淚徹底絕了堤。
他很難過她感受的到,就連那一貫凜冽囂張的背影都變的陰鬱,被一股子悲愴所環繞,是被她傷碎了心吧?是對她徹底失望了吧?
是要……放棄了吧?
也好,這樣也好。
深深凝望著顧亦城的背影,慕兮年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好似這一分開,就是永生再不複相見一般,淚珠就這樣一顆一顆的往下滾落,她默然的哭著,就連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直到顧亦城徹底消失在了她眼前,腿一軟,脊背緊貼著牆壁,一點一點的滑落著,慕兮年直直往地上跌了去。
“對不起……”
他走了,不見了,放棄了,她才終於敢發出聲音了,幹幹啞啞的聲音中飽含著苦澀,慕兮年簡直痛極了,眼神迷惘,神色悲涼,仿若一隻陷入了險境之中的麋鹿,呼喚求助卻不得救,無助極了。
明明喜歡,卻不得不推開;明明深陷,卻不得不拔出,世間最深刻的絕望,也不過如此了。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顧亦城,對不起。
淚珠泛濫的眼眸之中,鐫滿了悲傷,沁染至了每一顆淚珠,每一滴的掉落,都是慕兮年傷痛的表述,這樣無聲的呐喊,使得她口中不斷重複的這三個字越發沉重了……
腳步一頓,顧亦城整個人都僵在了那,簡直就像是失聰的人重新又能聽到了一樣的驚詫。
他耳力是極好的,這樣微弱的呐喊也虧的隻有他才聽的見,可正是因為聽見了,心才這樣痛!
對不起?她這種時候才來說對不起?
心上簡直就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了一樣,連再走上一步都是艱難,顧亦城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聽著耳邊那一聲又一聲的對不起,他在原地僵立了許久,剛俊ying侹的麵龐上出現了與他不搭配的脆弱,眼底閃過一絲痛苦,他猛地閉上了眼睛。
一道牆,阻隔著兩個人,可真正阻隔彼此感情行進的,卻是她心上那道牆,這點顧亦城比誰都懂,這一次回了頭又怎樣,衝了進去抱住她?再說一次抵死不放手?
就算他寧願放棄尊嚴又怎樣呢?磨的她再次心軟了?然後呢?
也依舊不過是暫時的,僅此而已,待到明日,或許她想要斬斷彼此之間牽連的心,沒準會更強烈了!那才真正是個悲劇!
這女人的心就是冰塊做的,比誰都狠!他不是不知道!
鐵拳,死死握著!握的死死的!才勉強克製住回頭的衝動,顧亦城複而又睜開眼睛的時候,眸色變的更暗了,就像是盛裝著整個世界的海,極其深刻的沉重,一個咬牙,他狠了狠心才又重新抬起了腳步,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前方,愈漸愈遠……
◆
聽著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心尖尖都是一顫,慕兮年還以為,顧亦城回來了,可是那聲音卻是越來越遙遠,好不容易騰起的最後一線希望還是破滅了,小臉一黯,迷迷惘惘著眼神愣愣的盯著門口出神,慕兮年跪坐在原地,僵愣了許久。
直到那沉重聲調再也聽不見了,耳膜都沒有了一絲絲的震顫,她都還在不死心的聽著,可越是掙紮心裏麵的痛苦就越重,最後也不知道到底是過了多久,她終於意識到,他是真的走了,真的放棄她了。
放棄,是啊,放棄了,他和她之間,真的徹底……完了!
雙眼登時之間徹底暗了下去,沉而無神,慕兮年的臉色,煞白若紙。
看她這個樣子,就像是多年堅持的什麽東西被徹底的打碎了一樣。
絕望,卻美的……驚人!
人世間最悲涼,莫過於淒楚之美。
愛情在任何一處都會有深淵,可是為什麽人們卻依舊前赴後繼的往裏跳?還不是因為,即使悲涼都是驚豔;還不是因為,即使心如刀割,依舊是深刻的活了一遭,不負此生?
慕兮年想,她這一生怕是都不會再動心了,這樣子的絕望誰都不會再給她了,別的男人都隻會是平淡。
真是可悲,她的愛情還沒有起航就已經焚死在起點……
不過,到底都是她自己活該,怨不得任何人!
反正路已然是走到了盡頭,再堅持幾步,就可以徹底的結束了,慕兮年,這麽多年你都這樣過來了,你撐得住的,你一定撐得住!一定!
抱住自己,把頭埋在膝蓋內,緊緊貼在牆角縮成一團,慕兮年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這樣子的悶哭,仿若一隻小獸,在牢籠之中絕望的嗚咽。
◆
不歡而散,夜幕降臨。
是夜,顧亦城的公寓,他正坐在地上,上半身沒骨頭似的依著沙發,一隻腿筆直的伸向前方,另一腿支著,搭在那膝蓋上的手裏麵握著一瓶酒,時不時就抬起猛灌一口,渾身都散發出了一股頹廢氣息。
推開門走進來的時候,江離修見到的就是這一幕,屋子裏麵沒有開燈,隻餘陽台上的月光照耀進來,將客廳那道影子烘托的越發深沉了,真讓人心疼。
而且這才還在玄關,就有一股子濃鬱的酒味襲來,簡直都嗆鼻子了,悶悶咳了聲,江離修的眉頭不著痕跡的皺了一皺。
“城子。”
輕輕扣下按鈕,明亮的燈光瞬時之間就照滿了整座空間,江離修蹬了鞋走了進去,可顧亦城卻連理都不帶搭理他一下,繼續悶頭灌著他的酒,在他腳邊四周全是酒瓶子,隨意散倒著,倒是與他那頹廢的氣息奇異的相配。
“把酒瓶子給我!”
壓根不理他,顧亦城隻當沒他這麽個人存在,就連眼皮子都沒有掀一下,繼續喝,繼續喝,那低落的小樣兒,真叫江離修心疼,可他更多的是氣憤!
這小子從小到大都意氣風發的,情緒低落都幾乎沒有過,就連上次被迫退了伍也沒見他這樣啊,他這是想做什麽?
實在見不得他這副鬼樣子,一股怒火往上蹭,江離修走過去照著顧亦城的腿上就是一腳,氣的不行!
“行了你,喝什麽喝!快把酒瓶子給我,都喝了一地了,再喝下去你是想胃穿孔……操!顧亦城你聽不聽的懂人話,把酒瓶子給……操我今天非揍醒你不可!”
“滾開!”
“你答應我不喝我就滾!”
“嗤”了聲,顧亦城沒再多言,起身,他往酒櫃方向走去,真的是喝的太多了,他一向穩健的腳步都變的有些虛浮了,實在氣不打一處來,江離修衝上去就從後麵環上了他脖子,狠狠的吼:“喝你媽啊喝!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非得這樣喝不可?”
“心髒丟了,算不算大事?阿修你就別管我了,讓我喝,我心裏堵的慌,是真難受。”
“我……”
顧亦城語氣極淡,好像在說他不過丟了把傘,可是那表情,別提有多沉痛了,猩紅雙眼中的痛苦是那樣多,都要溢出來了,江離修都被鎮住了,一愣,胳膊就被強硬掰開了,虛浮著腳步,顧亦城繼續往酒櫃前走去。
“不行,城子,不能再……”
“讓他喝。”18KPl。
“四哥?”
顧君臨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按住江離修的肩膀,他臉色也陰沉沉的。
“不,是我陪他喝!”
“不是,四哥你……”
“阿城,哥哥今天舍命陪你喝!”
“四哥怎麽連你也瘋了?你忘了當年你是怎麽喝進醫院的?你腸胃可不比城子,你根本連酒都沾不……”
一記飛刀眼甩過來,顧亦城凶惡著表情製止了江離修,霍的又盯向顧君臨,他一言不發,顧君臨也不說話,一時間,靜悄悄的。
簡直要被這一對兄弟搞懵了,江離修就納悶了,這倆是怎麽回事,難不成還真為了一個女人杠……
“艸,你們倆還真打啊!?”
瘋了!
江離修是難的飆髒話的,這會子卻實在忍不住了,飛一般的衝上前去,他想勸架,可他才剛靠近,那一對兄弟就同時吼了句“滾!”。
艸了,就為了個女人,竟然會鬧成這樣,這兄弟兩個,可當真是出息了!
一個兩個都讓江離修惱火,實在覺得失望,他也不勸架了,隨他們打,他看著!
撿過方才搶下的酒瓶子,江離修悶頭就喝了起來,好在這兄弟兩個雖說有些胡鬧,卻也沒動真格,胡亂揍了一通就收手了。
“打啊,怎麽不繼續打了。不就是個女人麽,你們也至於?”
江離修這會子是說的輕巧,可他卻不知道,不久後的某一天,他就亦然為了她而痛,顧亦城兩兄弟隻不過是幹一架發泄一頓而已,可他卻當真……傷及了多年的兄弟之情!
“渾小子,下手可真夠重的!”
揉了揉下巴,顧君臨不解氣似的又踹了顧亦城一腳,卻半空就被他踹了回去!
“滾蛋,你自己也沒怎麽克製!”
就著原地直接坐了下來,顧亦城懶懶的往地上一躺:“真TM累!”
“你還知道累?”
從小就精力過剩,跟個猴崽子似的,整天上躥下跳,把整個顧家都鬧的雞飛狗跳的,連爺爺都氣的吹胡子瞪眼睛的,也沒見他說半個累字!這會子竟然會說了?
盡才難就去。似笑非笑的瞅著顧亦城,顧君臨清淡的眼神深處有一抹寵溺,同時又是憂慮的,臭小越是這樣,就陷的越深,這當真不是個好兆頭啊。
“打完一架有沒有輕鬆點了?”
“……敢情你們兄弟兩個隻是在鬧著玩?嚇我一跳,還以為你們兩真為了個女人崩了。”
“可能麽?”
“也對,你們兩個從小就感情好的不像話。”
嚴肅的臉總算有所鬆懈,搖了搖頭,江離修淡諷一笑:“是我多慮了。”
“不過說真的,這中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兩個都和那美人在搞什麽名堂?還有城子,你最應該被訓了!明明就不是個陰鬱的人,學什麽浪子消沉裝什麽逼!”
害的他如此擔心!
“浪子都有為情所困的時候,我情傷一次,又有什麽不對的?”
“你……”
情?
“城子你……你真動情了?”
沒有言語,可是顧亦城身上所傳遞出來的那種氣場,足以說明一切了,雙眼無神的盯著天花板,他沉默了良久,突然就道:“哥你說,為什麽女人就這麽折磨人?”
“問的好,我也想知道。”
“你不懂?你不是都跟夏未年戀愛一年了麽,總比我有經驗!”
顧君臨是在顧亦城的身邊坐下的,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絲苦澀,他譏諷一笑:“我要是懂,還會失去她嗎?”
眼神轉向了陽台,直直的望了出去,顧君臨的淺淡神色之中,有一抹傷痛,悄悄劃過,他臉色都黯然了。
愛情這玩意兒,真TM不是個東西!
“我……咳!”
清清嗓子,江離修適時打破了沉默,他實在受不了這種詭異氣氛,心裏麵也像是長了草,好奇到不行。
“我能不能問一句,這美人到底是什麽來頭?她不是夏未年麽?怎麽聽城子的意思又好像不是了?如果不是,那先前在保齡球館他氣成那樣是做什麽?我聽的實在有些糊塗了,你們兩個,哪個為我解解惑?”
有關於慕兮年的事情,顧亦城半個字都沒透露過,即使是江離修和紀尋也一樣,也難怪他什麽都不知道了。
這樣嚴密的保護,當真用心良苦,隻可惜,人根本不在乎!
“不要跟我提她!”
現在隻要一聽到她,他那被寒冷由裏到外侵蝕的心,就又會微弱地一抽,垂死掙紮般。
很疼。
從心髒開始,沿著血管的流動方向,四肢好像都要凍僵了。
忍住呼吸,顧亦城閉著眼睛去努力把慕兮年甩開,可胸口裏卻憋著一口氣,憋到他連肺部都在發疼,她的影像就在這種疼痛之中,越發清晰了。
“MD!”
低咒著,腹部一用力,顧亦城猛地坐了起來,直麵著顧君臨。
“怎麽?”
“哥我需要知道所有的事情,她的,夏未年的,把你了解的,全部都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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