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美人如花隔雲端
江晚回到家時，正巧看著林曉芙在對著鏡子梳理著她的劉海兒。她上上下下把眼前的好朋友打量了一遍，精致漂亮的妝容、知性又不失溫柔的修身長裙、細致打理過的長發……她伸手摸摸林曉芙的額頭，故意說道：“沒發燒呀。”
“江晚晚，你討厭。”林曉芙正在卷劉海呢，她眼角的餘光瞅了江晚一眼，問道，“麵試過了？請吃飯哦。”
“好好好。”江晚滿口答應，“什麽時候？”
“過幾天再說，我現在要出去。”林曉芙拍拍腦門兒，對今天卷的劉海兒很滿意。
江晚看著她，嗅到了一絲詭異的氣息：“化了妝……換了新裙子……好好整理了發型……有問題！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趕快交代！”
“我發誓，不是你想的那樣。”林曉芙不打自招，“這不，今天是我們網站的網絡作家年中慶典嘛，今年就在咱們這兒舉行。”
“哦……”江晚意味深長地拖長了尾音，揶揄道，“所以你要營造你優雅溫婉楚楚動人的女作家形象。”
“需要營造嗎？我本來就是！”林曉芙不服氣地叉起了腰。
江晚哭笑不得：“你快收一收，等等到了現場別忘了你的淑女形象，小心到時候把任九重嚇到。”
“他去不去還不一定呢……”林曉芙漫不經心地說，神思勾回到幾天前在網上和任九重的對話上，“他說他之前從來沒去過這種活動。”
其實林曉芙也從來沒有參加過這類活動。早些年她是小透明，這種活動一般不會特別邀請她，她也未曾上過心。所以今年收到網站的邀請時她還是蠻驚喜的，這是不是說明自己已經進步了那麽一點點呢？
至於任九重去不去，她問過他，隻是他的回答含混不清。想來他這麽多年一直保持著神秘感，幾乎從未在公開場合露過臉，這次也不會這麽輕易就接受邀請。
林曉芙理定神思，想著就當是去玩玩，順便見見幾個最近在網站上新認識的作者朋友。
其實時間還早，她匆匆出門，等趕到會場時，也不過到了半數人。
現場的氣氛還算熱鬧，認識的作者們坐在一起湊趣兒聊天，主持人調試著話筒，主辦方的工作人員忙忙碌碌從林曉芙身邊經過。
她沒有認識的人，也不知道網上相熟的那幾個朋友到現場沒，便找了一個邊角位置坐下來。
林曉芙給幾個作者發了信息，告訴她們幾個自己所在的位置，便開始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四周。
這一看不要緊，林曉芙不住連連驚歎。最前排那個一襲紅褐漢服的不就是女頻最火的古言作者
煙瑜清嘛，真的是文如其人，生得這麽溫婉可人。又看旁邊那個微微有點發福的中年男人，不是仙俠類那個大神嘛！還有好多有些眼熟但對不上號的作家……林曉芙滿眼星星，覺得今天這一趟來得還蠻值的。
不過也有比較穿著比較另類的。比如後排就有個背著一把長劍，戴著銀白色假發的男生。再比如坐在自己前排這個一身黑衣，戴著棒球帽，把帽簷拉得很低幾乎看不見臉的男生。作家在文字背後的樣子還真是多種多樣呀。
林曉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身打扮，感覺自己非常符合“清麗脫俗悲情女作家”的人設。至於自己究竟什麽樣子，過了今天晚上，管他的，誰又認識誰呢？
這時，林曉芙的肩膀被人輕輕一拍，她轉頭一看，是個長相甜美，紮著雙馬尾的女生。
“你好呀，我是皮卡諾。”女生衝林曉芙眨眨眼。
“嗨。”林曉芙有點吃驚，她還以為皮卡諾天天寫科幻，會是個機靈古怪的小男生。
“你就是……”
“林曉芙？”
皮卡諾的話音未落，就被一個有幾分熟悉的男聲打斷。
林曉芙順著聲源，看著前排那個戴棒球帽一直低著腦袋的男生落落站起身來。修長的身姿擋住了來自舞台的光亮，她眼前一暗，刹那間有點晃神。
然後，她看清了男生的麵容。
“你怎麽會在這裏？”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林曉芙的第一反應是，今天倒黴透了，怎麽會碰上這個瘟神。然而，下一秒，她有一瞬間的心慌。
陸鴻鈞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能出現在這裏的當然是同網站的作家……林曉芙心裏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九珀，你怎麽了？”陸鴻鈞旁邊的男生疑惑地抬起頭看向陸鴻鈞。
林曉芙如五雷轟頂，一下被驚在原地說不出話。
九珀是誰？是那個數年前看了她一篇文章幫她提修改意見，帶她聯合發文的人；是那個過了這麽多年還肯相信她，在她被眾人質疑時幫她洗去一身汙濁的人。
九珀，是任九重現在的筆名。她從來沒喊過他現在的名字。他好像一直就是她記憶裏的任九重，有點喜歡開玩笑，又仗義執言。
陸鴻鈞的神情裏有疑惑，也有震驚，似乎還摻雜了別的情緒，他灼灼的目光看著她，她已經來不及去分辨。
眼前這個人又是誰呢？是那個見了自己一麵就找到家門前來說喜歡自己的輕薄公子哥兒；是那個和自己糾纏一夜後彼此斷言再不會有來往的江湖過客。
任九重的形象和陸鴻鈞的臉交疊
起來，在林曉芙的眼前反複循環。
任九重就是陸鴻鈞，陸鴻鈞就是任九重……
她怎麽會沒發現呢？可是她確實發現不了。任九重和她聊天從來都是打字，一起打遊戲時話也說得少。而她和陸鴻鈞也不過是幾麵之緣。
她從來沒想過，她也從來不敢這麽想。因為她從來不知道世界可以這麽小，小到她感念的人和她討厭的人，可以是一個人。
林曉芙慌了神，她背過陸鴻鈞的目光，匆匆對身邊的皮卡諾說：“對不起，我臨時有點事，先出去一下……”
她剛走出兩步，突然聽到後麵那摻雜了幾分猶疑的聲音。
“……泡芙？”
他看到她的背影微微一僵，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陸鴻鈞現在的心情很複雜。他寫了這麽多書，想了半天卻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描述今天的感覺。
其實他早該想到的。
林曉芙……小泡芙……這麽明顯的諧音，他竟然沒發現。
他記得，她的丸子頭上總會插著一支筆。他那天晚上和陸景行去她們家那次，桌子上明明扔著一遝草稿紙。
他記得，那個小作者跟他說過，她離開了家鄉，和朋友一起合住在一個一線城市的公寓裏。那個時間點，明明就是重合的。
追溯到最開始，他來幫她和江晚看房子搬家時，她從一個紙箱裏拿出了幾本已經出版的網絡小說，其中有一半是他的書。
林曉芙今天的樣子是他從未見過的。不同於那天清晨，她打開門時睡眼朦朧的隨意慵懶；不同於那個晚上，她和他徹夜糾纏時的性感熱烈；不同於她和他鬥嘴時的霸道蠻橫；不同於她回絕他時的冷漠決絕；也不同於她和他在網上聊天時的活潑乖巧。
今天的林曉芙帶了一點朦朧和些許距離。她精致大方地站在他麵前，眸子裏透著一絲憂愁和幾分傲然。她穿著一身米白色長裙，像站在雲端，他想要觸碰，卻發現這個距離，像隔了千山萬水般迢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