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眼中的你萬般好
陸景行今天的情緒有些糟糕。他處理完一堆瑣事時已經接近下班時間，剛準備和江晚出去，卻不想被醫院的孫護士堵在了辦公室。
他以為他之前已經把話說得夠清楚透徹，尋常人斷然不會再來碰壁，沒成想這個向來驕傲的孫怡然竟然還會來第二次。
在醫院，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陸景行在家世這方麵一向低調。一般同事隻以為他家境殷實，知道他有個哥哥是作家。除了院長和李主任，再沒有人清楚他的真實底細。而孫怡然不知道是哪兒得來的消息，竟然把他們家的脈絡打探了個一清二楚。
當然，就這些他也沒必要生氣。陸景行生氣的是孫怡然竟然把江晚扯了進來。
他知道江晚辭職的原因，如今聽到自家小姑娘的一腔熱忱被人誣陷成這樣，他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手機上，是江晚剛剛發來的信息。他鬆了口氣，發送道：“等我五分鍾，這就下班了。”
江晚就在醫院的小公園等他。她穿著淡藍色的小裙子，束著高高的馬尾，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身後是枝繁葉茂的合歡樹。
陸景行遠遠見了，心裏歡喜。
其實孫怡然說的話並非全然是錯。他知道江晚心思率直，絕不是孫怡然說的那樣不堪。但他也知道，江晚未必有那麽喜歡他。不過，陸景行從來沒有要求太多。就像現在，她在他身邊，他能看著他，就很好。
在旁人眼裏，陸景行可能是強勢的一方，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江晚麵前，永遠認輸。
江晚等了沒幾分鍾，卻明顯已經神遊天外。
他上前拍拍她的肩，笑道：“發什麽呆呢？”
“沒什麽。”江晚拉起陸景行的胳膊，“就是想見你了。”
陸景行知道江晚最近工作不太順，卻一直不好插手。隻是他剛剛聽了孫怡然一番話，知道這次是必須要提個醒了。他像無意似的問道：“今天收到回複了嗎？”
“沒有……”江晚的眸子一暗。
陸景行早知道答案，他沉吟片刻：“晚晚，其實你沒有必要隻向這些媒體公司投簡曆，最近我聽說電視台也有招聘，你可以去試試。”
“電視台……”江晚疑惑。她不是沒想過，隻是電視台不是說想進就能進呀。說再明白點，C城電視台一年就招三兩個人，名額早被有人脈的給占下了。
她喃喃：“景行，電視台的水有點深……我不想去。”她知道，如果她開口，陸景行一定會給她辦到。隻是她不想。孫怡然的話刺到了她的軟肋，她如果這次靠了陸景行，那她就別想在孫怡然麵前抬起頭來。
“那兒每年還是有一兩個是靠真實水平進去的。而且我也不是僅僅指電視台……隻是，我覺得你可以換個思路……”陸景行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話說破，“晚晚，你沒想過，你的簡曆為什麽一直沒有收到回複嗎？”
陸景行的一句話，把江晚問懵了。為什麽呢？她茫然地看著他，等待著答案。
“你們這個圈子本來就小，那個孫主編在這個圈子呆了這麽多年，想要為難你……太簡單了。”他有些自責，說到底，其實錯在他。那個孫主編會這麽為難她，究其根本，一半怕是因為他給孫怡然吃了閉門羹。
江晚震驚了。想起孫主編之前的種種所作所為，過了好半晌，她才定下心來：“那……我去試試。”
“嗯。”陸景行見勸服有效，覺得很安慰。
“但你不要用你的關係……”她又說，“我不想你這麽幫我……”
他歎了口氣，隻得答應：“好……但是晚晚，你記住一件事，如果你有難題解不開，來找我並不可恥。”
陸景行太了解江晚。他太怕她碰到事情後憋著不說，自己一個人硬扛。
電視台的應聘流程和各大媒體公司稍有不同，不看簡曆，隻需要筆試和麵試。
江晚從網上看了筆試時間，還有不到兩個星期。再看考試內容，她繃緊的弦稍稍一鬆——幸虧她大學專業課好。於是江晚便翻出來幾本壓箱底的書，又從網上買了幾本補充資料，這些天窩在家專心致誌背書。
她天天朝五晚九，林曉芙在家碼字晚九朝五，兩個人勤勤懇懇像高中生一樣。這樣的日子說快也快。
兩個星期後，筆試成績出來了。一共六個人進麵試，江晚考了第二。她覺得挺幸運的，自己臨陣抱佛腳能有這樣的成績實屬不易，跟著麵試也上心起來。在麵試前兩天還拖著許久沒出門的林曉芙去買了一身嶄新利落的小西裝。
一切都很順利。
隻是江晚沒想到，這次陸景行沒有幫她，反倒是她自己，給自己“開後門”了。
此刻，江晚站在幾個麵試評委前，看著那
張熟悉的麵孔，一時有點語塞。
“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問題嗎？”麵前的杜若白精致大方，衝她溫婉一笑。
“不用……不好意思……”江晚抱歉地笑笑，開口道，“我認為記者的意義在於忠實地報道事實，客觀地闡明真相，不虛構、不捏造，用有限的文字喚醒正義，影響大眾。”
“你可以再具體談談嗎？結合一下自己的經曆和理解。”另一位麵試官推推眼鏡，感覺江晚說得太寬泛。
經曆……江晚沉吟著，往事一幕幕浮現在腦海。有關於學校慶典的，夏蓉蓉的，宋先生找她的那個夜晚的，還有關於孫編輯的種種……被恐嚇、被誤解，也被褒揚、被讚美，一路走來，江晚自認問心無愧。但往事齊湧心頭，五味雜陳，她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最後，她還是開口：“從畢業後到現在，我自認我寫的每一篇報道，都出於我的本心。我從來沒有利用輿論傷害過無辜的人，但也沒有放棄利用輿論去抓捕每一個該受到懲戒的人……”
其實她的回答還是寬泛了些，但江晚不願把那些經曆赤裸裸擺到人麵前。
“那麽，最後我還想再問一句題外話……”說話的是杜若白，她衝另外兩個麵試官抱歉一笑，“我比較好奇，你為什麽放棄那裏？”
江晚一愣，還是老老實實回答：“因為我先前的地方發生了一些變化，這些變化會讓我逐漸失去我所要追求的東西。比如，新聞的真實……和良知。”
回答完這些，江晚懷著幾分忐忑出了麵試室，走到另一個房間，等待現場公布麵試成績。
另一邊，杜若白和兩個麵試官開始了統計分數。
“最後這個小姑娘……直是好的，就是太直了點，不太懂得變通……”戴眼鏡的麵試官考慮了一下，打了一個中等偏上的分數。
“老紀你可算了，你就是看中了前麵那個男生，想留下他給你幹苦力吧。”杜若白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拿過分數表，掃了一眼，交給了旁邊的記分員。
結果是好的。
江晚惴惴不安等了半天，終於等來了答案——總成績第三，剛好被錄取。
出了電視台大廈，天空湛藍。江晚立即興奮地給陸景行打電話。
“你猜猜我第幾？”她故意賣關子。
“不猜。”陸景行在那邊幹脆
利落回答著，心裏卻想，聽聲音那麽高興，肯定是過了。
江晚扁起了小嘴：“你都沒有好奇嗎？”
“難道你沒被錄取？”他心情很好，故意反問道。
“當然是被錄取了！”她強調著。
電話那邊傳來他的笑聲：“我知道。”
江晚一想，覺得不對，有點嚴肅地問：“陸景行，你確定沒有找……”
陸景行聽她起疑，連忙打斷：“沒有，我隻是相信你可以。”
他確實什麽都沒做，對於江晚的能力，他一直信得過。
但是她總愛一個人跟這個世界單打獨鬥，弄得自己遍體鱗傷。他總不能每次都在她頭破血流後才醫治她。
他確實什麽都沒做，隻是他知道，杜若白是曆年麵試的主考官，僅此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