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血腥與舊印
那是一個被周圍的泥土和植被覆蓋著的石砌的拱形大門。拱門之後隱隱能看出曾經是個宮殿樣的建築，但是已經坍塌了。
拱門前墜下了一塊大岩石，但是並沒有將通道完全堵死。
如果站在拱門旁，甚至還能感受到從通道深處吹來的微風和其中隱隱的鹹腥味道。
在這個倒塌廢墟前方的平坦空地上，搭建著三頂帳篷。拉緊帳篷的繩索一端緊緊地係在打入土地中的鋼栓上，而其周圍翻出的帶著濕氣的黑色土壤，表明這是剛剛紮營不久。
但是營地中卻一片寧謐。
在三頂帳篷門口的土地上布滿了巨大的劃痕，地麵像是被鋤頭犁過一遍一樣，一片草根夾雜著土壤的狼藉景象。
那些劃痕像是放大了數倍的車轍痕，似乎曾有什麽在此拖著重物走過。
巨大的拖痕離開營地，穿過斜坡，在遠處樹林旁匯集。
“撲棱。”
一隻灰色瞳孔的烏鴉落在樹林邊緣的樹枝上。
在那樹枝的斜下方土地上，有一個巨大的用隆起的黑色土堆積而成的奇怪形狀。與周圍黃綠色的草地格格不入，格外詭異。
如果仔細觀察，會看到光線在那巨大突起形狀的旁邊，發生了極為輕微的扭曲。
烏鴉掃視了一遍地麵後，用古迦勒底語說道：
“這裏，不應是你們活動的區域。”
一陣沉默之後，那片黑色土地的旁邊，出現了一陣光影扭曲。
同時那個方向也傳出古迦勒底語，但是嗓音裏卻帶著怪異的摩擦音：
“出現在這裏是意外，被吵醒就更不是我們的問題了。”
“至於結果.……”
“我覺得你能理解我的心情。”
烏鴉眼神閃爍，又出聲道：
“總之，其他人類就要過來了，現在離開吧！”
“你……是在……命令我們！？”
烏鴉眼神冰冷，盯著那片扭曲的空間，沉默不語。
……
安靜，太安靜了！
“我們這裏總共有整整六支隊伍，二十四人。如此龐大的隊伍，先遣隊沒有理由發現不了我們。”
幾個小隊的隊長低聲的交流著。
“也許是正在處理什麽突發情況？”
“不應該，沒有理由通過手鏈也聯係不上他們。”
“事情有詭異，提高警惕。”
“各個小隊，分散開一點，保持距離，注意觀察。”
第二批抵達此地的監察者小隊，慢慢接近了那個目的地營地，僅剩下百步距離。
但是，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不妙。
嗅覺敏感的獵魔人們已經聞到了濃鬱的血腥氣味，紛紛抽出了武器。
終於，雪莉爾和其他監察者們看到了地上被劃出的深深痕跡，以及劃痕中新鮮的血跡。
他們腳步沉重地走進營地。
三個帳篷中間，躺著兩具不完整的身體。
他們的鎧甲看起來像是被斬斷後又扭碎，已經從身體上脫落，散落在屍體周圍。而他們的身軀上血肉模糊，像是被毫無章法的亂刀砍成這般模樣，臉上露出恐懼和絕望的神色。
更讓人不寒而栗的是，他們的四肢之上都有被利器切割過痕跡，整整齊齊地少了一些大塊的肌肉。
這場景讓人不禁想起了，那些豬倌對待牲畜的作為。
“擴大警戒範圍！”
旁邊另一小隊的隊長出聲道。
雪莉爾麵露不忍，但是依舊對身邊自己小隊的隊員們說道：“我們去帳篷那邊檢查一下。”
但是沒過多久，雪莉爾就對自己這個決定後悔了。
雪莉爾小隊越是向著不遠處的帳篷靠近，那血腥味道就越發濃烈。
而且多出了一股明顯的腐爛惡臭。
幾乎不用進入帳篷查看，四人就能確認眼前的這個帳篷是這次事故的第一現場。
那白色帳篷的圍布上滿是四濺的血漬，甚至浸透了部分圍布，在帳篷外就能看個清楚。
帳篷張大門外流出的血跡，已經匯聚成河。
從敞開著的帳篷大門進去，是一具更加可怕的屍體，他麵朝下趴在地上，看樣子是想逃離帳篷。
但是他的背、臀、腿都像是被刀刃組成的颶風卷過一樣，隻剩下殘破的前半部分，後背漏出白骨。
而帳篷內地獄般的場景，更讓所有人都感到頭皮發麻。
帳篷中心的地上，擺著一具勉強還能看的出人型的屍體，披著已經成為布渣的袍子，幾乎流幹了全部血液。
地上的血跡呈放射狀，飛濺得到處都是。
看到這個屍體及其身上布渣毫無章法的粗暴破壞方式，讓人不禁聯想起了帳篷外被扭碎的鎧甲。
不過眼前的人卻沒有鋼製的護甲幫他抵擋，其慘烈讓獵魔人也心驚肉跳。
這刺穿人類認知的殘酷場景，讓四個人都覺得心髒像是被緊緊握住一般，一時間腿像是被灌了鉛一樣沉重。
“他們.……似乎在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襲擊了，毫無反抗能力。”
修強忍著不適，打破了沉默。
“而且帳篷裏的一些東西，應該也被他們拖走了。”加納補充道。
“血腥而貪婪的家夥們。”馬庫斯牙縫中擠出。
“被拿走的，似乎主要是先遣隊發現的那些古代遺骸。”
雪莉爾剛剛說完，突然目光一凝。
她看到了仍在帳篷中心擺著的工作台，繼續說道：
“那……那邊應該有一些任務記錄。”
雪莉爾指了指帳篷中屍體不遠處的平台。
離帳篷口最近的修抬頭也看到了那個本子，他深吸一口氣，小心地抬腿邁過帳篷門口那半具屍體。
“噗嘰、噗嘰。”
修踩著已經變得有些粘稠的血液，傳出澀牙的聲響。
他手裏依然拎著銀劍，警惕地環顧這四周，未發現任何可疑的存在。
這才慢慢地走向了帳篷中的工作台。
工作台上的確放著一本筆記，羊皮封麵上蓄積了不少飛濺在上麵的血水。
工作台的一個托盤裏，還擺放著幾把刀子和剪子。
修將那個筆記拎了起來，其上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水一滴一滴流淌下來。他輕輕甩了甩，然後強自鎮靜環視了一圈，周圍沒有發現更多有用的物品。
他在這地方一秒鍾也不想久待，轉身迅速返回了帳篷門口。
“帳篷裏那股腐臭味更濃，夾雜著血腥味，我都快暈過去了”
修剛走出帳篷門就忍不住向地上啐了一口。
雪莉爾接過筆記，顧不得其上的血汙弄髒手指，直接打開了任務日誌：
“9月13日
營地遭遇了不明原因的襲擊，因為有人被四翅恐鳥掠走，我們奉命作為先遣隊追蹤那些怪物的痕跡，並進行搜救。
穿過廢村之後，我們就幾乎跟丟了那些會飛的怪物，隻能向著最後看到它們的方向繼續前進。
好運，我想我們沒有走錯路。
因為我們在一片坍塌的遺址附近發現了死去的四翅恐鳥。
我們懷疑這裏是恐鳥的聚集地，對遺址的外圍進行了簡單的探索。
探索的結果，遠超我們預料！
恐鳥聚集地什麽的沒有看到，隻有那一具屍體，似乎是巧合，附近應該還安全的。
不過在遺跡裏，我們竟然發現了一種神奇的生物屍體！
沒有心跳呼吸，卻保存的異常完整。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可能是第一紀的古代生物，一個寶藏。
而這個寶藏整整有十四具！
我立刻向指揮部報告了我的猜想和它的價值，申請就地搭建營地進行保護和調查。
我決定不再等待指揮部的決策意見，先返回營去取搭營裝備，我實在是迫不及待了。
果然，等我們帶著工具重新返回遺址後，指揮部同意了我的建議，並聲稱已經增派了其他人過來保護營地。
但是看那遺址門前已經有些垮塌的樣子，我決定先把那些寶藏搬出來，我不想承擔任何一有點意外。
我想，我有足夠的理由這麽做。
完整的古生物遺骸！
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們仍然柔軟的組織。不過他們堅韌的皮膚讓我有些驚訝，甚至我懷疑我攜帶的簡易裝備無法切開他們的皮膚！
深淵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
不過糟糕的是，其中一具的狀況似乎不太好。
不知為何離開遺址之後竟然開始加速腐敗，它的皮膚正在迅速的失去韌性，這股腐爛的氣味越來越明顯了。
可是這裏又沒有任何防腐工具，非凡能力也無法用。
我決定搶救性解刨！”
第一頁的筆記看完了，雪莉爾翻到下一頁。
那是大半頁的解刨記錄，最終戛然而止於“打開真皮層”的字跡和其下的血跡。
她心煩意亂，合上了筆記，決定先離開帳篷，去和其他人交流一下情報。
四人離開了這個堪稱地獄的帳篷。
突然！
一個獵魔人從遠處跑過來，大喊道：
“樹林旁發現了一個古怪的標記。”
雪莉爾還沒來得及跟眾人說自己的發現，就再次跟著其他人走向遠方。
沿著地上那巨大的拖痕，人們從帳篷一路跟隨，翻過了斜坡。
最終來到了那個獵魔人發現異常的樹林邊。
那是一個用黑色土壤堆砌而成的巨大圖案！
圖形的中央是一個圓形，而圓形的邊緣是五個細長三角，旋轉著延伸向遠方，像一個扭曲的纖細海星。
加納腦海中，沒由來地冒出一個他也不懂的名詞——舊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