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發現
兩烏鴉飛入城堡後，徑直落在了大廳高處的吊燈上，安靜地看著下方。
躡手躡腳的傭兵們進入城堡後，謹慎地沒有說話，隊長靜悄悄地用手語比劃著，向其他人安排了行動計劃。六個人兵分三路再次散開了，看起來是想確定城堡中是否還有其他守衛。
而這一幕，似乎讓吊燈上的灰瞳烏鴉有點不滿。
他伸展了一下翅膀，不知想要做什麽，然後又似乎想起了什麽。轉頭望向在他身後不知所措的加納，嗯，另一隻烏鴉。
“你應該知道，這兒是你家的舊城堡吧。這幾個蟊賊闖進了你家，我幫你收拾一下他們如何？”
加納摸不清這烏鴉的葫蘆裏到底賣得什麽藥，隻能點了點頭，順從他的意見。
灰瞳的烏鴉轉回頭去，站立在吊燈的邊緣上，高高地伸展了翅膀，就像一個交響樂指揮家，自信地擺出準備的起手式，仿佛在等待一場演奏。
愣愣的看著烏鴉伸展翅膀的加納，隱約感覺到那烏鴉的氣息正在迅速發生變化，陰冷而渾厚，就像一條毒蛇。
不知為何，加納莫名地想起了夢境裏那條詭異的蛇。
然後一個灰色的影子在加納的眼前，慢慢浮現。
加納看到了一個背對著他的，長著翅膀的怪物，通體深灰色，後腦上覆蓋著灰白色的骨質，麵部背對加納，有著像人類一樣的身軀和四肢，巨大的手掌和利爪，背後有著蝙蝠似的翅膀，統統覆蓋著細密的鱗片。
幻影在小小烏鴉的背部，逐漸擴大凝實，變成一個龐然大物。
甚至讓加納以為這是一個實體，誤以為這個家夥會將吊燈壓垮。
直視這景象的加納突然感到一陣暈眩，打斷了加納想要逃離的念頭，也讓加納不敢在直視這個背影，低下了頭，卻透過吊燈的空隙，看到了更加震撼的一幕。
原本在大廳角落裏，躡手躡腳的傭兵們，突然整齊劃一地挺直了身軀，抬頭平視著前方，像提線木偶一樣，耷拉著手臂，整齊地一步一步向著吊燈所在的位置前進。
這詭異的場景，令加納本就感到暈眩的大腦更加混亂，生出一種看到幻覺的荒誕和恐懼感。
而等加納緩過神來，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從吊燈頂部，返回到了地麵上。
加納雙手撐著上半身，仰坐在地上。他變回了人類的身體。
發現自己恢複的加納，沒有絲毫的喜悅。迅速爬了了起來，警惕地看著不遠處慢慢地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的，像木偶人一樣的傭兵們。
空蕩蕩的古堡裏，回蕩著踢踏踢踏的腳步聲，加納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幾步。
“撲棱”
加納感到右肩上的分量變重了些許，心裏知道應該是那烏鴉落在了自己的肩上，卻沒有膽量看它一眼，生怕自己下一秒也變成，眼前僵屍一樣的詭異怪物。
“他們現在隻是我的工具。幾個小賊，罪有應得不是嗎？”
調侃語氣的聲音傳進腦海，加納卻遍體生寒。
媽的，這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他對我究竟有何目的？不能因為他沒有流露出惡意就放鬆警惕！
謹慎應對！必須謹慎應對！
危險！極其危險！
加納心裏警鈴大震，卻無計可施。
而不遠處的傭兵，突然停下聚攏的腳步，像接到了什麽指令一樣，各自轉身，快速地散開了。
加納剛剛提起的心，依舊激烈的跳動著。
“領我參觀一下你家的舊宅怎麽樣？”
加納臉上勉強擠出了一個苦笑。
“可我也是第一次來啊。”
而烏鴉明顯故意忽略了這句話，沒有任何反應。加納隻能硬著頭皮挪動腳步，選擇向著那些“木偶人”離開的反方向走去。
那裏的不遠處，剛好有一個盤旋樓梯，可以直接上到二樓。至於二樓有什麽，對加納來說並不重要，先離開這遍布著詭異木偶人的一樓大廳再說。
順著盤旋樓梯向上走，借助從窗戶透過的月光，加納隱約看到二樓的樓梯口正對著一個緊閉著的大門。
城堡裏二樓沒有一絲聲響，加納小心翼翼地順著台階往上走。
正當加納的左腳剛剛踩上走廊的地麵，傳來了刺耳而巨大的聲響。
眼前那緊閉的大門，突然自動地緩緩打開了，常年沒有人維護的開關荷葉，發出的低澀的響聲在空蕩而死寂的古堡裏回蕩著。
加納的右腳仿佛有千斤重，抵在最後一階台階上，無法抬起，手摸向了身後的匕首。頭上瞬間布滿了冷汗。
“我隻是幫你打開了門鎖而已，沒想到它自己開了。”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加納感到自己太陽穴猛烈地跳了一下，卻不敢說什麽。
加納故意重重地邁著步子，向著眼前打開房門的房間走去。
聽著自己腳下巨大的咚咚咚聲，讓他感覺似乎有了一點安全感，如果不是肩膀上有個烏鴉，他甚至想再叫兩嗓子給自己壯壯膽。
抬腳邁過敞開的木門，突然原本深邃的黑暗裏接連亮起了一排壁燈，就像有一條火蛇劃過。
出乎意料的強烈光線，讓加納抬手想要遮擋麵部，同時本能地退了一步，右肘剛好打到了門板，推動著門板撞在了牆壁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加納氣血上湧，轉頭望向自己肩膀上的烏鴉。
“沒錯，是我幹的。”
烏鴉的語氣沒有任何變化。
“我對外界屏蔽了這裏所有的光線和聲音，如果你想繼續，那麽請隨意。但如果有什麽別的期望，我想可以省省了。。。”
很快低沉的聲音裏，帶著些許不明的意味。
加納明顯楞了一下，然後壓低聲音回應道。
“我沒有那麽蠢，門外的士兵不可能是你的對手，請不要傷害他們。”
烏鴉不置可否，沉默了一會。
“所以你隻是單純的怕黑？獵魔人會怕黑？”
低沉的聲音裏有了一絲起伏。
“我還沒有經過試煉，當然沒有夜視的能力。”
加納避重就輕地偷換了概念，並立刻走進房間，企圖發現點什麽新的東西來轉移話題。
借助壁燈的光芒，看到了這是一間書房。
房間外側是一排窗戶，但並沒有落地，內側是幾排書架、桌子和座椅，如果不是隨處散布的蛛網和灰塵，可以說和霍姆斯的現在的大書房非常相似，也許磐石堡就是根據舊宅的樣子改造的？
加納踱步走進房間，看了看桌子上空無一物，沒有什麽值得關注的地方，便轉身走向了更深處。
三排書架上一樣空空如也，似乎也沒有什麽值得關注的東西。
“你也看到了，這是我們家的書房。不過現在被蜘蛛當成了臥室。嗯，如你所見就這樣。我們去參觀下一個地方吧，我估計那是蜘蛛的另一個臥室。”
加納從門口的壁燈上，取下燭台，小心的拿在手裏，轉身離開了書房。
剛剛走到走廊，就聽到書房隔壁房間的門發出吱扭吱扭的聲音。已經有過前車之鑒的加納，知道這是肩膀上的家夥打開的，索性就直接奔著那個房間走了過去。
書房的旁邊似乎是一間寬敞的會客室，有著桌椅和一些壁畫、擺設。
也許這城堡的原主人青睞在書房會客，卻又感覺偶爾不妥，便在書房的旁邊額外布置了一個會客間？
加納在會客室內轉了一圈，看了看依舊懸掛在牆上的壁畫。這是一副圍獵的場景畫，裏麵有著很生動的人物和野獸，但是卻沒發現什麽特殊之處，算是普通的寫實風格。
興趣缺缺的加納，很快便沿著牆壁走到桌子旁，看了看同樣空空如也的桌椅。
“這裏是我們的會客室，雖然它很不幸，被偏心地布置在了樓梯口偏左的位置上，但是它依然履行了它的義務。如你所見，是個稱職的會客室。”
加納看到了椅子扶手上輕微的磨損說道。
裝模作樣介紹了一番的加納，環視了房間一圈，似乎再也找不到什麽值得一看的東西。正在邁步向房門走去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什麽，抬起的腿收住了。
加納倒退著走了兩步，回到房內側著身子，望向左側會客室盡頭的牆壁，又走了過去摸了摸。
然後快步走出會客室，再次進入書房。同樣看了看左側，那個和隔壁會客室相鄰的牆壁——其上布置著一排書架。
加納在兩個房間之間徘徊著，往返了三次。
“你在看什麽？”
“我其實不太能接受在書房會客這樣的事。尤其在會客室的桌椅上，有不少使用的痕跡，所以我猜測，會客其實依然是在會客室進行的。”
“因為一樓是個大廳的緣故，將會客室放在二樓情有可原。但為什麽在二樓最靠近樓梯口的位置是個書房，而不是會客室呢？”
“本來隻是有點疑惑。而碰巧的是，我剛才多看了幾眼，卻發現牆壁位置似乎不對。兩個房間之間的的牆，太厚了！”
“嗯哼，還有嗎？”
加納停頓了片刻，像是在思考什麽。
“我不確定你的目的是什麽，但你應該在找什麽。這件事我可以幫你，雖然你比我強大很多，但我覺得你應該不會拒絕，投桃報李這樣的事情吧？”
沉默，烏鴉沒有發出任何回應。
很快，樓梯上傳來粗重的咚咚咚的腳步聲音。
三個“木偶人”從一樓飛奔上來，直奔書房而去，他們的腳步明顯比剛才輕快了很多。
加納見狀，在最後一個“木偶人”進入房間後，也緩慢地走進了書房。
那三個木偶人，合力搬開了書房深處緊貼著牆壁的書櫃。然後就呆呆地站立在櫃子旁等待著。
在加納的眼前，搬開的書櫃之後，出現了一堵明顯更加幹淨的牆麵。
而牆上赫然是一個黑色的方形洞口，剛好能容納一個人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