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儀式
雷波薩裏山脈的北部一條通往斷崖村的蜿蜒土路上，斯蒂芬和他帶領的獵魔小隊，正趁著夜色趕去執行自己與生俱來的職責。
獵魔人是黑暗時代出現的一種新職業，他的起源並不為人所知。但是必然與重名昭著的魔物有關，因為所有的教會非凡者都能感受到，獵魔人和魔物同源的力量本質。
也恰好是黑暗時代突然出現的獵魔人，彌補了因第一紀神罰而大傷元氣的教會力量，兩者一起扛起了阻擊再次猖獗的魔物、保留人類火種的使命。
獵魔人也是從那時起，漸漸走入人們的視野。
不過，在躲過黑暗時代的逃亡後，普通人對獵魔人的態度又慢慢變為敬而遠之。但因部分領主貴族有對抗魔物的需要，所以也有不少獵魔人選擇像斯蒂芬這樣為貴族效力。
很快這隊人馬就抵達了目的地村落。不過此時，這個原本就隻有大約十戶人家的小村落，早就在領主的征召下搬離了。
廢棄的牲畜欄旁拴著剛剛趕到此地的獵魔人們的戰馬，全身披掛的獵魔人正圍在斯蒂芬身邊商討著什麽，用來照亮的夜晚的篝火，在微風中輕輕顫抖。
“再向前方大約一公裏的地方就進入斷脊嶺了，離入口不遠的地方就是斷崖穀底，我們的目擊人就在那發現異常的。”
斯蒂芬望著遠方說道。
“不過我們並不能確認，敵人是否僅僅存在於穀底。所以我們每三個人是一個小隊，總共四隊。”
“兩隊先向山上進行摸排偵查，兩隊機動等待，以夜鶯的三聲啼叫，為安全信號；斑鳩的三聲啼叫為支援信號。不過如果有特殊情況，應該優先撤回來，我們的任務是偵查。”
“山上安全，我將率領一隊進入山穀，最後一隊看守入口，山上的兩隊如果沒有發現異常就在合適的位置上機動等待，這是這個山穀唯一的入口。”
“如果我認為時機合適，夜鶯啼叫代表直接向山穀進攻，斑鳩啼叫是撤離。”
“等會到了山腳就服食魔藥吧，怎麽隱蔽偵查不用我說了吧？”
獵魔人小隊似乎提前進入了狀態，沉聲點頭回應。
“好，結束休整，馬匹留在這避免暴露，我們出發。”
此時，斷脊山山穀中，正有五六個男子，身上斜披著一塊紅布，在腰間綁緊固定，漏出右臂。分別站在穀底入口的不同方位上，警戒著什麽。
而在山穀的更深處，三個同樣裝扮的人正在從遠處的木板車上，卸下一具具野獸的屍體，將血液匯集在一個大缸中。
三個身披黑布的人，在旁邊一塊較為平坦的空地上，用匕首勾畫著一個三角陣型。
大約過了十分鍾的功夫，地麵的法陣完成了刻繪。
三個身披黑布的高級邪教徒，從旁邊一個看起來就很結實的木箱中，取出了幾株帶著綠葉的植物。月光照耀下，整個山穀的草木都似乎隨之輕輕搖擺。
“這就是成熟的還魂草麽？這位大人還真是出手闊綽。”
為首的男子，喃喃道。
似乎有點不舍，男子將手中的之物放入裝滿獸血的大罐中。翠綠色伴隨著幾個氣泡的翻滾，便在一片紅色的液體中消失不見了。
身後剩餘的兩個人，依次從箱子裏取出了六塊黝黑的晶石，安放在刻繪的法陣的六個菱角處，將已經磨成粉末的銀色固體，小心翼翼地在法陣中勾勒成線。
為首的男子，等待血罐中的氣泡不再翻滾，回過頭看到銀線尚未完成布置，便走向四周檢查用來獻祭的野獸屍體。
過了一會，勾勒銀線的兩人，終於完成了任務。
待男子檢查完全部布置後，這才送了一口氣。招呼不遠處，正在放哨的兩個紅色披肩教徒，將準備完畢的獸血，傾倒入法陣旁預留的分流孔槽中。
隨著紅色血液在法陣中緩緩的流動，血液和其中添加物中蘊含的活性似乎立即就開始釋放。
微風從法陣中心，慢慢向山穀四散開去，吹拂著草地和樹葉沙沙作響，甚至還驚動了林中的鳥兒，發出清脆的啼叫。
不過一眾邪教徒，隻感到興奮，身旁的其他動靜早就被拋在腦後了。
法陣中的紅色越來血多，勾勒的銀線仿佛在紅色的液體中開始緩緩流轉，銀色和紅色在月光下交錯卻不融合，布置在菱角處的地黑色晶石，也慢慢從漆黑的狀態，開始折射微弱的光芒。
為首的男子，脫下披在身上的黑布，跪伏在法陣旁，低聲吟誦著：
“夜空深處沉睡的偉大存在，”
“穿過時空的遺世主宰。”
“您卑微的信徒，呼喚您的蘇醒，這世界，迎接您的降臨。”
說完，抬起左手，伸向頭頂，然後上身先前傾斜，用一種詭異的姿態，伏倒在法陣的邊緣。身旁的兩個黑披風男子，分別在其左右兩邊，用相同的姿勢跪伏下去。
法陣的邊緣是這三個信徒的左手，拱衛著中心那個流轉得越來越快的法陣，而為首男子的左手上，赫然覆蓋著的深灰色的瓣狀鱗片，隨著法陣的加速輕微顫抖。
紅色的血霧開始蒸騰，慢慢在法陣上方升起，卻詭異得不會消散。
四周眾人跪伏的更加貼近地麵了，為首男子不斷重複著自己的禱詞，速度越來越快的語調中，帶著難以掩飾其興奮。
“嗖、嗖、嗖。”
山穀入口處，傳來幾聲弩箭的破空聲，外圍幾個警戒的教徒應聲而倒。
法陣外圍的幾名邪教徒，聽到聲音立馬起身，從地上撿起武器。
但是沒等他們看清敵人長得什麽樣子，新一輪的弩箭又飛了過來，赤著上身的幾人毫無抵抗力地應聲而倒。
此時為首的邪教男子，眼中僅剩下瘋狂之色，口中卻不再重複禱詞。
他直起上身，扭曲著身子，看向後方來犯的獵魔人。
“不愧是雷波薩裏的獵魔人，我的障眼法似乎並不能阻擋你們？”
邪教首領有恃無恐，嘴角甚至漏出了微笑。
獵魔人保持著一貫的沉默。
“不過，還是拖延了足夠的時間，我們的儀式已經完成了。”
邪教首領笑容更勝。
“我主的降臨不可逆轉，你們幾個獵魔人，就做我主第一批活祭貢品吧。”
說著便伸出帶著鱗片和黑色指甲的左手，向獵魔人威脅似的用力一揮，發出低沉的大笑聲。
就像在配合他的宣言一般，陣法上聚集的紅霧逐漸凝實，然後突然裂開。
伴隨著一聲滲人的嘶吼，一個龐大怪物出現在人們眼前！
邪教徒難聽的笑聲戛然而止。
早已看到法陣不可逆轉的獵魔人，謹慎的沒有靠近。天生對危險的敏感直覺，在不斷刺激他們分泌腎上腺素的同時，也讓訓練有素的獵魔人，握著銀劍警惕著一切動靜。
血霧中展露出半個身子的怪物，長著三個獵犬模樣卻和獅子般大小的腦袋。
正中間的那個頭在冒出血霧的一瞬間，就一口咬去了正在大笑的邪教首領的半個身子，發出刺耳的咀嚼聲！
怪物的另外兩個腦袋正饒有興趣地盯著，剩下兩個距離法陣最近，卻已癱軟在地的邪教徒。
終於，左邊的那人似乎再也承受不住壓力，慌不擇路，轉身就往獵魔人的方向跑去。
那怪物輕輕一躍，就用前爪將男子按在地上，男子的胸腔難以承受怪物巨大的身軀重量而塌陷，口中冒出大量的血沫，不一會便失去了動靜。
“尋血三頭犬？”
斯蒂芬打量著眼前的怪物，但這家夥的體型比一般的三頭犬大了一圈，還是單獨行動。
尋血三頭犬，深淵群居生物，近年間似乎他們在陸地上的活動比原來頻繁的多了。
但眼前這個家夥太詭異，單獨出現，而且竟然是被邪教召喚過來的？
按道理來講，而邪教徒隻會被靈界的邪神蠱惑，深淵意誌隻會毀滅而非蠱惑，同樣深淵生物的混沌讓他們無法合適地響應召喚。
邪教竟然召喚了深淵生物？這是一眾獵魔人沒有想到的。
這是否和山脈近期的越發頻繁的古怪有關呢？深淵和靈界邪神產生了糾葛，這不是什麽好事。
況且，大家都是按照對付靈界魔物做的準備。
斯蒂芬的心頭升起了一絲陰霾和煩躁。
“等會慢慢拉開距離，它很敏捷，先消耗為主，探探底，注意留力。”
斯蒂芬，壓下心裏的波動，做好迎接一場硬仗的準備。
夜晚的月亮，不知不覺間蒙上了一層緋色。
雷波薩裏山脈的深處，一雙翅膀正在緋月中揮舞，緩緩落在山間粗壯的樹枝上。
一個長著翅膀的怪物，通體深灰色，頭上覆蓋著灰白色的骨質，除了一張大嘴和鼻子樣的突起，臉上空無一物。它有著像人類一樣的身軀和四肢，巨大的手掌和利爪，背後有著蝙蝠似的翅膀，統統覆蓋著細密的鱗片。
一個無麵鬼，穿梭在靈界和人間的頂尖獵手，抬起它可怖的麵貌，望向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