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這第一個用到了斷續膏的其實不是人，而是一隻貓兒。他收養的小女孩從門外撿來了一隻差點就被虐待死的貓——身體多處骨折，一隻眼睛被挖出來，腿有被燒焦的，差不多就隻有一口氣了。小女孩的哭聲與貓的怨氣吸引了周顯達，這家夥蹲在貓麵前，取出了斷續膏。這在他看來比乒乓球略小的丹藥被他用玉刀一分為二，一半用水調開，一半直接塞進了那貓已經破碎的嘴裏。


  當周顯達將調開的丹水——順便說一句調開之後確實是膏狀，將這個藥膏塗在那貓兒身上的傷處之時，周顯達能感受到陣陣靈氣波動。隻見那貓兒微微抖動，身上原本那些可怕的傷痕紛紛結痂落下，焦黑的地方骨肉重生，毛發也在重生之後再度長出，而那被挖掉的眼睛也在眼眶裏再生，而原本即將死亡的身體裏，強勁的生命力開始湧現，內髒的傷，骨骼的斷裂紛紛都長好了。


  “果然一如小說家語一般，將金丹用水調開塗一塗，立刻就治愈了被寶貝打壞的傷呀。”周顯達很有點洋洋自得，他手裏的斷續膏原本就該有此奇效，“治療外傷內傷，跌打損傷止血化瘀，療內外瘡傷，治火毒傷均有奇效，藥到病除！”這家夥隨口嘀咕著這樣的話語，那貓咪已經爬了起來，咪咪叫著摩擦周顯達的手指頭。“怨氣卻不散，不過靈氣灌體，運氣好的話妖怪有望啊。”


  這神效可是有那些個仆役看到的，當然他們也曉得了自家老爺居然有如此神藥——這種神藥各大宗門其實都有，隻是首先藥效未必那麽好，其次凡俗之人恐怕基本接觸不到。所以很快，倒是又有人被抬著過來了——就算是惠州府治安還不錯，但是這種古典都市還不都是官方跟有活力的社會組織共同維護治安麽，所以有人由於利益衝突被砍了非常正常。


  周顯達對門板上這位被人砍得好像血葫蘆一樣的家夥是這種看法，隻不過抬過來的人一說，“失敬失敬原來是捕快兄？居然還有人敢砍官麵上的人？他們是不是不想混了？”周顯達當然看不出一點修士的樣子，完完全全像是混跡市井的隱居之士。“這被人砍得還挺厲害啊，看看起碼有三四十處刀傷，頭骨都開裂了。肚子被劈開一半，要我說他居然沒有被砍手砍腳而且居然到現在還活著，這已經簡直是奇跡了。”


  扛他過來的人曉得周顯達也是個神秘人，聽這個人嘮嘮叨叨的也不敢催促，隻能是靜待周顯達施救——同樣是一丸斷續膏切半，一半口服一半以水化開，周顯達示意抬這個人過來的年輕人來塗藥，這人手忙腳亂地倒也塗上了。“阿亞不好，應該先清洗身上傷口以及血跡的，不過倒也無妨就是了。”周顯達拍了拍手歎息了一聲。


  “承惠五十兩紋銀。”周顯達說道，而在他麵前這渾身是血的家夥已經在收斂傷口，再生肌膚了。原本噴血的嘴巴也止了血，這內傷也在被迅速地治好。這些人不敢多說，立馬五十兩紋銀奉上，不多時這捕快就爬起來磕頭了，“多謝大師大恩大德。”周顯達可惜自己沒胡子可以撫摸，而且他看上去也確實太年輕了。。


  “這江湖仇殺怕是還要繼續，我看這生意做得。這樣吧，一律五十兩紋銀，抬過來就救，上天有好生之德，送到我的地頭了便可以施救——賒賬也可以。”說到這裏的時候，周顯達也是笑笑，他看看自家收養的那些個孩子，“這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周顯達自個兒有時候還會練練劍，既然這街麵上也有那武夫的話，練練劍倒也不會驚動什麽人。他的劍術放在這個世上的市井武夫眼裏，怕是會被人笑死，劍勢既不淩厲也無殺氣，隻是很隨意地用劍在畫圈圈而已，配合上慢吞吞的身法，強身健體怕是比較有效。自然有時候他也會興致所至焚香彈琴——這定神的香火自然也是他自個兒做的。


  惠州府匯通南北，又在海邊長河入海口，那自然是天南海北的各色貨物都有，賣各種香料的自然也是有著數十家商家，而周顯達閑來逛街的時候也很是買了一些香料，自個兒用靈火丹爐鍛造了一些合香，效果嘛也就是定心凝神，雖然不如宗門之中用珍稀材料甚至天材地寶所製造的寧神香效果那麽好，但是這些凡俗的香料也能起到類似的作用，大概總有個四五成的效果。


  在這種環境下，周顯達倒是感覺到了天雲宗內沒有的自在之意——他連集寶齋這種修士的店鋪都不想去，就更沒興趣與這城裏駐留的修士們發生交際了。這一日他也眯著眼看著天空縱橫的劍光，“這幫人，無事尚且要生非.……本就不該在這種地方搏殺。”天空劍光遁光追追逃逃，一會兒之後倒也遠離了此地。


  時光如水，一眨眼已經是五年的時間過去。這五年周顯達真的覺得非常隨性，啥也不需要多想，隻需要神遊天外非想非非想就可以，修煉也根本隨心所欲，氤氳紫氣早已經充斥三宮，而那個虛丹看上去也已經積攢了一半多點。以修為上而言，他比起下山那個時候已經要深厚不少，法術方麵自然也有進益——證明了道藏之中九成九的法術是沒用的，也證明了九成以上的符咒也是沒用的。


  煉丹的效果也就那樣，沒有什麽起死回生的仙丹，也沒有什麽一顆吃下去便能成仙的仙丹。周顯達在這五年裏也隻整理出道藏裏六成的丹方，其中同樣是九成九以上沒用。到現在為止，周顯達搞定的丹方除了行軍丸跟斷續膏之外，就是他獨有的回氣丹，然後現在又加上一個辟毒丹號稱能解百毒，不過周顯達試過之後發現對凡俗的毒物倒是能解，隻是對於修士遇見的毒物……恐怕隻能解五行之毒。“這已經很好了，大部分的毒素都是五行之毒，少部分非常強的是陰陽毒。”


  然後還有一個是能讓人，讓這個世界的普通人暫時擁有吸納靈氣之能的丹藥。吃了這玩意，完全可以在一時三刻之中吸取天地靈氣在體內運轉，從而了解修真是怎麽個修法，然後除了真的沒有這個天賦的弟子，其他人恐怕多多少少都可以嚐試著修煉。“煮雞蛋麽.……這個才是真的不能外泄的，這玩意外泄唯一的結果就是極大地加快加強天地大劫的來臨而已。”


  五十兩紋銀一顆的斷續膏，在惠州府也算是高價藥了，而且最關鍵的是從不外賣，必須把傷者送到地頭才行。而惠州府裏好像周顯達這樣的“員外”，一年的吃喝加上雇傭這些仆役的開銷不過是數百兩紋銀。而在最激烈的那些個搶地盤的年頭，一天能救五六個被砍得奄奄一息的家夥，所以周顯達若是以凡俗來說，堪稱是很不錯的富豪了。


  不是沒有人嚐試要從他這裏獲得斷續膏的藥方，然而誰有這個本事來威脅他？道上的兄弟沒膽子，不過拖到現在，終於有有膽子的人出現了。


  這一日有一個穿著錦衣的胖子，從馬上下來敲響了周顯達府邸的門。“在下全福堂的掌櫃，請小兄弟通報一下。”這胖子很有禮貌地說道，他身後兩個伴當也下了馬在後麵等著。“哦，全福堂？”周顯達掐指一算，啞然失笑，“差不多五年了，總算是惹事上門了。且見識一番，管家，讓劉掌櫃的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