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皇上薨了。皇後憤恨癲狂。貞陽公主傷心惶恐。
燕王卻不以為意, 卻也不是不理,隻是帶著冷漠和傲慢地吩咐:“去把禮部的人帶過來,收殮先皇遺體, 鳴喪鍾,備國葬。”
一句“先皇”,到底透露出別的意味,雖然他的部下還沒有改口, 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接下來的皇帝就是他了。
很快有人領命去辦。禮部的官員也許就有昨晚進宮參加宴會的, 而宮裏的宮女太監,隻要不是作死的, 都還活得好好的,所以人手是有的。
隻是皇後和貞陽公主都愣了下,顯然沒想到燕王會願意為皇上準備葬禮, 還這樣輕描淡寫理所當然地指揮起來。
一方麵覺得這是造反之人的惺惺作態, 另一方麵也有種無力更改的頹喪。
不過沒等她們想多久, 燕王又冷淡地下令, “將皇後娘娘和貞陽公主‘請’去換孝服,為先皇披麻戴孝守靈。”
於是眨眼間, 皇室的一家三口都被帶了下去。
這下, 燕王的視線終於落在了劇組這夥人身上。
他冷冷地一一掃視過去,看見“武狀元”徐翰,“江湖藝人”孫棟等,甚至是本該“早已消失”的光頭李立帆, 顯然在屬下匯報盛京動向的時候聽到過,對於他們此時“齊聚一堂”“狼狽為奸”顯然是意外的,不過暫時沒有一一糾結。視線冷淡地略過他們,落在了嫵媚動人的姚池身上。
姚池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無畏地回視。
“姚美人,”燕王開了口,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冷沉的聲音裏帶著某種挑釁和炫耀,“本王鐵騎踏破皇宮,九五之尊不在,如何?”
這話,顯然是在回應一個多月前,驛館那晚她故意刺激他的話。
當時她來京是要入宮的,燕王以為她不願,要半路截下她,但是被她拒絕了。她說哪怕皇上是個糟老頭子,但皇上就是皇上,比他一個區區親王強。
當時她怎麽說的來著,她故意刺激——“燕王不服氣的話,那就造反呀。”
好嘛,燕王現在真的造反了。還挺成功的。
雖然是破除了來自於皇上、皇後的威脅,不過燕王也不是好鳥,不過是衝一個火坑跳到了另一個火坑。誰叫她,長得美呢!
姚池在心裏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麵上隻當不知,恭維道:“燕王殿下英明神武,驍勇善戰。”
燕王卻不放過她,目光冷冷地逼視著她:“你當時說,本王終究隻是一個親王而不是帝王……如今呢?”
如今……如今個屁啊!
姚池心裏mmp,她看看左右,隻覺得一陣惱火。
你當這是演偶像劇呢,大庭廣眾之下討論這個問題,而你還帶著這種似怨似恨的語氣神情,搞得……好像我是個為了富貴拋棄你的渣女一樣!而你是那個為了我發憤圖強謀權奪位的苦主?
拜托,明明你早就想造反的好不好?別拿我當幌子!
姚池麵無表情,語氣生硬地回答:“如今,燕王殿下當然很快就要成為帝王了。”
燕王冷哼一聲,“這麽說,你終於願意從了本王了?”
姚池:“……”
雖然理智告訴她不要硬碰硬,形勢比人強,而且導演那邊還頻頻使眼色。
但姚池實在不是示弱的性子,而且她非常不爽燕王這種勝券在握、得意洋洋的樣子,於是她冷冷地說:“不,我不願意。”
導演一把捂住了自己的額頭,顯示出一種“我就知道她會這樣”的無語,又帶著些因為她大膽頂撞燕王的心驚肉跳的感覺。
這可是剛剛造反成功的男人啊!
其他人也差不多,甚至燕王身後的親衛和屬臣,聽到那個美人大膽頂撞,也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燕王臉色果然僵住了,氣壓驟然低了八度,聲音透著一股咬牙切齒的森寒,“你,不願?”
姚池拒絕再說話。
周圍的不管劇組那邊還是燕王手下,全都低了頭,大氣都不敢喘。真是窒息的沉默。
燕王死死地盯著她半晌,突然又冷笑了一聲,“你以為到了如今這地步,還由得你選?”
姚池淡淡地哦了一聲:“既然如此,燕王又何必問我。”
這個不怕死的女人!
燕王臉色鐵青,然後一氣之下,就把人先關起來了。
畢竟剛剛造反成功,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所以燕王雖然惱怒萬分,也不好在這時候對姚池怎麽樣。
於是讓人把姚池一幹人等帶到一處宮殿仔細關押起來。尤其還把姚池和其他人分開關押了,等他回來處置。
燕王徹底奪得了皇宮的控製權,自然有許多事情要做,何況皇上都死了,他更是明目張膽拿下大乾國璽,入主金鑾殿,處理事情。
……
東方破曉,晨光熹微。
黑暗如潮水般褪去,卻沒有讓人感覺到黎明到來的欣喜。畢竟,昨夜造反的陰霾還牢牢籠罩在盛京上當,讓人喘不過氣來。
以往天沒亮就起床忙活一天生計的百姓們,都不約而同地不再忙碌,戰戰兢兢待在了家裏,噤若寒蟬,閉門不出,因此街道上也顯得格外死寂。
宮門站著挺拔昂揚的士兵,他們的盔甲、武器還帶著血與火的氣息,隻是經過一夜奮戰和站崗,他們仍然精神百倍,巋然不動,牢牢守著宮門,不放一個人出去,也不讓一個人進來。
叛軍大捷,自然精神振奮,但是受困於宮裏的人,不管隻是進宮參加新科狀元的慶功宴的文武官員也好,原就在宮內的宮女太監也好,經過一夜的擔憂、惶恐,都已經筋疲力盡,頭疼腦漲,又累又困。
隻是精神都緊繃著,沒法睡去,因為不知道他們會有什麽下場。
畢竟昨晚,他們就聽到了皇上薨逝的消息,雖然對外皇上是因為年邁病弱、氣急攻心才斷了氣的。但誰知道呢,誰知道是不是燕王直接弑君呢?要不然之前皇上都好好的,怎麽燕王一攻破宮門,皇上就沒了。
畢竟燕王都造反了,弑君奪位也是自然而然了。
既然連皇上都殺了,他們這些官員,自然也沒什麽不能殺的,故而不想死的都是強打精神等待消息。
至於不怕死想要突圍的,屍.體都涼了。
“燕王有令!請各位大人前往乾陽宮吊唁!”
一直等到天亮,一隊步伐鏗鏘的精兵拿了麻布過來,一一分發給他們,盯著他們係在衣物上,然後把他們帶去先皇靈堂前。
這些官員原本是進宮參加宴會的,自然錦衣華服,這會兒隨便綁了麻布去吊唁先皇,是萬分草率不成體統的,隻是他們也沒得選擇,也沒人敢出聲抗議。
就這樣,在宮裏一夜未睡的官員和後宮的妃嬪公主,全都被安排到了靈堂去。
至於宮外的大臣世族,也派人盯著,城門更是嚴防死守,暫時把整個盛京的局勢穩定了下來。
最輕鬆的,反倒還是劇組這一夥人。他們甚至好好地睡了一覺。
首先,他們不用熬夜去守靈;其次,他們作為穿越者,總是莫名其妙的心大,壓力沒有本地人那麽大;最後,雖然他們是被囚、禁了,但被關在宮殿裏起碼有床有被子。
反正暫時沒有性命之憂,折騰了半夜也挺累的,後半夜就睡到了天亮。
所以早上姚池醒過來時,還算有精神,起碼跟一夜未睡而雙眼布滿血絲、被勒令派來伺候她的侍女相比,她是精神的。
侍女戰戰兢兢地伺候她起床,又把早膳端上來,低著頭說話:“請、請姚美人……用膳……”
姚池坐到了桌子前,雖然沒什麽胃口,但還是隨便吃了點粥填肚子。
等她放下筷子,她就看向了門外,雖然看見有全副武裝的官兵把守,她還是忍不住問:“我能出去嗎?”
宮女瞪大了眼睛看她,仿佛為她異想天開的問題而震驚,然後搖頭:“自然……不能的……王爺有命……”
這也是意料之中,姚池想了想,又問:“那我可以見見其他人嗎?跟我一起關在這邊的其他人。”
宮女忙不迭搖頭,“不行的。”
姚池不死心,“那他們來見我?”
鶯兒依舊搖頭,且搖頭的幅度更大了,好想在祈求她不要為難自己了。
姚池就不高興地歎了一口氣,“唉。”
所以燕王是準備把她關在這裏了?暫時沒有空理她,她一時半會兒是安全的。
但等他登基,不,甚至都不用登基,等他忙過這一陣,抽出空來,自己的貞操就難保了。倒也不是說她多麽守身如玉,隻是她實在討厭燕王的高高在上,恨不得把他踩在腳下,踩爛他的臉。
心好累。
唉聲歎氣了一上午,到了中午,姚池雖然不高興也昏昏欲睡,飯不想吃了正準備睡個午覺的時候,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顯然是一群人簇擁著一個人而來。
她一個機靈,立刻清醒,然後果然聽到了外麵跪倒一片的聲音:“恭迎王爺。”
姚池扯了扯嘴角,心道都要到成功了還王爺什麽啊,直接改口皇上唄。
侍女已經開門跪迎,姚池站在屋內,做出一副被強取豪奪但堅貞不屈的模樣,動也不動。
畢竟她不想跪人,尤其還是這個狗男人。
燕王不知何時已經換下昨晚那身盔甲,換了一身白袍,顯得身材高大健碩的同時,又透著一絲違和,畢竟他一向錦袍玉冠,貴氣逼人,難得這麽“樸素”的時候。
他在庭院裏看見了屋內的她,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她,腳步一頓,然後繼續朝她走進去。其他人倒是都停在院子裏了。
姚池看著他進屋,才福身行了一個禮,淡淡喊了一句:“王爺。”
然後還沒起身,就被他伸手攬住腰,帶到了懷裏去。姚池心一提,就見他把自己帶到了一旁的竹榻坐下,她才放棄了掙紮。
她聞到燕王身上檀香的味道,才反應過來他這一身白衣,是因為先皇死了,他可能剛從靈堂回來?不由得嫌棄。
燕王回頭吩咐:“備午膳。”
然後才低頭看向姚池,此時手臂還牢牢攬著她的腰,“怎麽樣,姚美人想清楚了麽。”
姚池頭也不抬,懨懨地問:“想什麽。”
燕王捏住她的下巴,稍稍上抬,露出她一張嬌豔嫵媚的臉龐,“自然是……從了本王。”
姚池心道你做夢,頭一甩,甩開了他的手。全然一副抗拒的姿態。
燕王爺不為難她,隻是又淡淡道:“也罷,姚美人若是不願,就隨先皇去吧。”
姚池一愣。還沒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燕王又道:“畢竟你是先皇最後喜歡的美人,由你陪葬,先皇在九泉之下一定會心滿意足的。”
姚池:“……陪葬!!”
她忍不住叫了起來,瞪著他,不敢置信。
這封建陋習,也太凶殘了吧!
燕王好像很滿意她終於有精神了,眯著眼點頭,“不錯。”
姚池當機立斷,柔若無骨地偎向了燕王的胸膛,嬌滴滴道:“王爺,那妾身還是從了您吧。”
燕王滿意地笑了,又將她的臉抬起來,意味深長地摩挲著她的臉:“你倒是識相……晚上侍寢,把本王伺候高興了……”
姚池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侍寢,侍你大爺啊!
她忍不住又一扭臉,把臉上的鹹豬手甩掉了,然後才揚起美麗的笑容轉回來:“王爺,這不太好吧?先皇屍骨未寒,您就算不在意外麵評價,也顧念幾分宗室情誼……”
眼看這個狗男人眼神懷疑,一臉不悅,姚池連忙道:“何況您登基之日不遠,又何必急在一時,若您不嫌棄,妾在您登基之日在光明正大服侍您……”
“光明正大?”燕王垂眼看著她,“你是在向本王討要名分?”
姚池一怔,而後垂下眼瞼,遮住了一雙秋水般嫵媚多情的眼眸,低聲仿佛歎息似的:“王爺難道不準備給妾身名分麽。”
燕王眯眼看著她,勾唇笑了,“給,如此絕世美人,怎麽能不給呢?隻要你乖乖地待在本王身邊。你要什麽名分,四妃,九嬪,還是……”皇後?
姚池低頭,好像嬌羞一笑,“哎呀,但憑您做主。”
什麽皇後妃嬪的,她都不稀罕!
燕王見此,也勾唇笑了。
趁著他心情好,姚池就提出來能不能把家人同鄉放出來。燕王很大方地表示可以。
兩人相互依偎著坐在榻上說話,耳鬢廝磨有說有笑,倒真像郎情妾意。
此時午膳已經備好,燕王攬著她起身,愉悅笑道:“先陪本王用膳,用完再將你那些同鄉放出來陪你說話。”
姚池自然柔順點頭:“好。”
雖然表麵上一派和樂,但其實都知道對方不是真心。
一個心道,事到如今看你還能耍什麽花樣,就是讓你們一群人團聚,你還能逃得出本王的手掌心?
一個心道,去尼瑪的,等大家一起確定了脫身之法,看老娘不把你的登基大典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