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涼亭裏那位唇紅齒白、腰細腿長的美貌公子, 自然是被關小黑.屋一段時間的小鮮肉李立帆了。
為什麽他會出現在芙蕖園?他自由了嗎?
不,他沒有。
他是被太子帶出來的。
萬壽慶典, 舉國歡慶, 朝事暫停, 百官休沐。宮中張燈結彩,布置一新。沉迷修仙的皇帝也稍稍從宮中仙閣出來,享受他的誕辰。皇上萬歲,壽與天齊, 這萬壽慶典便是慶祝皇上誕日的。
一早, 趁著暑氣未濃, 宗親、大臣、皇妃、公主皇子們便紛紛麵聖叩拜獻禮。考慮到天氣暑熱, 宮宴辦在晚上, 可以涼快一些,所以大家早早賀壽獻禮之後便又紛紛回去, 待晚上暑氣散去再進宮赴宴。趁李皇後正為晚上的宮宴忙得腳不沾地, 太子楚曦就先溜出來放放風,見一見他的李公子。
因為晚上也是要回去參加宮宴的, 太子也不怕皇後來尋, 出了宮便大搖大擺的。
這麽一段時間過去,上次與李公子鬧別扭也沒了,該生的氣也生完了, 餘下的便隻有撓心抓肺的想念。
見李公子果然乖乖等他, 沒有逃跑, 太子心下歡喜, 臉上便繃不住了。好不容易出宮,也不想悶在屋裏。主要是李公子都被關在這屋子這麽久了,太子有些心疼和愧疚。
一時便想到了十分有名的芙蕖園,盛夏時節,荷花遍開,是個好去處。何況兩人還未一起出遊過呢。
於是特地帶他來芙蕖園賞賞花,散散心,也算彌補把他關了這麽久的委屈了。
雖然李公子覺得,這麽熱的天出門純屬找罪受,有這心思還不如待在屋裏涼快。
但是看太子十分期待,他也不敢潑冷水,他也不敢說話。
隻好收拾收拾,換了一身月白色繡竹紋的圓領長袍,玉帶一束,腰細而腿長。帽子一戴,短毛盡藏,襯得瓜子臉蛋格外小巧。又兼他瓜子磕膩了,痘痘消了,夏天多喝水,又恢複了唇紅齒白、膚白貌美的鮮肉狀態。
收斂了懶散的樣子,麵含微笑,挺直腰背往那一站,倒真是一個令人神往的濁世翩翩佳公子。
太子一瞧,越發歡喜,一路上都忍不住一眼一眼瞧看他,心情格外雀躍,總覺得有幾分驕傲似的。
——瞧,孤看上的人,就是如此好看!
不僅是太子,園中瞧見這位李公子的,都忍不住多看幾眼。尤其來這芙蕖園賞花的還是女眷居多,那些個華衣麗妝的貴女千金,原本嬉鬧說笑,突然瞧見這麽個芝蘭玉樹、竹風鬆韻的美男子,一時都忘了說話,頻頻偷看,雙頰生暈,心向往之。
太子看他這樣招蜂引蝶,立刻後悔了,不高興了,臉色一沉,便帶他來亭子裏坐下,不再走動。
李立帆求之不得。雖然不知道這位小爺又哪裏不高興了,但是他才懶得管,體能廢走一走就累了,他要坐下歇歇。
坐下之後他發現,這些上層階級真是享受慣了的,亭子裏有冰塊降溫,還有冰鎮酸梅湯可降暑解渴,又因為是水池子,植物茂盛,這園子裏頭也是處處涼爽,不算難耐,一邊喝著冰飲,一邊看著荷花,微風吹過,荷浪翻湧,清香陣陣,頗為享受。
太子少年心思,倒也單純,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看他一臉愜意,心裏的不悅也沒了,跟著高興起來。
他本不愛喝酸甜的,見李公子喝得歡快,便瞧著他問:“好喝嗎?”
李立帆看著邊上的荷花,隨口道:“你自己喝不就……咳,好喝!”
說到一半才想起旁邊是位爺,趕緊回神,親自端起陶甕給太子倒了一杯,笑容溫和:“您嚐嚐,消暑解渴。”
太子瞅著他哼了一聲,端起冰冰涼涼的碗,正要喝一口,突然發現亭子外大家紛紛往哪裏看去。他覺蹊蹺,順著看過去,臉色立刻變了。
竟然是燕王叔!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太子又驚又奇,燕王叔這樣領兵打仗、嚴厲冷硬的人也會來賞花?
至於燕王身邊的絕色美人,太子直接忽略了。
因為從小比較紈絝,又經常被皇後拿來與燕王對比,太子對於這位年少成名、手握兵權的皇叔,是既不喜歡又很害怕,見了恨不得躲著走。
加上最近李皇後給他洗腦多了,什麽燕王狼子野心,欲除他們母子而後快,總有一日會謀逆造反之類的,導致他現在看到燕王更是心肝一顫。
一時他哪裏還顧得上喝什麽冰鎮酸梅湯,把碗一放,首先想到了李公子。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讓燕王叔看見自己的李公子會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於是立刻沉聲對道:“立帆,孤有些事,你先到那邊客房休憩一下。”
李立帆:“?”
太子:“你先去,等會兒孤便去尋你。”
好吧。李立帆花也看夠了,能去房間裏睡一覺也好。夏日炎炎正好眠啊。
於是站起來,跟著一名侍衛往湖邊專門用來給貴客休憩的房間去了。
姚池發現李立帆之後,見涼亭外有侍衛把手,並沒有貿然上前,隻暗中留意著。不動聲色地跟燕王走了一會兒,欣賞了一會兒荷花,又走過一條橫過池子的小橋之後,終於發現李立帆起身走出了涼亭。
她於是柳眉一簇,纖手輕扶額頭,嬌無力道:“王爺,我有些頭暈,想去歇一歇。”
恰好這時候燕王也發現了太子,他臉色立刻冷了下來。
巧得很,燕王雖然看見了李立帆,但是隻把他當成是盛京哪位世家公子了,並未多做留意。
難得在宮外看見太子,怎能不“打個招呼”?聽到姚池的話後,燕王便順勢點頭:“唔,你先去歇一歇,本王見個人,過會兒來尋你。”
姚池點頭,在鶯兒的攙扶下,往客房那邊去了。
園子裏的房間不多,內部擺設卻極用心,十分雅致,這個時候也是冰塊充足,冒著絲絲涼氣。這些房間價格驚人,不是大富之家都住不起。碰上人多,有錢還不一定能有一間呢。不過太子和燕王是何等身份,自然是不愁的。
姚池到這片客房的時候,美目一轉,看見剛才帶李立帆的侍衛守在一間房間門口,她心下了然。轉身帶著鶯兒進了隔壁房間。
進去後,她借口說頭暈,可能中暑了,讓小丫頭去尋莊園主人看有沒有藥,將她打發了出去。然後,她打開窗瞧了瞧。
窗外是荷池,窗下有一道窄窄的磚砌,小心些倒也不是不能爬過來。姚池美目一轉,回屋裏看了看,然後抄起一隻白瓷杯,往隔壁房間的窗門砸過去。
“磅”,一聲不大不小的悶響,杯子砸到木窗上,又落進池子裏,濺起幾點水花。
隔壁打了個哈欠正要睡覺的李立帆,突然聽到動靜,他有點奇怪。
想了想,還是走到窗邊,打開窗門,探頭左邊一看,沒有動靜,右邊,是一張熟悉得不得了的明豔臉龐。
李立帆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不由得激動:“姚姐!”
姚池微微一笑:“兒砸。”
李立帆一懵:“昂?”
姚池繼續笑:“兒砸,過來。”
李立帆:“……”他有很多問號。
雖然不知道這聲是怎麽個意思,但遇見姚姐還是讓他喜出望外。姚姐招招手,他就顛顛兒地要爬過去。
不過他高估了自己,他剛爬上窗台就覺得眼前發飄腳下發軟,哦,不是他慫,他恐高。
眼看他磨磨蹭蹭還不過來,反倒引得他門外侍衛出聲詢問,李立帆蹲在窗台上,勉強鎮定地喊了一聲沒事,打消了侍衛的疑慮。
姚池真是恨鐵不成鋼:“我怎麽有了你這麽個慫蛋兒子!”
李立帆:“……姚姐你罵我,還占我便宜,我不過去了哼。”
說完果真不動了,睜著一雙據他粉絲所說能引起無限母愛的鹿眼,眼巴巴地看著姚池,委屈又倔強。
姚池發誓絕對不是自己母性大發,而是鶯兒可能要回來了,而他那邊屋裏沒有別人,加上自己確實比他強點,於是揮手讓他下去,自己小心地爬了過去。
畢竟是六月的天,等她爬過去,已經出了一身薄汗,於是便把外衣脫了,呼了一口氣。
李立帆連忙端茶倒水,又拿扇子給她扇風,雙眼亮晶晶地讚歎:“還是姚姐威武!”
姚池白了他一眼,喝了水在窗邊坐下,沒好氣道:“你這麽廢柴,怪不得跑不了——不過,你怎麽會在這裏?”
李立帆挨著她坐下,愁眉苦臉地回答:“太子帶我來的呀。”
然後反問:“姚姐你呢,你怎麽會在這裏?”
姚池:“我是被燕王帶過來的。”
李立帆:“咦?”
姚池:“我被燕王金屋藏嬌。”
李立帆:“啊好巧,我被太子巧取豪奪。”
姚池:“狗燕王饞我的身子,不給我離開。”
李立帆:“太子說我敢跑就打斷我的腿。”
雖然姚池早就知道李立帆被太子巧取豪奪,但她當時並不能感同身受;而李立帆這還是剛剛知道姚池被燕王盯上了,很是新奇。
一時兩個人麵麵相覷,都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涼涼之感,於是挨在一塊兒怒罵無恥的封建剝削階級,發泄心中的憋屈鬱悶。
罵了一會兒,姚池終於想起正事:“咱們母子能在這裏相見,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咱們一塊兒逃跑吧。”
李立帆:“……咱們啥?”
姚池握著他的手,目光慈愛地看著他:“難道他們沒有跟你說嗎?我是你娘啊。”
李立帆:“……”終於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但是喵喵喵?他們是誰?沒跟我說啥?
等他終於悟了的時候,他悲憤不已:“怎麽能這樣呢?怎麽能這樣!姚姐你沒大我幾歲,怎麽能這麽占我的便宜!”
姚池正要說“要不你還想做我爹咋的”,但是她沒來得及說,門就被大力地踹開了。
是的,被大力踹開,門板猛然彈到旁邊發出砰的巨響,可見踹門之人的怒氣。兩個人被這突然的動靜嚇了一跳,下意識握著手挨緊了一點兒,然後齊齊抬頭朝門口看去。
那模樣,像極了一對苦命鴛鴦。
太子萬萬沒想到自己應付完燕王叔回來,看到的會是這樣的畫麵!
手握著手,擠擠挨挨,肌膚相貼,那女人衣服都脫了,大白天的這是要行什麽苟且!
啊,這對狗男女!!
太子臉色陰沉地盯著那對挨在一塊兒瑟瑟發抖的狗男女,再一次的,心肝肺都要氣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