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無悔入仙門 第六十四章一弦一柱思華年·上
看到陳無悔一雙眼睛像受驚的小鹿似的,焦急地看著四周,聽著他的聲音又不是本地腔調,汴一弦便猜到了幾分,“你不是本地人吧。”
陳無悔如實點了點頭。
“那麽,你來自哪裏?”汴一弦兩隻眼睛賊溜溜地看著陳無悔,心裏已經在默默猜測了。
陳無悔倒也老實,直接說了出來,“我來自飛仙城。”
“飛仙城?”汴一弦砸了砸嘴,臉上顯得有些驚訝,“十八城中,我聽父親說過最多的便是飛仙城。飛仙城裏,最出名的便是那李子才。”
沒想到汴一弦也聽說過飛仙城,陳無悔的心裏倒頗為自豪。看來在這個世界,一代飛仙的出現,不僅對於他自己,對於整個城,整個世界,都有著不尋常的意義。
汴一弦見陳無悔穿衣打扮並不是大戶人家,錢袋也丟了,很明顯便是落魄他鄉的人了,便昂起了頭,“陳無悔是吧,你以後就認我做大哥吧。大哥帶著你在西涼城裏吃香的,喝辣的。”
陳無悔砸了砸嘴,心想若不是為了救他,自己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幅慘樣,便沒好氣地白了汴一弦一眼。
看到他朝自己翻白眼,汴一弦噗嗤笑了,手在陳無悔的下巴處輕輕撩了撩,“看呐,還翻白眼,倒像個小姑娘似的。”
陳無悔甩過他的手,便要走。
一位青衫門子,卻忽然擋在了陳無悔的身前。
陳無悔雙目順著青衫往上看去,便看到了那張森然的麵孔,就是在風雲酒館裏的門子。
見到青衫門子追了過來,把自己堵在了死胡同巷子裏,汴一弦倒也不急,笑道:“無悔,他是築基境,你能擺的平麽?”
陳無悔已經運炁,梨花劍握在了手裏。
看到了梨花劍,汴一弦嘴唇微微張開,呢喃了一句:“梨花劍,陳無悔。沒想到他就是那個讓出擂台賽頭名的家夥。”
青衫門子握緊了拳頭,一拳揮了過來。
揮過來時,門子才看到了陳無悔手中的梨花劍朝著自己拳頭猛地劈來。
他連忙閃身躲開,可是青衫還是被劃出了一道鋒利的口子,露出了裏麵的白色睡衣。
“好險。”青衫門子目光再次看向梨花劍,再看著陳無悔的臉龐,很難相信這麽一位孩子,居然有如此老練的武功,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可是按照老板的吩咐,他也不得不把陳無悔帶回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是老板下的命令。
青衫門子想:幾十年了,風雲酒館都沒有受到今天這般的屈辱,源頭竟隻是兩個小孩子。
渾身的靈炁便都向拳頭湧去。
陳無悔握緊了梨花劍,看到青衫門子再次朝自己衝來,也不含糊,連忙收了劍,一記【陰陽錯】完美錯開了青衫門子的拳勁。
這一下倒讓青衫門子有些慌了,這麽厲害的少年,莫不是什麽王公大臣,或者宗派領袖的兒子?這麽一來,自己傷了他,也得萬劫不複。
“好厲害的陰陽錯。”汴一弦看著陳無悔舉起的兩根手指,砸了砸嘴,“你是龍虎山上的人吧。”
陳無悔也是一愣,沒想到汴一弦居然看出了自己的武功路數。
“龍虎山?”青衫門子掂量著,若說西涼王是山,那麽傳說中老天師就是天,得罪不起;他便開始了放水,明明能反擊的時候卻不反擊,能躲開的招式故意不躲開,一會他的衣衫就被劍炁撕碎。
青衫想的是這樣也好,回去了,管家見自己一身破,自己再說打不過他們,便萬事大吉。
陳無悔見到自己身處上風,便一擊“無雙劍意”使了出來,“簌簌”的劍意很快將青衫門子包裹。
預感不妙,青衫門子想使出全力反擊,卻已經來不及了。他的衣衫在一轉眼之間被劍炁扯的像布條,渾身也都出現了一道道血痕。
看著青衫門子已經無力反抗,陳無悔凝眸,收回了劍炁。
那青衫門子整個人便像 虛脫似的,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爬起來,便要逃走。
汴一弦欲追過去,陳無悔伸出手攔住他,卻忽然感覺胳膊很軟,原來自己的手正不偏不奇,攔在了他的胸口上。
“流氓!”汴一弦抹了灰塵的臉立馬變得羞紅,推開陳無悔之後扭過頭去,雙手像女孩家似的放在身前攢著,看得出他有些緊張。
陳無悔也是一臉無奈,解釋道道:“窮寇莫追知道麽。他若真的拚死一戰,我們可能也會身受重傷。”
見他還是不理自己,陳無悔笑道:“你怎麽了,不會還是女孩子吧?”
陳無悔看他有時候嬌滴滴的,的確像個女孩子,可他這身行頭,分明又是男孩子。
“誰是女孩子了?”汴一弦回過頭來,捏了捏陳無悔的下巴,“我看你倒像個女孩子。”
說著他的餘光瞥到陳無悔的胳膊,他的胳膊上一道血痕格外明顯,一滴滴鮮血從裏麵流了出來。
汴一弦柳眉微蹙,嗔道:“你這傻小子,當真不知道痛麽?”
“剛才被自己的劍炁誤傷的,都是皮外傷,不打緊。”陳無悔解釋到。
一塊潔白的,上麵繡著迎春花,鑲著金絲邊的手帕已經被汴一弦從懷裏拿了出來,他遞給陳無悔,“諾,擦一擦吧。”看著陳無悔一臉木訥的樣子,他昂起了頭,“我這可不是關心你,我這是——好歹,你也救了我。”
陳無悔苦笑一聲,便從他的手裏接過潔白的手帕。其實他是在奇怪為什麽小乞丐這麽邋遢,卻有著如此潔白的手帕。他下意識地放在鼻尖聞了聞,一股淡淡的奶香和清新的少女體香順著鼻尖溜進腦子裏。這股少女體香很自然,仿佛薰衣草的花叢。
“喂!”汴一弦蹙緊了眉頭,沒好氣地說,“你是屬狗的嘛,什麽都要放在鼻子上聞。”
陳無悔也是無奈把手帕包紮在了自己的胳膊上,手帕被圍成一圈,大小剛好。若他的手臂再粗一些,這手帕便小了。
天漸漸黑了下來,陳無悔跟在汴一弦的身後,來到了一家破舊的院子前。院子年久失修,大門已經破裂,圍牆大多已經倒塌,汴一弦便一個翻身,從圍牆上跳了進去。
“今晚我們就住這了。”汴一弦看著陳無悔擔心的樣子,笑到,“不用害怕,全天下,就屬這裏最安全了。”
說著兩三個七八歲的小乞丐湧了出來,抱在汴一弦的腿上,汴一弦笑道:“今天有陌生人在,要叫我哥哥噢。”
“哥哥哥。”小乞丐們一起叫了出來。
汴一弦從懷裏掏出帶著體溫的一錠銀子,交到個子稍大的一個小孩子手裏,“帶你的妹妹們去買東西吃吧。”
那小孩子便歡樂地走了。
看著陳無悔疑惑的目光,汴一弦解釋道:“他們都是無父無母的可憐孩子。”說著長歎了一口氣,“你別看我整天笑嘻嘻的,可是我的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我呢,唉,那種感受你永遠理解不了。”
說著汴一弦已經進了大院,陳無悔看著他的背影,忽地開口:“我能理解,因為我的母親小時候也走了。”
汴一弦聽後一驚,“你的母親,為什麽要走?”
兩人已經進了屋子,來到了一堆幹稻草上麵坐著,透過破了的屋瓦看著昏暗的蒼穹。這天,恐怕要下雨了,不,寒氣越發的凝重,看來,是要下雪了。
陳無悔低下了頭,“因為母親被一幫壞人擄了去。”
聽到有人敢擄別人的母親,汴一弦也是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久久才憤憤地說道:“你放心,這事我幫你擺平嘍。”
“謝謝你的好意了。”陳無悔解釋到,“可是我的父親說,隻有我到了飛仙境,甚至更強,才能從那一批人的手中奪回母親。”
汴一弦驚住了:放眼整個西境,也是一個飛仙境的強者都沒有。當年出了一位李子才,就足以吹上個幾十年了。
“陳無悔的敵人究竟是誰?”汴一弦在心裏思忖到,可是還是忍不住懟道:“飛仙境,你這一輩子可能都到達不了。”
陳無悔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我陳無悔既然做了,便不後悔。”
“真是傻子。”汴一弦笑了,“那你知道,我為什麽叫汴一弦麽?”
陳無悔搖了搖頭。
“因為我的母親叫張華年。”
“張華年又怎麽了?”陳無悔一臉納悶。
汴一弦嗔道:“你傻啊,一弦一柱思華年,我的哥哥名字就叫做汴一柱。”
二人說著,汴一弦漸漸起了困意,因為外麵有些冷,他就挪了挪身子,靠在陳無悔的懷裏。見陳無悔有意躲閃,汴一弦睜開疲乏的眼睛,輕嗔了句:“怎麽啦,害怕我占你便宜呀。”
陳無悔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屋外,汴一弦就睡在他的懷裏。他覺得也有些困了,便低下頭了,眯上了眼。
忽然,他感覺鼻尖涼絲絲的,睜開了眼,抬起頭,用手抹了去,原來是一片雪花;順著破了的屋頂看向淩冽的蒼宇上,雪花像柳絮似的,鋪滿了天空,場麵頗令人壯觀。
住在南方的陳無悔是很少看到雪,自然滿心的歡喜,他想要告訴汴一弦,可是他看到汴一弦正睡在自己的懷裏,大概做著美夢,甜甜地笑著,便沒有打攪他。
雪,越下越大;這天,也越來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