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荒園中的秘密
下午時間過的很快。
不知不覺二三個時辰逝去，而姬凡，仍在努力著填補著靈脈裏之中的空蕩。
不知多久以後，一陣輕蕩蕩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將他從入定之中驚醒，但是當他睜開眼後，那腳步卻又在感知當中消失了，仿若剛那隻是他一瞬間的神經紊亂導致的幻聽。
他臉色一陣迷茫，修煉在入定之後，靈覺是最為敏銳的，周圍任何風吹草動他都能感受到，不過自從天賦改變之後，他的靈覺便時常靈不靈的，有時能感受到遠超常人的程度，但有時候近處也難以察覺。
搖了搖頭，閉眼感受體內靈氣，竟還有兩條靈脈裏的靈氣沒有充滿，正打算閉上眼，這時，那腳步又由遠到近的傳了過來，這並非靈覺的作用，而是來自感官。
當即他是一驚，並非因為來人而感到驚慌，而是對於自身靈覺感知性的一種震驚。
他在修煉之中所聽到的腳步，難不成不是幻覺？靈覺的提前預知？
他驚疑不定，集中精神以靈覺感知，結果卻大不如願。
片刻他無奈歎了口氣，或許剛那一瞬間是幻覺的可能性更大，來人也隻是一種湊巧，畢竟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聽說過誰的靈覺能夠強大到這般地步，也可能是他孤陋寡聞吧。
站起身來，他拍去身上塵土，聽著那腳步似乎是有人在園中閑逛，以他的猜測，估計是與他一樣誤入此地的覺歆門弟子。
上前，隨意透過窗紙之上的破洞往外窺看，隻見他視線之內的遠處，有一道硬朗的身影，身著銀白色的衣袍在此處園中徘徊，似有些心事重重，也像是焦慮的等待什麽。
姬凡仔細看那人的麵貌，很快眼瞳逐漸睜大，似十分驚愕，因為那人竟然是他的師傅，在宗門大會上一直沒有出現葉泓！
輕輕咽了口吐沫，他將心中想要上湧的複雜壓下，雙目微眯的分析著。
若是有其他弟子闖入這裏，可能是意外，但若是院主級別的人物，趕著宗門大會的時間來這裏，那就是別有深意了。
畢竟這處廢棄的園子是一處相當蔭蔽的地方，以他的眼光來看，是可以行一些隱秘之事的最佳選擇，葉泓來到這裏，是想幹什麽？
他心中無比的好奇，或許今日，他能夠發現這個有些陌生的師傅的秘密！
姬凡悄然的透過窗紙窺望。
……
葉泓走到園中假山那裏便停下了腳步，未在深入，他冷厲的臉龐上此刻心事重重的，眉宇間的那道痕跡似乎更深了一些，有一種日常他從未見過的愁鬱。
很明顯，葉泓有事，來此，很可能也是為了辦事。
姬凡一陣複雜，猶豫了下，從窗口收回目光，就這般在窗下坐了下來。
他想窺探葉泓有什麽秘密，但出於對師傅的尊重，他又突然不想再窺探下去。
不過此刻他也難以離去，畢竟師徒兩人在這般蔭蔽的地方撞見，實在有些難看，可能本來葉泓對他不喜，會變得更加不喜。於是他斂去了氣息，準備等葉泓離開再走。
像葉泓這種修為，靈覺的感知範圍那是相當恐怖的，平時裏都是不怎麽使用，但如果刻意而為，姬凡在這裏發出絲毫動靜對方都是能夠察覺。
外麵沒有了任何動靜，似乎葉泓在那裏駐足，又過了大概片刻，園子之外又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姬凡不敢再探知，也不想，不知是何人，但很明顯是來見葉泓的。
那人最後停下了腳步，姬凡用靈覺感受好像也是在假山的位置停下了，這時姬凡靈覺出奇的敏感，連對方的急促喘氣聲他都是能夠聽到，但接著對方突然出聲，令他心神狂震。
“師傅！”
這個聲音對姬凡來說，可是相當的熟悉！他在內心判斷了不到零點幾秒，就知道了來者竟然是他的三師兄，栗岐！
這個結果實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也難怪武比上沒有見到栗岐，現在師徒二人，在武比大會進行時這般神秘兮兮的來到這處無人之地，是想幹什麽？
他心生異樣，側耳傾聽。
…………
“拿到了嗎？”葉泓低沉的聲音裏，似乎充滿了迫不及待。
“師傅，卷宗取來了。”栗岐聲音唯唯弱弱的，似乎很是擔驚受怕。
“好，很好！”聽聲音似乎葉泓很是高興。
“可是師傅，你要宗門的卷宗幹什麽？”栗岐聲音裏疑惑帶著異樣，姬凡聽到後，卻是悄然吸了一口冷氣。
聽這話裏的意思，葉泓竟然指示栗岐去偷宗門的卷宗？這抓住可是會被刑罰殿處死的，葉泓有這麽大心？！
他神色凝重，宗門的卷宗手跡，平時裏都是放入藏經殿第四層內，??由藏經殿殿主親自看守！不過現在全宗都在演武場，葉泓趁著宗門空蕩之際安排栗岐偷取經卷，他想幹什麽？！
“這用不著你管！”葉泓哼了一聲，提步似乎欲要離去。
“師傅！”栗岐突然叫道，姬凡聽見咚一聲，似乎是栗岐跪了下來。
“嗯？”葉泓頓住了腳步，姬凡可以想象到他回頭用那種冷厲的目光望著他。
“你要做什麽徒兒不敢過問，但是師弟師妹他們是無辜的啊！”
“卷宗你看過了？！”葉泓深吸了口氣，然後道：“無辜？！那又怎樣？做大事者不拘小節，這也是他們的命數！！”葉泓說完就要再次離去。
姬凡心神震蕩，拚命的壓住氣息，似乎葉泓要做什麽危險的事情，還會牽連到他們？！他悄然咽了口吐沫，沒想到竟然聽到這般消息，葉泓有什麽秘密？疑慮剛剛升起，接下來的話語，卻是令姬凡仿佛心髒被狠狠捏了一下。
“那小師弟呢？他可是師娘唯一的牽掛！”栗岐近乎吼著說道。
“啪！”葉泓似乎動了手，姬凡差點氣息露出，緊緊的捂住嘴巴，令自己不要發出一絲聲音，不過，他心中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師娘？！自己還有個師娘？！他是唯一的牽掛？！這種簡直是令他震驚絕倫的消息，他怎麽不知道？！
“你懂什麽！當年要不是那個小賤種！你師娘怎會死！……”葉泓近乎狂吼著說道，令姬凡臉色一下白了三分。
窗外的空氣死寂了片刻，葉泓的聲音緩了一些，又如同是失去了全部氣力，道：“總之，我答應你師娘將他撫養長大，現在已經做到了。”
“噠噠……”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葉泓大步離開了，又過了片刻，栗岐站起身來，也離去了。
兩人走後很久很久，在這空蕩的樓閣裏，姬凡如遭受了萬鈞雷霆一般，身體晃了晃，最後猛的摔靠在了身後的牆上，眼神空空洞洞，沒有了色彩，仿佛魂魄也被抽走了。
難怪葉泓待他如此冷漠！難怪他無論如何努力葉泓都沒有改觀！這其中竟還有這樣的羈絆！
他心髒在瘋狂的抽噎著，胸口似乎被堵上了一樣，將悲慟，委屈通通卡在那裏，無法釋放。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難以理解，突然，他臉色浮現潮紅，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所有的情緒似乎也隨著這口鮮血釋放了出來，他喘著粗氣，坐在那裏好久好久……突然很想哭。
當年？當年發生了什麽？！自己還有個師娘嗎？！師娘又是何人？！為什麽因他而死？！卷宗裏記載了什麽東西？！葉泓現在想做什麽？！這一刻，無數的疑問才一個一個的湧了上來，但他同時明白了一點，一個對他個人來說相當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明白了葉泓為何會待他如此冷漠。
從兩人的對話裏聽出，師娘是葉泓相當重要的人，而這個重要的人，卻因他而死！葉泓怎能不恨！怎能釋懷！
換做他來？會怎麽做？
要不是那個所謂的‘唯一牽掛’，恐怕他早已經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他眼神直勾勾的，木然的表情也說不出是難受還是絕望到了極點，他突然覺得自己有種失去親人的感覺，迷茫，失落，心中如同被打翻了五味瓶，終於，他心中再也壓製不住，淚水劃過臉龐緩緩滴落下來。
低低的泣哭聲在昏暗之中傳了出來，似充滿了哀愁，又十分的可憐，聽不出那哭聲裏蘊藏了什麽，隻是在拚命的壓製著那份悲慟。
原來自己還有個師娘……原來自己所追尋的師徒親緣，是這麽簡單……原來的原來……原來還有他不知道的這麽多事情……
哭聲好久停止，他吸了吸已經堵塞的鼻子，眼圈紅紅望著空蕩樓閣的昏暗，突然恐懼充斥了內心，他神色慌張，不知所措，師傅不要他了，他現在是個無處可去徹頭徹尾的的遺孤了。
他的世界裏，還剩下什麽？
他接下來要做什麽？
他麵如死灰，仿佛又回到了半年前下山的那一刻，被這個世界所拋棄，不知何去何從，懦弱，頹然，任何事物都不願和他沾染任何關係！
師娘，那個唯一牽掛他的人，一個可以為他死的人，那是他的母親嗎？他心中一陣臆測，他麵色不斷變幻，最後，他神色突然發狠起來。
不，我要搞清事情的原委！我要知道當年怎麽一回事！他狀若癲狂，心中一陣咆哮。
這一瞬間，他又好像來了精神，仿佛又找到了前進的方向……與那暫時活下去的動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