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路上，或許是實力的緣故，周敬幾人與其交談總帶有一種客氣，這令他很不習慣。
通過了解，幾人來自附近一處名叫神刀的修煉宗派，這次來靈獸山脈隻是為了完成宗門的曆練任務，結果卻出了這麽一個意外。
“這次回去，不知道怎麽給師傅交代了。”周敬歎息道，他是幾人的師兄，恐怕回去一頓教訓是少不了。
“道兄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嗎？”過了一會兒，他問。
姬凡也不隱瞞，隨意答道：“我打算出山呢。”
“一起吧？出了這麽一檔子事，我們也不想在這山脈裏待了。”周敬攤了攤手，強笑著道。姬凡眉毛一挑，暗道這是想將其當庇護傘嗎，不過當他看到那情緒低落的少女時，他內心又是一軟。
“可以。”
沉默了半晌，姬凡下巴輕點，而話音一落，他似乎聽到那叫呂安誌的年輕人輕舒了一口氣。
……
太陽伴隨著幾人的行走，在陰雲裏緩緩斂去了痕跡。
不知多久以後，略加陰暗的森林環境令人有些熟悉，姬凡疑惑環顧，怔了下露出了微笑。
這裏是他與嶽擎兩人初入山脈時第一次遭遇靈獸的地方，還記得他當時看到那魘獸時，驚慌到不知所措，一轉眼間，半載歲月匆匆已過。
“也不知道師兄現在走出靈獸山脈了嗎。”姬凡回過神來，加快了前行的步伐。
……
熟絡些後，周敬與呂安誌繞在姬凡身旁談天說地，娓娓不倦，似已然忘記了那先前一遭，隻有元姍姍一人沉浸在悲痛之中。
姬凡輕瞟打量，少女一言不發，那破碎的眸子相當暗淡，晶瑩在那長而密的睫毛撲閃下無聲無息的流落下來，劃過那吹彈可破的臉頰，墜在了雪白衣裙上。
芳林寥落，少女孤獨無助。
姬凡心中憐惜，恍惚間仿佛又看到了張清兒，最後沉歎一聲，化作平靜。
“吼！”
很久以後，前方突然傳出一聲虎嘯，幾人一震，連忙看去，隻見遠處有一道黑色洪流氣勢洶洶朝他們奔來，竟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領頭男子看上去二十，麵龐白皙冷俊，眼神相當銳利，身穿黑色甲胄，極其英武。其身下騎著一頭吊睛白額，似虎似豹的靈獸，長有五丈，竟是青厭綠睛獸！而且，這頭青厭綠睛獸，比之前姬凡所看到都要大太多，也威猛太多，按照與之前對比，這頭青厭綠睛獸恐怕都有著屬靈境以上的實力！
由此可見，男子有多麽不凡！
這支黑色洪流在眾人眼前停下，長戈寒光閃閃，一股殺伐之氣撲麵而來，姬凡神色一變，饒是以他數月之來的曆練，見慣了殺伐血腥，都禁不住的一陣腿軟，至於周敬元姍姍幾人，臉色相當蒼白，冷汗涔涔。
近前，青厭綠睛獸虎視眈眈，涎水直流，騎在上麵的男子相當倨傲，雙目冷冷掃過他們幾人，道：“你們可知妖血林方向？！”
這質問一般的口吻，姬凡沒有搭理，漠然視之。而周敬對男子這般質問也是不喜，但經曆了前麵一遭，為少生麻煩，猶豫了一下，還是指了一個方向。
男子看了姬凡一眼，重重冷哼一聲，眾人心神頓時如遭錘擊，待幾人回神之後，男子早已馭獸而去，留下一片煙塵。
過了很長時間，呂安誌興奮說道：“這人……好強！”
“實力再強，這番心態也走不了太遠。”周敬搖頭道，姬凡也表示讚同，以男子如此實力，怎會不知血妖林位處？這分明就是來耀武揚威的。
“姬凡兄弟，你有聽聞妖血林的事嗎？”過了一會，幾人再次出發，周敬問道。
“略有耳聞。”
“據說那妖人布下一場殺局，死了數百十多人，有不少都是屬靈境的強者。”
“那巫靈族確實可恨。”姬凡不鹹不淡的說了句，回想起當日場景。
“不，我覺得那兩年輕的人族修士更可恨，為了一己之欲竟配合那巫靈族人坑殺數百人，心性實在惡毒。”呂安誌這時插嘴道，提起來他表情都是十分憎惡，顯然聞聽了什麽。
姬凡也不與之爭辯，僅僅是麵無表情瞥了他一眼，道：“凡事一定要有自己的判斷，這也不過是那天蠍幫少幫主一麵之詞，是真是假還很難說，說不定他與那兩人怨呢。”
話語突然間透出的冷漠，令得兩人麵麵相覷，周敬淡笑道：“道兄所言甚是有理，或許是那天蠍幫少幫主逼迫那兩人在先……”
姬凡微微搖了搖頭，周敬這人倒是挺擅於察言觀色，片刻他突然想到那支軍隊前往了妖血林，於是打探問道：“不知道那妖血林中如今情勢怎麽樣了？”
周敬攤了攤手，無奈道：“妖血林如今被附近各大勢力封鎖，我們這些普通人，是沒資格得知裏麵的消息，不過剛才道兄你也看到了，連官府軍隊皆是參與，怕是其中發生了什麽變數，不過這也是在下的推測……”
姬凡聞言眉頭微皺，要對妖血林的了解，像他這種走過三四遭的人最有話語權，不過其中也僅僅發現了古前靈穴，這也是天下通曉之事，何必搞得這般神秘兮兮的？難道還有他們沒有發現的事情？
他苦思冥想未果隻好放棄，片刻又想起了天蠍幫那些勢力，隨意探尋道：“天蠍幫和狂獅幫那些勢力呢？”
“他們？在附近各大城市的勢力到來之後，早早就被轟出去了，當然除了賞金會。”呂安誌這時插話，有些幸災樂禍的。
姬凡點了點頭，這倒也是在他預料之中，像這種地頭蛇的小勢力，剛才那種軍隊都能隨隨便便的滅上個幾次。
回過神來，他放棄了繼續詢問下去，妖血林的一切現在與他來說都無關了，如今還是回宗重要。
一路風平浪靜。
天色漸昏，草木逐漸稀疏，再往前走，曆練者也多了起來，三三兩兩行色匆匆，姬凡知道臨近冬日，不少人都結束了曆練，現在正趕上了一波“回程潮”。
快要走出山脈時，遠處傳來陣陣騷亂，幾人快步上前，前方洪流竟緩慢了下來，似乎有人攔住了去路，姬凡定睛一看，路徑上豎起了鹿砦，有幾名似乎守衛一樣的壯漢在人群最前方眼視八方，偶爾還低頭看一看手中白紙，似乎在找尋什麽人，姬凡一陣打量，瞧見一人身上繡著蠍子式樣的紋身，眉頭微微緊了緊。
“這些人，還不放棄麽？”
不用多想這些人隸屬於天蠍幫，找尋的，十有也就是他和嶽擎。他嘲弄的看了那幾人一眼，抬頭看了看昏暗天色，悄然往人群之中鑽了一些。
……
“天蠍幫？！沒聽過！”
“你要找人就去山脈裏找人，攔住我等去路幹什麽？！”
“就是，真當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一陣寒風刮過，眾人打了個冷顫，揚頭看到前方人流如長龍一般，有人等得是相當狂躁，畢竟天蠍幫不過是一地方小勢力，名號也沒多威懾，眾人言行上也沒必要有所顧忌。
“不好意思，我們也是為了防止巫靈族混在人類隊伍，耽誤了大家路程還請多多包涵。”
領頭的天蠍幫大漢也不敢得罪，可能他也知道天蠍幫的名號沒多大威懾力，於是和和氣氣笑臉相賠三兩句，那人自然不會再說什麽。
…
“……半月都過去了，那兩人早就不知道飛哪去了！也不知道頭領搞什麽，讓我們在這破地方受這窩囊氣！”又低聲下氣的給人賠了個不是，那領頭的轉過身啐罵了兩句。
“沒辦法劉哥，畢竟兒子斷了一條手，當爹不做點什麽，恐怕兒子會心寒。”有一人接過話來，陰陽怪氣的冷嘲熱諷。
“他兒子是人我們就不是了？惹火了老子跳去狂獅幫，抄了他後路！”
“噓…劉哥這話可不敢亂說……”
幾人都憋了一肚子火，隨著怨言越來越多，沒過不久就撂了挑子，行人前進的速度頓時快了一些。姬凡混跡在隊伍之中輕而易舉的溜了過去。
…
斜陽西照，山腳下那略微有些昏黑的小鎮呈現在了眼前，燈火星星點點，老遠喧囂就迎了過來。
小鎮仍舊熱絡繁鬧，商販正陳放著商品，街角有孩童玩鬧，人們忙忙碌碌，熙熙攘攘。
“人還是一種群居動物啊。”姬凡與周敬幾人漫步在街道上，周敬感慨道，眾人也是頗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就到這裏吧。”姬凡這時說道，宣布同行結束。
“這就要走嗎？相助之恩無以為報，在下想宴請道兄……”
“不了，我還有事要做。”
周敬挽留，話還未說完就被姬凡拒絕了。
“好吧，既然如此，我等就在此分別吧，他日若來風絕城神刀門，我定好生招待。”周敬看姬凡去意已決，倒也沒有挽留，一拱手認真說道。
“姬凡大哥你一定要來哦。”元姍姍亭亭玉立，有些怯生生道，這也是少女一路上以來第一次開口。
“放心，一定會的。”
姬凡笑著點了點頭，少女雖俏臉仍舊黯然，但那抹悲傷卻已是隱藏在了深處，他心中不由輕歎一聲，願少女此生安好。
…
“老板，這個多少？”
“五個靈石。”
街道某處的商攤，姬凡認真的在琳琅滿目的貨物中掃視著，過了一會兒，拿起一模樣精致的玉釵。
“這麽便宜？”
姬凡眉頭一皺，表情看上去頗有一種嫌棄的味道，其實也不怪他話語如此豪富，曆練的這段時日裏他收獲頗豐，五個靈石在其眼中確實不算什麽。
熱情的攤主神色僵硬，姬凡沒有多說，扔下五個靈石轉身就走。
“哎，我這還有貴……”
攤主反應過來，在身後吆喝，姬凡卻沒有頓足，朝與嶽擎約定好的那家客棧走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