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出口
蘭浩然雖然閉著眼睛，但周圍人們小聲的議論依舊傳入他的耳中。
流言如刀，仿佛一刀刀地刻在他的心裏，刻在這片劉曉殉道的山穀中。
他努力壓製著內心的憤怒與怨恨，但這怒，這恨仿佛如春天的野草般燒不盡，吹又生。
冷靜！
冷靜！
蘭浩然知道這未嚐不是另一種考驗，另一種危機。
但這負麵情緒依舊滋生，他那回蕩在山穀的癲狂笑聲已然漸漸微弱，隨之而來是更加浩大的眾生囈語。
明明隻是小聲的議論，小聲的嘀咕，但這聲音仿佛被放大無數倍，回蕩在蘭浩然的耳邊，恍如重錘一錘一錘地擊打在他的心口。
他感覺自己的嘴巴似乎在裂開，那股熟悉的饑餓感，再度襲來。
雖然此地已經光芒大放，但他卻覺得心間充滿晦暗。
似乎這種陽光才是真正的黑暗之源，將他心間的那口浩然之氣驅散，將心頭的光芒吞噬。
破曉？
老師啊，你可知道你能讓魔界重見天光，讓卻無法破掉人心的黑暗。
哈哈哈！
蘭浩然再次癲狂地笑了，但這不是在努力發泄，笑聲中蘊藏著不加掩飾的怨恨，憤怒，瘋狂！
他的嘴巴越裂越大。
內心的饑餓感越來越盛。
他不再努力壓製自己，開始放縱心中的情緒與欲望。
嘴角越裂越大，笑聲越來越淒涼。
這世界就是將人變成魔鬼呀！
“惡魔！”
“惡魔啊，他是惡魔！”
“他要來吃我們了！”
……
人們驚慌失措，連忙向著山穀外逃去。
逃跑途中他們推搡著，踩踏著絲毫不顧及其他人的生命。
而那些身體殘缺者也竭力撐起身體與正常人爭奪著他們眼中的生路。
甚至更加凶狠！
有的撿起地上的石頭或者白骨直接照著前麵的人腦袋上招呼。
很多人倒在向外逃跑的途中。
慘叫！
哀嚎！
在山穀中回蕩。
蘭浩然冷眼看著他們，止住了笑容。
感受到那股饑餓重新湧出來的一刻，體內的浩然之力自然湧動，總算將蘭浩然從魔怔的狀態中拉了出來。
但此時他也沒有心情去拯救那些人了，或者說那些披著人皮的魔了。
他開始思考著離開的方法，思考出路在哪？
血腥味從那邊飄進蘭浩然的鼻中，勾動他的食欲。
抬起頭，遠處的人們經過最初的混亂與恐懼後，發現惡魔竟然站在原地，沒有追來。
他們也開始冷靜下來，不少人冷眼看著他人，分開跑出這個山穀。
很多人撿起死在這幾條路上同胞們的屍體，撿起地上的殘肢斷臂。
這是他們生存下去的口糧，此時混亂已過，理智回歸。
他們悲傷中帶著迷惘，迷惘中充斥絕望，他們回頭看著白骨中心的蘭浩然。
那惡魔依舊佇立在原地，恢複了人身，冷眼看著他們。
眼神冰寒徹骨，讓他們從心裏湧出一股懼怕，連忙加快速度向著山穀外走去。
他們隻得舍棄滿地的“食物”，帶上一部分輕裝上陣，怕被惡魔逮住，成為“食物”的一份子。
不久後，山穀內冷清起來，放眼望去除了滿地的白骨與山坡上的殘肢斷臂，就隻剩下白骨中心的蘭浩然與他旁邊的王義。
王義此刻渾身顫抖，眼中滿是絕望，他不是不想走，而是雙腿已經因為恐懼而邁不動了。
他心中隻覺得自己當時嘴賤，因此被被盯上了。
“你怎麽不走？”蘭浩然望著天上的陽光淡淡問道。
王義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當然是舍身伺魔了。”
蘭浩然眼睛猛地轉過來盯著王義。
王義頓時反應過來露出諂媚的笑容：“啊呸，口……口誤口誤，我是說當然是留下來服侍您啦哈……哈哈。”
“嗬。”蘭浩然笑了一聲：“你們知道今天是第幾天嗎？”
王義搖了搖頭：“不……不知道。”
“七十一天。”
王義精神猛地一振：“真的嗎？”
隨後又覺得自己語氣當中存在問題，立馬道：“神……神上大人，說得是真的嗎？”
“神上大人？嗬，你們就這樣稱呼惡魔的麽？”蘭浩然道。
王義身體一個哆嗦，立馬匍匐在地：“神上大人怎麽會是惡魔呢？一定是那群刁民汙蔑的。”
“嗬，有意思。不過我問得是當初坐在白骨王座上的那位。”蘭浩然蹲下身子繞有興趣地問道。
“沒……沒有。”感受到那越來越近的身影王義腦袋飛速運轉：“是是那群刁民稱之為神上大人的，我心裏一直認為那是惡魔，神上大人應該是您！
”
蘭浩然看著王義恐懼得一直顫抖的身軀，隻覺得心中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感，此刻他終於體會到惡魔當初坐在白骨王座上俯視他們的那種快感。
“那惡魔說了什麽呀？”蘭浩然笑道。
“他說隻要度過七十一天還能夠活著的人就能夠從這裏出去。”王義回道。
“說說你這些天的經曆吧。”蘭浩然道。
王義開始講述起來。
大致與劉曉所言沒有出入，比如夜晚很危險隻有找到房子才能安全度過。
比如都感染了暴食病毒，但卻沒有食物，隻能靠分食同類。
說到這裏的時候，王義抬頭看了蘭浩然一眼，解釋道：“神上大人要相信我都是在發病的時候再撿些殘肢啃的，平常我哪怕餓到前胸貼後背也就啃啃樹皮而已，生肉我真吃不了，不是發病的話，我吃了會直接嘔吐。”
蘭浩然沒有在意這一點，讓他繼續說下去。
在他的描述中，有一些人與他一樣，也有一些人主動狩獵他人貯存食物，但他們最後都在那個惡魔的蠱惑下，去圍攻那個有巨大黑色心髒的人。
但失敗了，許多人死了。
後麵則接受了庇佑來到了這個山穀，再後麵的事就忘了。
“你還記得剛進來這個世界的時候，是不是有人挑戰惡魔？”蘭浩然道。
王義想到這忙點頭道：“對對對，當時那個惡魔自稱為神，說我們有罪要在荒蕪之地接受懲罰，活過七十一天才能夠出去。”
“但如果有人能夠打賭贏他一次，他就能夠赦免我們的罪孽，不過沒有一個人贏，最終他們都因為挑戰神……惡魔的威嚴而死亡了。”
蘭浩然眯著眼睛看著王義手指磨砂著下巴，思考著。
冷靜下來的他，隱隱覺得哪裏有些不對，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忘了，而這關乎到他能不能走出這裏。
所以才會向王義提問，想多了解一下情況。
他總覺得沒有那麽簡單，活過七十一天就真的能夠出去麽？
這如果是惡魔定的規矩，那麽為什麽惡魔死後，隻是出現陽光，而並未出現出口。
難道……
蘭浩然猛地抬頭看向天空中，一輪火球高掛，散發著光和熱。
出口會是在上麵麽？可是這該如何上去？
蘭浩然問道：“七十一天就能出去，那麽怎麽出去，你知道麽？”
“不知道。”王義搖了搖頭。
突然王義的眼睛變得血紅，麵色猙獰，抱著腦袋在地上打滾。
“啊啊！”他的喉嚨裏發出嘶啞的叫聲，然後猛地向山穀外衝去。
蘭浩然能夠感受到那股邪惡的氣息在王義身上發作。
他暴食症犯了。
但蘭浩然並未阻止王義，若是說一開始蘭浩然還想帶著他們完完整整地走出這裏。
那麽現在蘭浩然已經不抱期望了，這裏人人皆是惡魔，活下來的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哪怕是他自己。
但不同的是，現在的他能夠壓製住那股欲望，而其他人不能！
縱使王義說得天花亂墜，他也能夠從王義看向他的眼神深處捕捉到那潛藏極深的怨恨與殺意。
王義甚至想將他當做食物吃了，這樣或許能夠讓他更加強壯。
若王義真如他自己口中所言有那種堅持，怕是早就因為無力被其他人當做口糧填肚了。
現在蘭浩然隻想看看王義後續有什麽反應，他想找出一點東西來。
“餓啊！”王義大叫一聲，撲向地上的一根帶血的手臂，啃咬著。
作用仿佛演練了無數遍，顯得異常熟練。
此刻的王義覺得自己特別幸福，其餘人都因為懼怕惡魔跑了，所以這漫山遍野的“食物”都是他的了。
真是幸福啊，可以好好飽餐一頓了。
他已經忘記上次吃飽是在什麽時候了，大概是還沒進來這裏贖罪之前吧。
而一來到這裏就麵臨著無食得處境，每一次發病都得冒著生命危險與他人搶奪“食物”，或者說各自都是“食物”，誰能站到最後誰才有資格享用。
而且這種病雖然將他們改造成自己都討厭的魔鬼，但卻賦予了他們強壯的體魄。
每發病一次後，王義都能感受到自己的體格更強了一分，否則按照正常情況，死了這麽多人，匯聚了這麽多屍體他們早就因為瘟疫而死了。
蘭浩然沒有繼續看著王義，而是想著怎麽才能夠到上到天上接近火球呢？
根據他的觀察，天上的火球本來就不高，而此刻卻還在慢慢下降。
而他就站在火球的正下方，四周沒有一絲影子的存在。
不能就這樣傻傻等待著火球自己落下，誰知道這個時間到底要多久呢？
誰知道它是因為什麽原因才會下落呢？
命運不能掌握在別人的手中，他看著滿地的屍體與白骨，漸漸有了想法。
他準備打造一個巨大的骨架，借此攀登上火球，尋找那個出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