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情歸何處（完）
她也想過要原諒他，可是……每次隻要一想到五年前丟失的那個小生命，她就會心痛如刀絞。那是她的孩子呀！她的第一個孩子，就那樣沒了，在這個世界上連一個月都沒有存在到。
甚至，她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的記憶
“哎——”秦毅長長的歎口氣，“清清，我知道你傷心難過，但孩子已經失去了，對它我們隻能緬懷，不能任由自己沉浸在悲傷的情緒裏不能自拔，日子還是要過的，孩子還是要生的，不是嗎？那個傻子，一心想讓你早點受孕，然後才能高枕無憂的把你綁在身邊讓你哪也去不了，結果誰知適得其反，你知道了真相，離開了他。”
頓了頓，他又說道：“但是清清，你也該知道，孩子不是你一個人的，他也有一半，他也是愛著那個孩子的。五年來，每次到了孩子的忌日他都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好幾天不吃不喝，也不理會任何人。他還給孩子買了一塊墓地，再給它買了從小到大二十年的衣服建了個衣冠塚。還有，他還請法師去為這個枉死的孩子超度英靈。為了你們，不信鬼神的他也信了。”
是……是嗎？五年，在她無憂無慮的躺在父母懷抱裏恣意歡笑的那五年，她這個做母親的都已經把它遺忘，唯有哥哥一個人一直在祭奠它？
“清清，該說的我都說的差不多了，你們之間感情的走向當然還是掌控在你自己的手裏，願不原諒他你說了算。隻是我最後奉勸你一句：不要把失去一個(又鳥)蛋的痛苦放大到失去一個養(又鳥)場那麽大，然後最終迷失在由那種痛苦造成遺憾裏不可自拔，進而抱憾終生。”
說完了，審視自己一番，秦毅才發現自己剛才回憶往事的時候太high，在草地上滾了N圈導致渾身上下從頭到腳都站滿了草屑。他蹦蹦跳跳拍拍打打好半天，收效甚微，最終決定還是算了，脫下西裝外套，把周圍的人都看作是西瓜。
“我走了，你一個人靜一靜，好好考慮考慮我的話吧！”說著，大步流星的往外邁出幾步。
“秦大哥”，顧清清從臂彎中抬頭叫住他，紅著眼睛對他舒心一笑，“謝謝你。”
“不客氣，隻要你們和好如初就一切都好。”秦毅回她一個笑，知道她已經差不多走出了心理的陰影，接下來的，就要靠時間來縫合傷口了。
“那麽，作為你給我開導的答謝，我送你一樣東西。”顧清清把手伸到背後摸一摸，變魔術似的拿出一張大紅的請帖，“你看！”
“什麽？你已經瞞著我們印好和鴻的喜帖了？”秦毅半開玩笑的接過去，但才看到表麵的照片就大叫一聲“SHIT！”然後抓起西裝狂奔出去！
“嗬嗬。”顧清清頑皮的對他離去的方向吐吐舌頭，又從背後拿出一部手機，打了一個大大的V字，發了出去。
“叮咚！”
短信發送成功。
與此同時，一隻大掌襲來，操手將她手裏的手機奪走。
顧清清抬頭，發現自己不知何事已經沐浴在一片陰影之中。而陰影的創造者——嘿嘿，正拿著她的手機像拿著一個燙手山芋般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你幹什麽？”她站起身，大大的眼睛和他對視。
寒君鴻麵對著她，訕訕的說不出話，古銅色的臉上竟然現出了一片可疑的暈紅。他嘴唇掀了掀，好不容易吐出幾個字：“手機，輻射，不好。”
“不好？”顧清清斜他一眼，嘴角一勾，“那你拿著好了。”就繞過他走掉了。
寒君鴻一頭霧水地站在原處目送她遠去，陽剛的嘴角卻和離去的佳人一樣彎起大大的弧度。
———
兩星期後
一抹高大的身形在寬廣的草坪外沿站得筆直，癡癡凝望著不遠處在陽光下假寐的小女人。
小女人似乎被什麽困擾著，睡得不太安穩。
她在草地上翻轉了幾下(禁止)子，突然睜開眼，坐了起來。眼神在四周逡巡一遍，最後落到近在眼前的男人身上。然後，她站起來，徑直往這邊走了過來。
女人越走越近，男人在短暫的躊躇之後，接下來的動作竟然是拔腿就跑！
“寒君鴻，是男人你就給我停下來！”女人一看又好氣又好笑，站在他身後大叫道。
心上人發話，男人不敢不從。他在她的話音剛落之際停下腳步，傻傻的站在原地，不敢轉身，也不敢亂動，隻聽到輕盈的腳步聲越走越近，他的心也跟著越來越緊繃。
“真是的，我又不是魔鬼，看到我撒丫子跑得這麽快做什麽？”悶悶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禁不住抖了抖。
寒君鴻發誓，他聽到了兩聲悶笑。
一個嫩綠的身影慢騰騰挪到他麵前，一隻白嫩的小手伸到了他眼前；“拿來。”
寒君鴻不解。“什麽？——哦！”了解了。他把手伸到褲子口袋，掏出她的手機交還到她手上。
“偷看過裏麵的內容了嗎？”她問。
“沒有。”寒君鴻老實回答，緊張得聲音都在顫抖。
“一共來了幾個電話？”再問。
“三個電話，五十六條短信。”再答。
“一條短信都沒有看過，一個電話都沒有接？”
“是。”
嗯，很好。顧清清滿意的點頭。再伸出另一隻手：“還有呢？”
“還有——什麽？”寒君鴻傻眼，難道拿一還要賠一嗎？
“牛奶啊！難道你手裏的牛奶不是拿來給我的？”顧清清白他一眼。他全身上下，除了他握在手裏的牛奶，還有什麽可以供她企圖的？
“啊？哦，給。”伸手，手裏被攥得發熱的牛奶馬上飛到對麵佳人小小的手掌中。
“向陽——”他後知後覺的發問。
“可別提這個人了！”女人打斷他的話，狠狠吸了一口牛奶，暫時滿足了口腹之欲，才抬頭狀似很不滿的說道，“從那天起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那幾大箱牛奶都給被他給私吞了！不知道是不是打算給他兒子備著的。”撅撅嘴，“我已經斷奶半個月了！”
是嗎？斷奶……眼角抽搐一下。“你家，你爸媽——”
“我喝不慣。”顧清清再吸，再吸。“還是你買的牛奶好喝。以後記得天天都要給我買喲！”
“啊？——好！”寒君鴻受寵若驚，心裏比吃了蜜還甜。
乖孩子。顧清清笑了，然後轉身往公園門口走去。
清清！他伸手想去抓她，想問她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卻想不起自己有什麽資格這樣做。他就這樣看著她，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公園門口。
“君鴻。”慈愛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是他闊別了兩個半月的。
“顧叔叔……顧阿姨。”寒君鴻回過神，忙轉身，麵對不遠處的顧母以及站在離顧母五步遠處的顧父，心髒再次抽緊。
“有空，帶我們去那個孩子的墓地看看吧！”顧母歎口氣，有些悲涼的說道，“五年了，我這個做外婆的一直沒有去看過它，不知道它會不會生我的氣。”
“不會的不會的”，寒君鴻連忙擺手，“你們是它最心愛的外公外婆，知道你們愛它，它肯定也很愛你們，很愛很愛，就像清清愛你們一樣。”
但願如此。顧母點點頭，眼眶微濕。她轉頭看看一直站在身後沉默不語的丈夫，說道：“你不是有話要跟君鴻說嗎？快說呀！”
“清清——”，不遠處的男人幽幽說了這兩個字，把寒君鴻一顆心吊得老高。清清怎麽了？
過了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麽長，男人才冷冷的再次開口：“清清在公園門口第二棵樹旁邊的黑色奔馳上。”
嗯？什麽意思？
寒君鴻癡傻的表情成功的娛樂了顧母。她撲哧一笑，瞥了他一眼，說道：“你已經錯過了我女兒的一次產檢，難道要連第二次也錯過嗎？”
產檢？什麽意思？……知道了！寒君鴻大喜，喜得差點跳起來大呼三聲萬歲！
他們同意了，他們同意了！顧叔叔顧阿姨，他們同意他和清清的事了！寒君鴻簡直喜出望外，忙道：“我知道了。謝謝顧叔叔——啊，不，謝謝爸，謝謝媽！”說完，轉身就往顧清清剛才離去的方向飛奔而去。
“小子，以後你要是再敢惹我女兒哭，就再一輩子不準打她的主意，聽到了嗎？”顧父的聲音遠遠的從背後傳來。
“知——道——了——！”寒君鴻的誓言被風吹得長長的，融入空氣中，蒼天大地為他作證。
“裴然，這次清清會幸福吧？”含笑看著寒君鴻遠去的背影，顧母幽幽說道。與其說是在問話，還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
顧父走過來，把妻子攬入懷中，柔聲說道：“當然，清清一定會幸福的。就和我們一樣。”
“嗯。”顧母微微點一下頭，把頭靠在丈夫胸口。聽到他穩定的心跳，她的心緒也平穩了下來。
公園外，寒君鴻停下奔忙的腳步，緩緩的、一步一步、擲地有聲的走向那輛在樹下靜靜等待的黑色奔馳車。
他知道，他的幸福，就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