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河瞪大了眼睛,一連串的槍響之後,他非但沒有心安,那種沒來由的不安,反而更加強烈了。
他搖了搖頭,把手中的槍上了膛,試探性的喊道:“萬發?情況怎麽樣了,你吱個聲!”
車廂裏一片安靜,沒有任何的聲音回答他。
以他對孫萬發的了解,隻有一種情況,才會不說話!
宋延河心裏一突,悄悄向後退了幾步,轉身朝著第三節車廂跑了過去,他需要人質,隻有躲在那些無辜的人身後,他的心中才會安全感。
可是緊張過度的他,已經忘記了平日裏教育屬下說過最多的一句話,永遠不要把你的後背留給敵人。
一道人影從後排座站了起來,似乎對敵人做出這種愚蠢的行為感到有些意外,搖了搖頭,抬起手臂,一槍打了過去。
奔跑中的宋延河感到後心一痛,眼前的世界開始旋轉了起來,在人生的最後一刻,他腦海中浮現了很多往日的畫麵,終於想明白了到底是什麽地方不對勁了,喃喃自語的說道:“七聲,原來是七聲啊!”
車廂裏重新陷入了安靜,空氣中彌漫了一股難聞的血腥味,張落華舉著手臂,愣了半晌之後,才傻傻的問道:“我們這是贏了麽?”
沈懿放下了手中的槍,笑著說道:“是的。”
張落華看了一眼地上肆意橫流的鮮血,立刻清醒了過來,丟掉了手中的槍,驚恐的說道:“我殺人了?天哪,我竟然殺人了!”
沈懿對這個小妞如此之長的反射弧,感到忍俊不禁,說道:“是的,你很勇敢。。”
說實話,張落華的行為出乎了沈懿的意料,當時交給她的手槍隻是讓她用於自保,沒想到她竟然擊斃了一名歹徒。
哇!
向來以高冷示人的張落華,像個孩子一樣,雙臂抱著膝蓋,在角落裏大哭了起來,梨花帶雨的模樣,別提有多可憐了。
沈懿眼中閃過了一抹不忍之色,第一次殺人,難免都會不適應,他當年就是大吐特吐,整整三天都沒有吃下飯,更別提對方一個女孩子了。
他丟掉了手中的槍,快步走了過去,輕聲安慰道:“沒關係的,這些都是壞人,你要是不殺他,會有更多人遭殃,這是好事,你救了很多人。”
他的話讓張落華宛若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抬起頭瞪大了眼睛問道:“真的是這樣嗎?”
沈懿認真的點了點頭,指了指車上的空座位,柔聲說道:“你想呀,這些人不都是因為你而逃出升天的麽,否則他們肯定會被這些歹徒給害死的。”
他用手按住了張落華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說道:“這筆賬沒有算錯,你不要有什麽自責的想法,大家隻會感謝你,沒有人會怪罪你的。”
張落華睜大了眼睛,晶瑩剔透的淚滴在眼眶裏打轉了幾個來回,看著眼前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男人,輕聲呢喃道:“是這樣的麽?”
“是的!”沈懿點了點頭,故作輕鬆的笑了笑,伸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用誇張的語氣說道:“哇哦,你可是拯救了整個火車人的女英雄呢,哭成這個樣子,被外人看到了,不是要笑掉大牙了。”
“討厭!”張落華嬌嗔了一句,破涕為笑,伸出胳膊,在他身上狠狠的錘了一下,壓抑在心頭的陰霾,不知不覺中,消散了許多。
另一個車廂內,連續的幾聲槍響,讓所有人都心驚肉跳。
馮大誌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用了王明勝給他出的幾招之後,他所在的車廂裏已經恢複了平靜,後門也已經有專門人把手了,保證消息不會泄漏到其他的車廂,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不行!不能再這麽等下去了!”馮大誌咬了咬牙,轉身對楚煒說道:“不能再繼續坐以待斃了,那些歹徒隨時可能殺過來,我得過去看看。”
楚煒縮了縮腦袋,怯弱的說道:“那我留在這裏接應你吧。”
馮大誌點了點頭,知道他膽小,也不強求,又向幾個臨時挑出來膽大維持秩序的旅客,低聲交代了幾句,拿著那把通體翠綠的小短弩,深吸一口氣,走向了二號車廂。
在山裏活了大半輩子的馮大誌,嗅覺可比那些常年坐在辦公室裏的白領敏銳的多,老遠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他心中一緊,悄悄的放慢了步子。、
穿過車廂的連接處,馮大誌迎頭和一人裝了個滿懷,他猛地一驚,下意識就要扣動手中的機簧,一隻手搶先按住了他的手腕。
“是我!”
馮大誌聽這個聲音耳熟,定睛一看,正是先前要求單獨留下了的年輕人,他老臉一下子笑開了花,激動地說道:“小子,你還活著呀,太好了!”
沈懿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聽你的意思,是不是以為我死定了?”
馮大誌尷尬的笑了笑,顯然被說中了心事,他探過頭瞄了後麵一眼,沒有看到歹徒,心裏鬆了一口氣,轉過頭上下打量了一眼沈懿,咂舌道:“你小子厲害啊,那麽多人全都讓你一個人幹掉了?”
對於普通人來說,一個人幹掉這麽多歹徒,拯救了一火車人,這無疑是一筆豐富的談資,但沈懿卻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談,沉默的點了點頭,說道:“守好門口,不要讓其他人進來,你幫我照顧一下她,我到車頭看看,那裏說不定還有餘孽。”
馮大誌看了一眼哆哆嗦嗦的張落華,對這個勇敢留下的女子,他心裏還是挺佩服,露出少了兩顆門牙的嘴,笑著說道:“閨女,不容易,跟我來吧。”
張落華麵色蒼白,沒有爭辯,看了沈懿一眼,乖乖的和馮大誌一同守在了車廂的門。
與此同時,南海市高層的會議室裏,壓抑到幾乎無法呼吸的凝重氣氛,終於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輕鬆,以前看不順眼的政敵,都順眼了許多。
王明勝和吳正清如同虛脫了一樣,癱坐在椅子上,彼此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僥幸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