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這麽快就要截止了，正在沉思的沈懿被驚醒了，滿臉的錯愕之色。
“怎麽了？沒想出由頭呢？”
沈懿聽到聲音，扭頭一看，正是閑不住的鄭鳴，一臉笑意的看著他。
對於這位可敬的老人，他是打心眼兒裏生不出惡意，苦笑著說道：“是啊，緊緊是剛剛想出了點眉目，沒想到就終止了……”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完，鄭鳴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打斷了他的話，激動的說道：“真的麽？有什麽眉目了，說來聽聽。”
沈懿愣了一下，不著痕跡的抽回了手，小心翼翼的問道：“鄭老，緊緊是有些眉目而已，距離真正解決問題，還要差十萬八千裏的。”
鄭鳴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深吸了一口氣，抓了抓銀白的頭發，解釋道：“怪我失態了，你不要介意。我一輩子都在和藥打交道，看著這些病人受苦，卻束手無策，我心裏麵實在難受啊……”
他後麵的話沒有說完，心煩也就罷了，還要坐在哪裏看著一份份風馬牛不相及的報告，這種揪心的感覺就更加難受了，他跑來找沈懿，其實也是存這換換心情的念頭。
沈懿心中倒是生出了些許同情，因為這種感覺，他能夠理解，出聲安慰道：“我一定盡力努力。”
“哎，如果是別的病，我多半還沒那麽關心，可偏偏是傳染病。”鄭鳴打開了話匣子，坐在沙發上，佝僂著腰，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雙眼漫無焦距的看著前方，像是在鄉下種了一輩子莊家的老農一樣，語氣沉重無比的說道：“我十五那年，村子裏發了洪水，當時我們運氣好，跑得早，沒被淹死多少人，大夥兒都以為躲過了一劫，可沒想到真正的災難才剛剛開始。”
“自古以來，大水之後必有瘟疫，水退了之後，可那時候大家夥都沒什麽文化，水退了之後，就趕緊回去種地，好養家糊口。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我跟著奶奶在地裏拔草，村裏的潑皮孫三，偷了人家兩個紅薯，那時候沒什麽吃，紅薯都是好東西，他在前麵跑著，走到我家地頭的時候，突然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鄭鳴雙手抱頭，渾身瑟瑟發抖，痛苦的說道：“那一幕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往日裏橫行鄉裏的破皮漢子，兩隻眼睛像是死魚眼一樣，而且還瘋狂的用手在身上撓，紅色的血肉都翻了出來，最後他沒有被抓住，而是活生生的把自己給撓死了，我當時就被嚇暈過了過去。噩夢還沒有結束，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村子裏不斷地有人染上瘟疫痛苦的死去，我都不敢去看，直到我嬸嬸也染上了瘟疫。”
“她是最疼我的，小時候經常去她家蹭東西吃，我嬸嬸很疼我，可是我看到她一點點撓破自己臉的時候，我心中充滿了絕望，從那個時候，我就發誓一定要當一個好醫生，永遠不要在發生這樣的慘劇！”
沈懿心中唏噓不已，張了張嘴吧，欲言又止，他看著這個滿頭銀發卻淚流滿臉的老人，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麽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老人好像未卜先知一樣，先擺了擺手，勉強擠出了一個笑臉，伸手擦去了臉上的眼淚，感慨道：“年紀大了，就喜歡嘮叨過去的事情，你別笑話我這老家夥就行了。”
沈懿趕緊擺了擺手，道：“您老千萬別這麽說，誰沒有一段傷心事呢。”
鄭鳴經曆了足夠的風霜，心境非同等閑，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認真的說道：“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
沈懿麵色一肅，神色前所未有的認真，一字一句的說道：“鄭老請講，隻要我能辦到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鄭鳴點了點頭，指了指熒屏，壓低聲音說道：“有些事情我不也不瞞你，負責這次傳染病的張劍，是我的一個老朋友，剛開始爆發的時候，他就和我通過電話了，這次的傳染病，並不是表麵那麽簡單，傳染性極強，目前雖然沒有證據表明可以通過空氣傳播，但是他已經有所懷疑了，隻是沒有敢對外宣布。”
“什麽？”沈懿倒吸了一口冷氣，震驚的說道：“空氣傳播？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麻煩就太大了。”
要知道人不吃不喝還能活個一兩天，但要是不呼吸，那就是分分鍾嗝屁了，哪怕是常年在海上廝混的老水手，最多也隻能在水裏半個時辰不換氣，要是太久了就吃不住了。
所以如果什麽病毒能夠通過空氣傳播，那就已經是劇本了大規模爆發的前置，哪怕是不致命，也會引發不可預測的後果。
鄭鳴看到他的模樣，急忙解釋道：“隻是懷疑，不要太擔心，目前還沒有任何病例能夠支撐，不用太擔心。”
沈懿緊皺的眉頭仍然沒有半點舒展，眼神中的遲疑也慢慢化為了堅定，認真地說道：“鄭老請放心，我一定盡全力破解這個病毒。”
鄭鳴拍了拍他的肩膀，換了個輕鬆地話題，笑著說道：“把你那個構思寫下來讓我看看，先把把關。”
沈懿沒什麽好客氣的，拿出紙筆洋洋灑灑的把自己的推測寫了下來。
……
兩人在這邊又哭又笑的，雖然極力壓低了聲音，但奈何他們都是極惹眼的人物，想壓也壓不住，不時有人投過來好奇的目光。
最氣的當屬雷君了，咬牙切齒的看著兩人的背影，恨聲道：“我怎麽感覺老子費了千辛萬苦的力氣，給這個小子做了一鍋菜！”
朱學禮滿臉苦笑，訥訥的不知道該怎麽說，他知道自己現在開口，不論說什麽，都隻能惹來滔天的怒火。
雷君憋了一肚子火氣，越來越生氣，怒罵道：“還站在這裏幹什麽？趕緊找人去催催看整理的怎麽樣了，咱們是研討會，不是看他們的！”
朱學禮眼底閃過了一抹怒色，但還是不得不屁滾尿流的跑了過去，滿臉晦氣的詢問答案篩選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