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鬼打牆
傍晚八點。烏雲像僵化的死屍,搖搖晃晃地爬滿天空。我和蘇茉兒離開魯班門,準備返回火德真君廟。路上,一團幾百英尺高的巨大白霧逐漸在正西方向的群山之巔處現形,刹那間,這團被冰冷月光所粉飾的白色霧氣,猶如死亡海域中崛起的複仇幽靈一般洶湧澎湃的湧入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我和蘇茉兒被濃濃的白霧團團包圍,飄蕩於一片汪洋的蒼白之海中尋不見出路。
“小哥你就告訴我嘛。黃泉先生為什麽哭了?大悟無言又是什麽意思?我不在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蘇茉兒喋喋不休地問。
“噓…黃泉先生的事情很複雜。回到火德真君廟我們細說。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走出濃霧。
據我所知,五道營胡同全長632米,而正常人的行走平均速度為5公裏/每小時。我們已經在濃霧中走了快一小時了,卻還是沒有走出五道營胡同。而且平日裏車水馬龍、霓虹閃爍的北京城,今夜卻出奇的安靜,街上一個人影都看不到,四周靜的出奇,城市的燈光此時恍如隔著一塊陸地般遙遠。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蘇茉兒捂著嘴說:“天哪,聽你這麽一說…確實覺得有些詭異。對呀,街上的人呢?人都哪去了?”
“蘇茉兒,你聽說過鬼打牆嗎?”
“嗯嗯,聽同學討論過。她們說誤入鬼打牆的人將永遠被困在裏麵。”蘇茉兒緊緊握住我的胳膊:
“不會吧…我們遇到了鬼打牆?”
“也許吧。”
“那那那那…那怎麽辦?我們會被鬼吃掉嗎?”蘇茉兒發抖著說道。
“我們站在原地不要動。等霧氣散了,或者是霧淡一點之後在繼續向前走。我隱隱覺得,今夜的白霧來的有些古怪。”
蘇茉兒乖巧的點點頭:“對對對。等霧氣散了我們就能找到方向了。幸虧和你在一起,倘若我一個人碰到鬼打牆非被嚇死不可。”
我們站在原地,厚厚的濃霧像一具白色的棺材,強行將我們囚禁其中。雖然偶爾有一絲銀白色的月光穿越重重雲霧滲透到地麵,但微弱的銀光猶如落入大海中的鋼針,轉瞬間便被浩瀚的濃霧所吞噬。
蘇茉兒試著用手機聯係段老太,但卻搜索不到信號和網絡。身處在被霧氣彌漫的寂靜城市裏,曾經熟悉的一切仿佛變得無比陌生,腦海那些關於陰魂猛鬼的畫麵,似乎更加清晰,更加恐怖。天地一片沉靜,好像是野獸在寂靜中等待、醞釀著對獵物發出致命一擊般詭異。我不喜歡這種絕對的安靜,感到頭發都豎一立起來。
“怎麽辦?連手機都打不通。霧氣不散,難道我們要永遠待在原地嗎?”蘇茉兒有些焦急的說。
“不要急。我聽說鬼打牆隻能作用於有限的範圍內。不如…我們翻牆!也許能逃出去。”
“翻牆?餿是餿,但……也算是個主意。可以試試。但四周都是霧,哪裏有牆啊。”
眼前這片白霧的能見度不足50米,想在濃濃霧氣中尋找邊緣牆體非常困難。正所謂“無巧不成書”。蘇茉兒竟憑空滑了一跤,她搖搖晃晃、左搖右擺的尋找平衡,不知不覺間撞在了一麵牆上。
“哎呦—好痛!誒?一麵牆!古有及時雨宋江,今有及時摔蘇茉兒!”
我仰頭望了望,這麵牆高兩米,一道鐵門旁靠著一口倒置的水缸,水缸大約高50cm。我和蘇茉兒踩著水缸,很輕鬆地便攀上了房頂。
“我的天果然隻有我們身處的巷子裏有霧!小哥你看,白霧裏還有幾個巨大的黑影!他們…似乎在慢慢向我們靠近!”
人的身影在濃霧的掩蓋下會發生縮水。身高1.80m的人,在能見度不足50m的霧氣中,身影的高度約1.5mm左右。濃霧中的黑色身影高達兩米,意味著它的本來高度超過兩米。
沒有光,沒有聲音,都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在沒有光,沒有聲音的地方,你能感受到有某種東西在向自己靠近,你不知道它們是近還是遠、是善還是惡,直到你看見它們像幽靈一樣從濃霧中顯現。
“太可怕了,我要趕快離開這裏,我要回家。牆的另一邊沒有霧,走我們跳下去。”
“等等蘇茉兒!雖然牆的另一邊沒有白霧但並不代表就是安全的,也許……唉,這個丫頭。”說話間,蘇茉兒已經魯莽地跳了下去。
為了保護蘇茉兒,我隻好跟著她跳下去。
這邊雖然沒有霧,但四周一片漆黑,好在可以通過月光了解周遭的環境。
這是一條不算寬敞的街道,街道兩旁的門窗,有的關著,有的開著,但都已殘破敗壞。光禿禿的石板路,死氣沉沉的空氣,街上飄蕩著“啪—啪—”的腳步聲,但卻連半個人影都見不到,一陣風吹過,寒涼浸骨。
膽小的蘇茉兒像隻受傷的小貓兒,緊緊地抓住我的手臂:“小哥…我們剛剛攀登地那堵牆,不見了……”
我打心底起了一陣寒顫。果然如我所料。剛出虎口,又入狼窩!
“沒辦法蘇茉兒,我們今晚怕是被什麽東西盯上了。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見招拆招。不要怕,我會保護你。千機傘—狴犴!”
我轉動千
機傘的機括,傘尖向傘柄內部收縮,彈出一支類似狼眼手電的高壓氣體放電燈。
黃泉先生說它的直擊照射距離長達350米,亮度達1800流明,用它驅趕黑暗、照亮前路是最好的選擇。
我們左曲右折,轉出一條條迷魂陣一樣的小巷,終於見到了一座寬敞、人來人往的街市。
四周都是又矮又舊的老瓦房,矮房上搭著石棉瓦。街道沒有路燈,瓦房裏也沒有光亮,整個街市很黑暗。穿梭於街市中的行人們一個個表情僵硬,有人一直在哭,有人一直在笑。
“小哥你看,那邊有一個賣肉的攤位。我們去問問小販這是什麽地方。”蘇茉兒是個說了就要去做的人,她蹦蹦跳跳地跑到攤位前,拍了拍賣肉老伯的肩膀:“老伯,你告訴這是哪,我就買兩斤豬肉。”
“豬肉?我這可沒有豬肉。”
“那有什麽?牛肉?還是羊肉?”
賣肉老伯佝僂著身軀,他的臉色青黃憔悴,皺紋滿麵,體型瘦骨嶙峋,衰老佝僂。衣服上滿是油汙和血汙,右手握著一把鍋蓋大小的剔骨刀,他的脖子上有一道疤,臉上,胳膊上,也是傷痕累累。
他麵目可怖之處還在於那雙眼睛,鐵青發灰,閃爍著冷酷、惡毒、凶殘的光。
賣肉老伯陰森森地說:“小丫頭,你不是這兒的人吧?”
“哪的人?我是北京人。”蘇茉兒撓撓頭說。
賣肉老伯死死地盯著蘇茉兒,他驚異著!猜測著!思索著!仿佛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我注意到肉案上的白色鐵盤裏,放著一把又一把人體解剖工具。有頭皮剝離器、鷹嘴咬骨鉗、愛迪森氏鑷、弓形手搖鑽、手術刀、手術剪、線鋸柄、刮匙…一個賣肉的老伯使用人體解剖工具做什麽?難不成給豬做解剖?未免也太敬業了吧?
賣肉老伯的身旁擺著一口冒著蒸氣的大鍋,大鍋放在一座鍋爐上。我可以清晰的聽到“咕嘟咕嘟”的冒泡聲,但鍋爐中卻沒有火。空氣中彌漫著火椒、肉桂和甜檬等香料的馨香氣息,還有一種用言語無法形容的濃香,濃到讓人惡心,就像用開水煮肉皮的味道。
我快速蹲下身子,挪步到鐵鍋旁,一把掀開鍋蓋。鐵鍋裏居然燉著顆人頭!圓圓的臉,肥頭大耳,眼球突出,嘴唇外翻。人頭已經被煮熟了,整體呈現出駭人的紅色。
“天啊,這是個食人魔…蘇茉兒!快逃!”我向蘇茉兒大喊道。
“哈哈哈哈哈!走失者!新鮮的肉!”賣肉老伯突然舉起剔骨鋼刀,朝蘇茉兒的猛地砍了下去……
(本章完)